升起風馬，不為乞福

清清的，涼涼的香氣，和透明的空氣交織成了一片，鐘曉明一向是最討厭這樣的天氣，明明該是熱的，卻是涼快的不正常。

鐘曉明，她的名字是養母給起的，雖然不大記得養母的樣子，可是記憶力還是有一絲的殘留，是一個很是溫婉的女人，喜歡笑，看著就會讓人覺得心中舒爽，曉明是不是有點像是男孩子的名字？奶奶曾經說養母希望她像是一個男孩子一樣的茁壯成長，可是她長大了，養母卻早早死了，撒手扔下了她和奶奶。

就算是回到了秦家，鐘曉明依舊是叫鐘曉明，沒有人逼她改名字，只有奶奶彌留之際拉著她的手說，曉明你太倔了，回到了秦家你就是秦家的人了，你不能這個樣子的，你不是姓鐘的。

可是不姓鐘她要姓什么呢？姓秦？

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秦家有秦青墨，秦家有秦歡顏，秦家還有秦昭昭，而她，不過就是過客。一個找到但是可以被忘記忘記的過客。

今天是鐘曉明初中畢業的日子，十七歲了，只要在等兩年，她上了大學就可以離開這個家了，不是別人對她不好，只是這個氣氛她融入不進來，她時刻的想著回到以前自己的那個家，可是奶奶和養母都沒有了，大家都不在了，回不去了。

秦昭昭看來今天沒有課，在一樓坐著看著鐘曉明脫鞋子回來，聲音有點僵硬的問了一句：“你回來了？”

對于鐘曉明這個親妹妹，秦昭昭總是過于客氣，不是她自己不想親近，而是鐘曉明抗拒，她自己也覺得怪怪的，親近不起來，別人都說血濃于水，那時候聽著爸爸說找到了心里明明高興的一天一夜都睡不著，可是鐘曉明回來了，秦昭昭只是覺得尷尬，無奈。

不只是她，就連青墨和歡顏也是的吧，特別是歡顏。

秦昭昭想起這個妹妹就打心里眼替她感到心疼，那時候鐘曉明丟了，爸爸媽媽抱養了秦歡顏，可是現在鐘曉明回來了，秦歡顏的位置變得尷尬了起來，就連父親秦思朗也恐怕沒有想到吧，家里現在的氣氛會變成這個樣子。

十六歲以前的鐘曉明性格是悶的，是敏感的，就像是所有不喜歡說話的女孩子一樣，別人跟她說話，她就會像是一只受了驚的兔子，所以她這樣，家里的人也不會逼她，自然久了，關系也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小時候的鐘曉明是不跟其他小朋友玩的，她只跟奶奶后屁股玩，奶奶夸她一句，她就笑，笑的很快樂。

猶記得進入秦家的第一天，秦家的家長秦思朗就說了一句，大概就是讓她改名字的事情，鐘曉明眼淚珠子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掉，她要是姓秦了，奶奶怎么辦？

她喜歡自己的名字，那是媽媽給起的。

秦思朗第一次和女兒面對面的相處，結果就是送了鐘曉明一個打耳光，不，確切的說是砸下去的，不是打下去的。改名字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沒有提，不過大家心里都是一樣的想法，到底是別人養大的孩子，和自己家不是很親，在抗拒他們的存在。向引素看著鐘曉明背著書包上樓，對著她說：“曉明今天考的好嗎？”

今天是最后的一科，向引素知道這孩子靦腆，她盡量耐著性子去關心她，其實有時候想想，她是打從心里眼不喜歡鐘曉明的，鐘曉明是秦思朗和前妻的孩子，秦思朗成年累月的看著孩子的一百天照片，向引素心里也難受，可是還是告訴自己，曉明沒有錯，沒有媽媽已經很可憐了，在鄉下受了那么多苦，她應該對她好的。鐘曉敏謹慎的看著繼母，她小心的回答，生怕得罪了向引素，她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倒是弄的向引素有些無力，自己已經盡力對她好了，可是她總是防著自己。

“還可以。”說話的時候鐘曉明微微低著頭看著地上的地板。

向引素對她笑笑：“那上去吧，好好休息，這些天看書也應該累了。”

鐘曉明才要動腳，就聽見向引素的聲音變了，很明顯這次的聲音里不在有壓抑，是歡快的，愉悅的。

“歡顏回來了，渴了沒有？”

秦家的養女，秦歡顏，雖然說是養女，可是秦歡顏可比鐘曉明幸福多了，鐘曉明親媽活著的時候抱養的秦歡顏，所以秦思朗特別的喜歡秦歡顏，就是在以后有了秦青墨和秦昭昭對秦歡顏還是最好的，在這些孩子之中，秦歡顏那是翹楚。

向引素也很喜歡秦歡顏，這丫頭會說話，個性又好，不像是鐘曉明人有點土氣，也不愿意說話，你如果不討喜那么至少人不應該讓別人覺得討厭才是。

“媽。”

秦歡顏的聲音和鐘曉明第一次聽見的時候不太一樣了，鐘曉明被領進這個家的時候，她記得很清楚，那天秦歡顏是過生日，一家的人在給她慶生，她穿著粉色的蕾絲裙子，那裙子是鐘曉明沒有見過的，就是想都想不出來的，她被秦思朗領著走了進來，秦思朗一臉的疲倦，好像是很累，讓鐘曉明拖鞋，她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還要拖鞋。

“拖鞋。”

秦思朗的聲音有些不耐煩，鐘曉明脫了鞋，襪子上面藏也藏不住的漏洞她縮著腳，恨不得讓自己的腳就在此刻不見才好呢，一身的破舊衣服和里面的人有些格格不入，里面的人也許是因為她的打擾也沒有了剛才的歡樂，鐘曉明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秦歡顏臉上的笑容，就像是她小時候吃的芝麻餅上面的芝麻，一下子就掉了下去，從那以后，或者說從她進了秦家的大門開始，秦歡顏就再也沒有笑過了。

想必秦歡顏是不喜歡自己的吧，自己來到了這個家里讓她的位置變得那樣的尷尬。

秦歡顏抬起頭看著樓上下來的母親，勉強笑笑，然后視線落到了鐘曉明的身上，秦歡顏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

“曉明……你考的好嗎？”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只不過有些猶豫，有些吞吐。

秦歡顏回來的時候聽見了一些閑話，她覺得不是真的，鐘曉明別的也許都不好，可是她學習真的很用功的，多少次她起來上衛生間都看見鐘曉明在看書，這樣的她，會嗎？

鐘曉明對著秦歡顏點點頭，然后轉身快速上了樓，她不討厭秦歡顏，可是卻沒有辦法像是秦昭昭那樣自然的摟著秦歡顏笑，她和秦歡顏之間就像是有一道鴻溝，無法跨越的鴻溝，這種說不明的情緒其實也在秦思朗的身上體現了。

秦昭昭看著鐘曉明上了樓，自然而然的站起身摟著秦歡顏的肩膀，誰讓秦歡顏長得這樣的瘦弱叫人心疼呢。

“歡顏，曉明說她考的挺好的，你呢？考的怎么樣？”

秦歡顏對秦昭昭笑笑，即便沒有親密的動作，那種親人之間的親昵也是騙不了人的。

“姐，還可以，你知道的，我學習成績一向不是很好。”

秦昭昭覺得上天給了一種什么，就會奪走你一種什么，就像是曉明來說，上天給了她一顆聰明的腦袋，可是卻沒有給她人際交往的手腕。

到了晚上，一家之主秦思朗一直沒有回來，向引素心里有點著急，秦思朗從來都沒有這樣過，到了時間肯定是回來的，要陪著孩子們，可是今天是怎么了？

六點，七點，一直到了九點，秦思朗終于回來了，可是臉色鐵青的很，進了家門，將手里的公文包往旁邊一扔，然后松著自己的領子。

“曉明呢，叫她下來。”

向引素也搞不清秦思朗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天天拿著曉明小時候的照片看，可是接回來之后父女關系不但沒有好轉，反倒是弄的跟仇人似的，向引素多聰明的一個人啊，知道事情不好，趕緊去勸，可是今天的秦思朗不聽。

“歡顏上去把曉明叫下來，叫她馬上給我下來。”

秦歡顏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可是秦思朗對著她吼了，她不敢不去，在她要站起來的時候，秦青墨按住了她的手，對她搖搖頭，自己起身去了樓上。

要說秦青墨是和鐘曉明是一個母親生的，本應該親兄妹是親昵的，可是在秦青墨的心里，鐘曉明的地位并沒有秦歡顏深，小時候他就已經習慣了，秦歡顏才是自己的妹妹，甚至對秦昭昭他都不是那么的親切。

上了樓，在門上敲了兩下。

“爸回來了，叫你下去，以后到了吃飯的時間就自己下來，不要等別人叫。”

秦青墨有些不耐煩的說著，說完話就轉身下了樓。

鐘曉明不知道秦思朗為什么突然要叫她下去，秦青墨因為不常在家所以不知道，她是不吃晚餐的。

鐘曉明穿著拖鞋下了樓，可是人都沒有站穩呢，秦思朗就動作了。

啪！

是打？

不是，那是砸。

不過打到的不是鐘曉明而是秦歡顏，不知道秦歡顏是什么時候沖上來的，擋在了鐘曉明的面前，秦思朗用的力道可想而知，秦歡顏都被打了出去，秦青墨接住自己的妹妹，憤怒的看著鐘曉明。

“思朗，你這是干什么啊？”

向引素沖上去去阻止，有什么話好好對孩子說就是了，為什么要動手啊？

向引素的話還沒有說完，這次巴掌是落到了鐘曉明的臉上，即便是看不見父親的臉，她都可以想象得出此刻父親那雙眼睛會因為憤怒而要冒出火來。

鐘曉明的生命里，從來沒有人打過她，養母沒有，奶奶就更沒有了，她家雖然條件不好，可是在養母和奶奶的手心里，她是珍珠，是珍寶，奶奶見到鐘曉明的第一天嫌棄她養母起的名字不好聽，說是曉明曉明多像是男孩子的名字啊，叫珍珠就好聽多了，那時候鐘曉明還

曾經慶幸的想，幸好沒有叫珍珠，不然會被別人笑話死的。

“我怎么就生了你這種女兒？你竟然抄襲？”

要不是今天遇到了老同學，他都不知道有這碼子事兒，現在可好，臉都丟到外面去了，還有誰不知道的？

有誰逼她一定要考上那個學校嗎？

不知廉恥。

“爸，曉明不是那樣的人。”

秦歡顏推開秦青墨的手去拉著秦思朗，她沒有想到會傳的這么快。

其實紙包不住火，從秦歡顏聽見的那一刻起，這事兒就大了，既然連學生們都知道了，學校里的人怎么會不知道呢？

秦歡顏的一邊臉馬上就腫了起來，她拉著秦思朗的手看著鐘曉明，鐘曉明不說話，秦歡顏覺得痛，這樣的曉明會是抄襲的嗎？

也許是里面有什么難言之忍呢。

“你自己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鐘曉明捂著自己一側的臉，慢慢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心痛不已，就算跟他們不親，可是鐘曉明心里清楚的很，他們是家人，家人是什么啊？

家人就是可以同患難的，就像是她和奶奶那樣，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你打我之前，你有沒有問過我？別人說什么你就信，我是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