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完了?”他看到我們后,將籃球用手指旋轉著。
“走吧,吃飯去。”
通常都是這樣,我們在學校外面的川菜館吃完飯,然后各自回家。
我和林樂銘一起走,顧青空和許落葵往一個方向走。
偶爾林樂銘提前走了的話,顧青空會送我回家。我跟他問起過那個關于看海的愿望。他只是笑而不語。仿佛那是一個歷經千年的秘密。
他不說,我也就不再去猜測。總會等到秘密被揭開的時候,我這樣想著。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日子平滑得仿若空氣。
顧青空告訴我說有流星雨的時候,我正在網上玩殺人游戲。他在電話里說,已經在我家樓下了,讓我趕快下去。于是也沒顧著游戲結束,我就匆匆跑下了樓。
那天晚上頭頂沒有月亮,黑漆漆的一片,近乎于永夜。而新聞報道說,今晚將會有一百年來最大的一場獅子座流星雨在本市降臨。
第一顆流星劃過夜空的時候,正好是二十二點整。那時候,我差不多快睡著了,脖子因為抬得太久也酸酸的。
廣場上有人開始歡呼,顧青空仰著頭用手指著流星劃過的方向。興許是等得太疲憊,在這之前我都好幾次跟顧青空說算了,回家吧。但是,他卻要堅持。讓我再等等。
我在聽到那些歡呼聲之后,瞬間有了精神,像是被電流擊中,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快看,第二顆。”顧青空朝著天空喊道。
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流星,它劃破了無垠的夜空,瞬間點燃了那條軌跡。
“快許愿吧,聽說看到流星后許的愿最容易實現。”顧青空說。
我閉上眼睛,在許下了希望家人朋友幸福之外,我還很自私地許了個關于許易陽的愿望。
只是輕微的一個小小幻想。我希望他能夠懂得我對他的喜歡。
是的,只是喜歡。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
“你許的什么?”顧青空把頭轉了過來。
“那你呢?”
“我希望我們能在一起……”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周圍的人再次發出了驚呼。一顆又一顆的流星瞬間閃現。
那一晚的天空美極了。
顧青空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說:“真想我也變成海,那么你就天天可以看到海了。”
說實話,聽到他這樣說,我是很感動的。他還記得我的愿望,他把我的這個愿望放在了心上。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笑起來露出的白牙齒,他說話時習慣性皺起來的眉頭。
那一刻仿佛時間靜止,所有的人在廣場上擁抱。顧青空也拉著我的手,他的手掌寬厚溫暖,像是一種古老植物的樹葉。我的心事寧靜的,像是經歷了千萬年歲月的洗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距離上次看流星雨已經過了兩周了。禮堂里人聲鼎沸,每個班都在表演
著早已準備好的節目。許落葵編導的話劇在倒數第二個節目。
當臺上有人唱了一首黃磊的《我想我是海》之后,顧青空說出了那樣的一句話。經過那一場流星雨,我覺得我和顧青空之間的關系有了微妙的變化。
我曾在夢里夢見過他,我們一起牽著手在海邊的沙灘上奔跑。海水蔚藍,蔓延到天的另一邊。海水輕柔地拍打著我們的小腿,遠處有空曠的像是回音一般的聲響。海鳥像箭一樣沖進海浪里。
那是我曾經向往過的場景,和心愛的人一起去看海。
只不過,那個時候,心愛的人可能是后來我生命里遇到的任何一個。直到遇見了許易陽,他成了我為之想要一起去看海的人。
但是,我絕對沒有想過要和顧青空一起去看海。
可是現在呢?我忽然想要牽起他的手,馬上就去海邊,一刻也不想耽擱。他不會知道,那晚在流星雨降臨的時候,我最后許的愿望是,希望顧青空,一生都平安喜樂。
只有這樣,才不枉費他一直對我的好。
許落葵的話劇結束之后,我們跑到了后臺,一人給了她一個擁抱。但是,我還是捕捉到了她眼里的失望。因為林樂銘有事沒能來。
05
顧青空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在陽臺上給花盆里的花澆水。電話在包里滋滋地響不不停。我騰不出手來接電話,心想等會再回過去吧。可是電話一直響了好幾遍,我將花灑放到一邊,擦了擦手之后,接起來。
“春曉,你快來學校,有急事。”他的語氣很急。
“今天不是周末嗎?去學校干嗎?”
“你別問那么多,趕快過來。”他匆忙地掛掉了電話。
我連花灑都沒拿進屋,便跑到客廳穿好鞋子跑下了樓,在街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就直奔學校。我在校門口見到了顧青空。他滿臉的焦灼,看見我之后,一把將我扯了過去。“杜遲出事了。”
“她怎么了?你慢點說。”
“昨天晚上,阿翔給我打電話說,杜遲背著他和別的男生一起在逛街,是他朋友親眼看到告訴他的。他還說不會放過她的。可是現在我們都找不到杜遲。”
“那去過她家了嗎?”
“還沒有,她家住在城北老城區,那里的巷子錯綜復雜,我也只去過一次,怎么走已經全忘了。”
“那我們也只能去碰碰運氣。”
不等顧青空多想,我就拉著他往街邊跑去。因為是周末,街上的私家車很多,而出租車又都是滿座。我們沿著馬路走了很久,才在一個的士站招到一輛空車,跟司機簡單說了下目的地,車子就開始朝城北駛去。
憑著顧青空依稀的記憶,我們在一條叫燈花街的路牌下跳下了車。站在那里,四周都是差不多一樣的老房子,看外表就知道是很早之前修建的了。房子全部由紅磚砌成,破舊的陽臺上擺滿了很多花盆。
在那些錯綜復雜的巷子里
繞了半天,顧青空終于被繞暈了。
“你記不記得有什么標志性建筑?”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是下午的三點十分。
“真的忘了,上次來還是初中的事了。那個時候,她在體育課上把腳扭傷了,當時也沒多想,就背著她去了醫務室。后來也是我將她送回來的。當時因為有她帶路,所以也沒有覺得這里像迷宮。總之很順利就走到了……哦,對了,我記得那里有一大面墻壁上爬滿了爬山虎,很壯觀。我們可以去問問附近的居民。”
“那趕緊吧。”
在一家開著鐵門的院子里,我們見到了一個在曬太陽的老奶奶。我跑過去,蹲在她的旁邊問道:“奶奶,這附近有沒有一面墻的爬山虎啊?”
老奶奶瞇縫著眼睛看了我半天,最終才恍然大悟似的說:“嗯,有的,在燈花巷25號,那里曾經是一個玩具加工廠,現在荒廢了。”
“那謝謝您了啊。”
告別老奶奶之后,我們退到巷子里,抬頭看到我們正在燈花巷108號,如果順著門牌號倒回去,應該就很容易找到了吧。
終于在三點半的時候,我們找到了燈花巷25號。那滿壁的爬山虎長得郁郁蔥蔥,將整個房子都要包住了。但這個時候,我們沒有功夫停留下來欣賞大然自然的杰作。我看著顧青空問:“現在有印象了沒?”
只見顧青空站在爬山虎下,左轉轉,右轉轉,最后,他拍著腦袋說:“想起來了。”隨后,他用手指著前面的一個分叉路口說:“對,就是那里,那里進去很快就到了。”
我們沿著那條更加逼仄的巷子走了進去。兩邊都是不高的樓房,陽光照射不進來,顯得里面有些陰暗。很多地方堆放著垃圾,所以走在里面,有一股潮濕腐爛的味道。
我們一路仔細地看過去,每經過一家門口,顧青空都會停下來想一想。差不多走了五十米的距離,顧青空終于激動起來:“就是這里,就是這里!”
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棟三層樓高的房子,鐵門虛掩著,從門縫望進去,可以看見有一只大黃狗正趴在地上睡覺。
我們站在門外喊了幾聲杜遲的名字,但是沒有人應。這個時候,有個路過的阿姨好奇地看了我們幾眼之后,說:“這里只住了個老太婆!你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聽到這樣的話之后,我心里燃起的希望又瞬間熄滅了。我看看顧青空,一臉無奈。“你確定真的是這里?”
“嗯,我確定,那次來我就對這扇鐵門的記憶特別深,因為它中間掉了一塊,看上去就像一個骷髏頭。”
“那我們要不要進去?”
“好。”顧青空點點頭。
我們繞開大狗進了院子。院子里很亂,到處堆滿了礦泉水瓶和一些紙板。我們來到一扇古老的門前,上面上著鎖。看來這里的主人沒在家。顧青空又退到了后面一點,仰著頭,朝樓上喊著杜遲的名字,喊了好幾聲,仍舊沒有回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