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橋又驚又喜,但由之前俞蓮舟信鴿中發來信息得知張翠山近況,卻知此刻萬萬莫要讓他們碰到一起。
幸好幸好,兩批人一前一後,沒有一頭撞上。
沉吟數秒後,宋遠橋派了名最機靈的小道童領著張翠山等人從邊門進觀,由三師弟俞岱巖接應。自己則親自去招待崑崙派一行。
張翠山見到三師兄時,驚喜之情自不必提,便是俞蓮舟,張松溪等人見到行動自如的俞岱巖時,也俱是眼中蘊淚,歡喜之極。殷梨亭見氣氛沉重,便咳了一聲,笑道,“今日五哥回來,三哥也復原有望,這是大喜事。七師弟,你說對也不對?”
莫聲谷聲音微啞,卻笑道,“六哥說得不錯,今天咱們七兄弟整整齊齊,師父更是百歲大壽,咱們都當歡歡喜喜?!?
張翠山挽著師兄弟的肩膀,只覺得心中踏實,連無忌被抓一事也暫時擱在了一邊。擡頭看見殷素素一個人孤零零站在一旁,面有病容,趕緊過去握住了她手,只覺得她手指冰冷。
張翠山不明所以,只以爲妻子心中太過緊張,緊了緊自己的手,對俞岱巖笑道,“三哥,這是你五弟妹?!?
殷素素低聲叫道,“三哥?!?
俞岱巖面上肌肉微動,沉默數秒後,嘆了口氣,“五弟妹,嘿嘿,你可對不起我?!?
衆人見兩人間氛圍奇異,皆是大訝,張翠山看著殷素素,只覺得她面色慘白,身子發抖。
便在此時,大廳的落地長窗之外忽然有個孩童聲音叫道:“爹爹!”
是無忌!
殷素素站起身來,便朝長窗衝去。
張翠山動作更快,失聲叫道:“無忌,你回來了?”搶步出廳,卻只見長窗之外,只見空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
他心中不肯放棄,繞著大廳奔了一圈,口中大聲叫著無忌的名字。卻無迴音。
張翠山心中失望之極,心想,莫非是我聽錯了?不,不可能。無忌的聲音我怎麼可能認錯?只怕是那抓走無忌的神秘人武功太高,我找不到他下落。
便在此時,卻聽到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嘿嘿笑道,“你給我出來罷!”
張翠山就見轉角之處,一個穿著蒙古軍裝的漢子手中抱著一個八九歲的孩童跳了出來,那孩童正是無忌。無忌嘴巴被那漢子矇住,卻兀自用力掙扎。一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身如鬼魅,輕輕在那蒙裝漢子肩膀一拍,笑道,“藏頭露尾,偏偏輕功又如此之糟,當真丟臉?!?
張翠山聽得清楚,青袍人正是剛剛說話者。
蒙裝漢子回手一掌,青袍人輕飄飄讓開。張翠山哪裡按捺得住,一掌劈出,就待奪回張無忌,蒙裝漢子冷笑一聲,也不回氣,同樣一掌震出,兩掌相接,張翠山只覺得一股冰冷之極的寒氣自掌心涌上,不由打了個冷戰,右手勁力一泄,情不自禁的向後倒飛而去。
青袍人笑道,“張五俠,你可不是他的對手?!?
身形微晃,卻替張翠山隔開了蒙裝漢子後繼掌力。張翠山但見他身子一沾即走,顯然也是忌憚那軍裝漢子陰寒之力,但身法靈動之極,青袍微抖間,猶如一隻青翼飛鳥。
張翠山心想,這青袍人卻是誰?輕功當真極俊!
俞蓮舟等人也紛紛涌出,見此情況,俱是大喝衝上。張翠山心中微安,暗想,有衆師兄弟在,總能將無忌搶回來。
倒衝未止的身形被人淡淡停住,一股暖流自搭在他肩上的手掌涌入身體百骸內,轉眼便將那詭異寒氣化得一乾二淨。張翠山本以爲是師父張三豐出關,可這真氣性質又與武當的太極勁大不相同。
耳中便聽得三哥與六弟訝聲叫道:“陳公子!”
張翠山穩住身形,回頭一看,便見剛剛助自己化解寒氣之人竟是個極年輕的白衣少年。望之不過十五六歲,生得俊秀之極,一身白袍衣料極好,顯然家境極佳。
陳石也不看張翠山,淡淡兩步,便已到了蒙裝漢子身前,手一扯,便將張無忌自他懷中拉了過來,順手扔到了後方俞蓮舟懷中。蒙裝漢子一驚欲攔,卻發現自己的左胳膊已全然不聽使喚。他咬牙一掌狠狠擊往陳石,陳石神情淡淡,一指彈在他右掌掌心,蒙裝漢子大叫一聲,只覺得玄冥神掌的陰寒之力全倒涌回來,他大驚之下欲運內力止住反噬,陳石淡然一掌接著拍在他額上,他只覺得頭暈眼花,渾身無力,轉瞬全身已冒出寒氣,幾乎化爲冰雕。陳石隨手補上兩指,他便絲毫動彈不得。
這一番交手,說來話長,實則不過電光火石之間。俞蓮舟上次在這蒙裝漢子身上吃了虧,知他武功高強,心想雖兄弟數人在此,也必有一番苦戰,誰曾想陳石一出手,輕描淡寫的便將這漢子制住。
殷梨亭嘆道,“陳公子,之前只知道你醫術如神,沒想到你武功也如此高明!”
韋一笑青袍一斂,神情傲然的站在陳石身後,心想,“那可不?你也不看看,除了咱們明教,哪有這麼醫武雙全的教主?”
林英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若他記得沒錯,之前身爲明教最強硬反對派,捱揍最慘的幾個人中,似乎也有這位韋蝠王。
而陳石這一出手,將這不知叫鶴筆翁還是鹿杖客的傢伙抓住,倚天世界後繼的故事還會如書中那般展開麼,這似乎是個問題啊。
耳中忽聽到殷素素哭道,“無忌,無忌!”
卻是張翠山已是自俞蓮舟手上將張無忌抱回懷中。一家三口重逢,本極是歡喜。張無忌爹爹媽媽叫了幾聲,本待訴說別後之事,誰知說得急了,一口氣轉不過來,昏了過去。張翠山以爲他一時氣閉,運力在他胸口推拿,張無忌卻始終不醒,一探之下只覺得全身冰冷,鼻孔中氣息極是微弱。
殷素素撫著張無忌額發,輕聲在他耳邊喚他名字,卻全無動靜。殷素素清麗的面孔蒼白,眼淚撲簌而下,她原本病體未愈,心情激動下身體晃了晃,也昏厥過去。
陳石淡淡看著,問俞岱巖,“可要救?”
俞岱巖看著手忙腳亂的張翠山,與尚在稚齡的張無忌,回想陳石之前說的故事,面上神情變幻,終道,“先救人,餘事日後再說?!?
“好漢子?!标愂摿司?,一指尚自僵在一邊發抖的蒙裝漢子,道,“此人與十年前以大力金剛指捏斷你骨頭者卻是一夥?!?
“……”俞岱巖面上肌肉抽動,雙目凝神,看往那漢子。陪在他身邊的莫聲谷聽得此言,大驚之後便是大怒,扶著他急急向蒙裝漢子的方位走去。
……
懶得留意背後的一地雞毛,陳石淡淡走到張翠山身前,輸入真力,暫時鎮壓下玄冥神掌的寒氣,順便喚醒了張無忌,淡淡道,“他的傷,我有辦法。”
殷素素被張翠山按壓人中,也已醒來,聞言眼中滿是驚喜。陳石淡淡瞧她一眼,道,“你藏在心底的秘密,最好今日與張五俠說說?!?
望著張翠山疑惑神情,殷素素摟著張無忌,未語淚先流。韋一笑想想,畢竟與她父親白眉鷹王同事一場,經過她身側時輕聲提醒道,“俞三俠已知道你與用大力金剛指的人不是一夥啦,剛剛傷你孩兒的人,卻與當年那些神秘人有關係。傻侄女,快抓住今日這機會罷?!?
殷素素原本一心只瞧著無忌,此時才認出青袍人竟是明教的青翼蝠王,聞言訝道,“韋叔叔,你怎麼在這裡?”
韋一笑擺擺手,卻已去得遠了。
……
陳石行至後山,隔空一敲張三豐閉關處的木門,淡淡道,“老道士,出關吧。”
數息後,一聲清嘯,繼而便是長笑響徹整個武當山頂。門內人衣袖略振,兩扇板門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