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笑笑的手機響了,她放開翌偉去接聽電話。看到來電是母親,按下接聽鍵:“媽。”
但翌偉仍然抱住了她。
楚文竹說:“笑笑,翌偉的父母到了嗎?”
“媽,到了。”
“他們怎麼樣?”
“挺好的。”
“笑笑,你告訴我翌偉家的地址,今天晚上我去看看他們。”
笑笑拿著電話,對翌偉說:“媽要你這兒的地址,晚上她過來。”
翌偉馬上接過笑笑手裡的電話:“媽,您剛回來,也挺累的,您就別來了。”
楚文竹說:“翌偉,我沒關(guān)係。你父母大老遠來了,我當然得去看他們了。”
翌偉只好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訴了岳母,最後他說:“媽,我去接您,您在家等著我。”
楚文竹說:“不用,我打個車就過去了。”
翌偉堅持說:“媽,我從家裡出發(fā)的時候給您打電話,你在家裡等著,好嗎?”
楚文竹見翌偉的態(tài)度很堅決,也不再堅持,便說:“那好吧,我等你。”
笑笑掛斷與母親的通話,又對翌偉說:“回頭我和你一起去接媽。”
翌偉點點頭。
笑笑說:“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去商場吧。哎,爸媽去年來,你怎麼不想著買一個呢?”
翌偉說:“去年,他們來的目的是催我趕緊找女朋友,我被他們逼得無可奈何,根本沒心思想這些。”
笑笑說:“當時真應該看看你的狼狽相。”
翌偉說:“如果當時你看到了,是不是特幸災樂禍?”
笑笑很認真地說:“以你當時的表現(xiàn),肯定的。”
翌偉說:“這回呀,該我說你討厭了。”
笑笑開心地笑了:“好了,走吧。”
翌偉和父母打個招呼,然後叫上鍾磊,與笑笑三個人開車去了商場。
家裡只留下孫爸爸和孫媽媽。中午,三個孩子離開房間後,他們上了牀,經(jīng)過一上午的折騰,也感覺到了疲勞,便躺在牀上休息了一會兒。當翌偉過來說要出去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醒來。三個年輕人走後,他們起牀到樓下客廳,孫媽媽給老伴兒和自己泡上茶,然後欣慰地說:“唉,翌偉終於登記了,我這心啊,也落地了。”
孫爸爸說:“是啊。這下就是考慮給他們辦婚事的事了。”
孫媽媽不解地說:“笑笑和翌偉已經(jīng)登記了,就是咱家的兒媳婦了,她咋還不叫你爸呢?你看,她一口一個媽叫得倒是挺好的。”
孫爸爸不以爲意地說:“你別挑笑笑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情況,得給孩子一個適應的時間。她叫你叫得多甜哪,就行了。”
孫媽媽聽老伴兒這麼說,心裡也釋然地說:“是啊。”她又把頭湊到他跟前問道:“你羨慕了?”
孫爸爸說:“我羨慕什麼。過兩天,笑笑要是叫我了,比叫你還甜呢。”
孫媽媽調(diào)侃地說:“哎喲,哎喲,這兒媳婦還沒叫你,你那樣兒就象吃了蜜一樣。”
孫爸爸樂呵呵地說:“是啊。笑笑叫不叫我沒關(guān)係,重要的是她是咱們家的兒媳婦,是翌偉的媳婦。翌偉,終於成家了。”想到這裡,老人望著天花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彷彿如釋重負一般。是啊,一個兒子走了,這個兒子爲了贖罪不成家,成爲他的一塊心病,想起來就讓他睡不好覺。他真的很怕兒子就此沉下去。還好,笑笑出現(xiàn)了,一個改變他兒子後半生的女孩子,也改變了他全家壓抑的氣氛,使全家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就憑這一點,笑笑即使以後有個對與不對,他都能原諒。
孫媽媽點點頭,也表示同意。她接著又說:“笑笑還挺細心,去年咱們來,翌偉也沒想著買個加溼器。她一看,就想到了。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懂事了。”沒等老伴兒說話,她繼續(xù)說:“老頭子,你看,翌偉這半年的變化也挺大的,開朗了不少。”
孫爸爸說:“是啊,我早說過,笑笑是個好孩子。就是因爲有她,翌偉才能變成這樣。老太婆,這就是緣分,嘿嘿,緣分這個東西還真不好說嘞。”
孫媽媽說:“笑笑是不是太累呀,你看她,在龍門的時候還沒這麼瘦。那個時候她家裡有那麼大的事,都比現(xiàn)在好。”
孫爸爸說:“是啊,我也看出來了。你來了,就多做點兒好吃的,給她補補。”
說到做飯,孫媽媽說:“喲,現(xiàn)在幾點了,是不是該做飯了。”
孫爸爸看著老伴兒,笑著問:“怎麼,晚飯你做啊?”
孫媽媽說:“我得給兒子和媳婦做頓好吃的。”說完,起身去了廚房。
孫爸爸去樓上書房,習慣地找一本書來看。孫媽媽也習慣地在廚房忙著做晚飯。
翌偉和笑笑帶著鍾磊進了一家大商場,他們一行三人在電器部轉(zhuǎn)了一圈看中一臺加溼器,翌偉去交款,笑笑也跟了過去。她悄悄地說:“回頭咱們別提貨,先到男裝部轉(zhuǎn)轉(zhuǎn)。”
翌偉不解地問:“爲什麼?”
笑笑說:“北京冷,給爸和鍾磊買付手套。還有,你沒看鐘磊沒帶圍巾,也給他買一條。”
翌偉感激地看著笑笑,覺得她真的是個好妻子,於是說:“好。”
按照笑笑的提議,三個人到了男裝部。在挑選手套時,鍾磊堅決拒絕。翌偉擺出舅舅的威嚴讓他收下。笑笑看著翌偉的樣子,強忍著沒笑出來。
笑笑問鍾磊:“明天,你想去哪裡玩兒啊?”
鍾磊說:“外公說,明天和你媽媽見面,還能去哪裡。”
笑笑說:“我媽的意思是,見面安排在後天。”
鍾磊說:“是嗎,那就去奧運公園。我還沒看過鳥巢呢。”
翌偉說:“我也沒去過,倒是經(jīng)常經(jīng)過。”
他們?nèi)齻€人開車回家,上了車,笑笑說:“我們趕緊回去吧,還得做飯呢。”
回到家,笑笑看到孫媽媽已經(jīng)在做飯,便趕緊放下包去廚房幫忙。翌偉與鍾磊則把加溼器抱到房間。
翌偉裝好加溼器後,鍾磊對客廳喊道:“外公,您上來試試。”
孫爸爸在樓下答應著,很快來到房間,對著加溼器端詳了一會兒,對翌偉說:“不錯。還是笑笑細心。去年我們來了那麼長時間,你都沒想著給我們買一個。”
翌偉賴賴地說:“那是我把孝敬你們的機會特意留給笑笑了。”
父親欣慰地批評兒子:“耍貧嘴!”
翌偉說:“哦,爸,我剛纔忘說了,笑笑媽媽今天晚上要來看你們。”
父親問道:“什麼時候來?”
翌偉說:“吃完飯後,我去接她。”
父親說:“笑笑媽媽真客氣。明天就見面了,今天就不用來了。”
翌偉說:“還有,笑笑媽媽說,今天你們剛到,明天休息一天,後天請你們?nèi)ニ页灶D便飯,您看可以嗎?她讓我跟你們商量。”
老人想了想說:“可以。”
笑笑進了廚房說:“媽,您已經(jīng)做飯了,我?guī)湍!?
孫媽媽說:“笑笑,你剛回來,去歇著吧,不用你做。”
笑笑說:“中午睡了一會兒,已經(jīng)不累了。”
孫媽媽說:“我馬上就做好了,你去吧。”她頓了一下又說:“笑笑,你咋比在龍門時還瘦了。”
笑笑摸摸自己的臉:“可能。最近一直都在外面出差,是挺累的。昨天晚上到家已經(jīng)快12點了,休息的時候已經(jīng)一點多了。”
孫媽媽把炒好的菜盛在盤子裡,並說道:“哎喲,以後可不能這麼累了,身體要緊。”
笑笑接過盛菜的盤子,輕快地說:“好。”說著,把菜端到餐桌上。然後,她又擺好碗筷,把孫媽媽炒好的另外幾個菜擺好。就對著客廳喊道:“翌偉,吃飯了。”
聽到笑笑的喊聲,翌偉對父親和鍾磊說:“吃飯了。”他等著父親站起來,陪著他坐在餐桌邊。他讓父親坐在首位,自己和笑笑坐一邊,母親和鍾磊坐在另一邊。他看著桌子上的菜:“這麼多好吃的,都是龍門菜。太好了!”他又問:“爸,您喝酒嗎?”
孫爸爸問道:“有嗎?”
翌偉馬上問道:“您喝白的還是喝紅的?”
孫爸爸因爲心臟不太好,很少喝白酒,便問兒子:“有紅酒嗎?”
翌偉說:“有。”說完,站起身去取酒。很快,便拿著一瓶紅酒又重新坐下。接過笑笑遞來的酒杯,給父親和自己倒上酒。
然而,孫爸爸說:“怎麼就兩個杯子,笑笑,再去拿杯子,都倒上。”
孫媽媽說:“你們喝吧,我就不喝了。”
笑笑也說:“我也不喝。”
孫爸爸卻說:“今天都倒上。”
鍾磊說:“我去拿杯子。”
見五個酒杯全部倒上酒,孫爸爸舉起杯子說:“今天我特別高興,翌偉和笑笑登記了,從法律上說你們就是夫妻了。來,恭喜你們!”
孫媽媽、鍾磊也舉起杯子,幾個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孫爸爸一口喝下一大口,孫媽媽只是嚐了嚐,鍾磊也喝了一大口,翌偉只是在嘴邊沾了沾。
孫爸爸不解地問兒子:“你怎麼不喝?”
翌偉說:“我還要開車,不能喝酒。”
母親馬上關(guān)切地問他:“你還要出去呀?”
翌偉說:“我得去接笑笑媽媽。”
看著母親滿臉的疑惑,翌偉趕緊解釋:“哦,是這樣,今天晚上,笑笑媽媽要來看你們。即使她媽媽不來,我還得送笑笑回家。”
孫媽媽把臉轉(zhuǎn)向笑笑:“笑笑,你還回家呀?”
笑笑點點頭:“嗯。”
老人對著兒子問道:“你們不是登記了嗎?”
翌偉和笑笑的臉立刻變成了紅布,笑笑羞得趕緊低下頭不說話,悶頭吃飯。翌偉紅著臉,急得提高音量衝著母親說:“媽,您別問了,以後再說。”
孫爸爸說:“好了,我們接著喝酒。”
鍾磊說:“外公,您覺得這酒怎麼樣?”
孫爸爸品味著酒杯裡的紅酒說:“這酒不錯。”
翌偉趕緊說:“是嗎。爸,這是笑笑帶回來的。”
孫爸爸對著笑笑說道:“笑笑,你去出差都要給翌偉買酒啊,別太慣著他啊。”
笑笑說:“爸,不是。是我們這個專題做的就是關(guān)於紅酒文化的,所以要採訪葡萄酒企業(yè)。那到了那裡也沒什麼可買的,只能給他帶這個。而且,我家裡也沒人喝酒。”
鍾磊機敏地說:“笑笑,你改口了。太好了!”
笑笑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孫爸爸聽到笑笑喊自己“爸爸”,非常高興。他說:“好啊,笑笑。謝謝你!”
笑笑難爲情地說:“您別這麼說,那我更不好意思了。”
翌偉看著笑笑,他實在太愛這個小姑娘了,恨不得馬上抱住她,親吻她。但在父母和鍾磊面前,他必須剋制著感情,只是伸出手,拍拍她的背。
笑笑看一眼翌偉,隨後夾了一筷子菜放在碗裡,品嚐過後,對著婆婆說:“媽,真好吃。”
孫媽媽說:“是嗎,你就多吃點兒。翌偉,你也不常吃家裡的菜,也多吃點兒。”然後又衝著老伴兒說:“今天晚上笑笑媽媽來看我們,你別喝太多了。”
孫爸爸說:“知道了。”
鍾磊插話:“外公、外婆,明天讓小舅拉著咱們?nèi)B巢,行嗎?”
孫爸爸抿了一口酒,疼愛地看著孫子,問道:“你想去看了?”
鍾磊點點頭:“嗯。”
一家人吃完飯,笑笑和孫媽媽收拾廚房,翌偉和鍾磊陪著孫爸爸到客廳聊天。
孫爸爸瞧了一眼廚房那邊,高興地對翌偉說:“笑笑終於喊我爸爸了,不容易啊!”
翌偉趕緊說:“爸,您別怪她,她得有個適應的過程。”
孫爸爸說:“不怪她,我是說,她得多努力才跨過這個坎兒啊,真是個好孩子!”
父親的這句話,讓翌偉看到了老人的寬厚。他由衷地說:“爸,謝謝您!”
孫爸爸看了看兒子:“這是什麼話。”
鍾磊又提起明天出去玩兒的事:“外公,明天您和外婆也去鳥巢吧。”
孫爸爸說:“我們累了,就不去了。你們?nèi)グ伞!?
鍾磊說:“去吧。去年你們來的時候也沒去,今年趁著小舅和笑笑有時間,我們一起去,好不好,外公,多難得啊!”
孫爸爸說:“我和你外婆想休息了。”
鍾磊說:“外公,我好長時間沒來了,就算你們陪我去玩兒,好不好?”
翌偉在鍾磊的頭上敲了一下說:“你說什麼哪?”
鍾磊吐了吐舌頭說:“我錯了,外公,是我陪著你們?nèi)ィ貌缓茫グ伞!?
看著外孫子,儘管他已經(jīng)20多歲了,但在老人的眼裡仍然是個孩子。他對翌磊和翌偉兄弟很嚴厲,但對鍾磊卻多是疼愛,甚至是寵愛。他笑著說:“行,我們一起去,陪著鍾磊去看鳥巢、水立方。”
鍾磊說:“太好了。”他又轉(zhuǎn)而問翌偉:“小舅,你有相機嗎?”
翌偉說:“有。上次你大舅媽來用過。我得去看看有沒有電了。還有,鍾磊,你告訴你爸媽,晚兩天回去。”
鍾磊問道:“爲什麼?”
翌偉說:“那天和你媽通話的時候,都忘了過年這回事,就說讓你星期一在這兒過元旦。你就星期二下午回去。”
鍾磊說:“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那我就星期三下午回去。”
翌偉說:“你自己安排。”
笑笑和孫媽媽收拾完廚房也回到客廳,翌偉站起來,讓給母親坐下。笑笑挨著婆婆坐下,翌偉坐在沙發(fā)扶手上,他的一隻手自然地搭在笑笑的肩上,被笑笑伸出的手握住。鍾磊給大家倒水,然後又送到每個人的面前。兩位老人很欣慰,在北京這個冬天的夜晚,有兒子和媳婦陪著,外孫繞膝下,一家人其樂融融,他們又找回了那種久違的天倫之樂。這大概就是幸福吧!
翌偉看著眼前的一切,父母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鍾磊象只快樂的小鹿,妻子坐在自己的身邊,他的胸中有一股熱流在往上涌,多少年了,他幾乎已經(jīng)忘了父母那滿足的笑容,他也不再奢望自己還能看到天倫之樂。他記得,最後一次看到這種笑容,最後一次看到這種場景,還是在那個春節(jié)期間,他們一家人說起綺梅那個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出生的孩子的時候。之後幾天,便發(fā)生了那不堪回首的事情。
笑笑看著眼前的情景,公公婆婆高興的笑臉,鍾磊的歡快,自己依偎在丈夫身邊,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她從小沒有過這種經(jīng)歷,在家裡的男人只有年邁的姥爺。姥爺去世後,就剩下姥姥、母親和她自己三個女人。後來,姥姥去世後,就只有她和母親兩個人。而母親的工作又很忙,特別是她們搬入那所大房子裡以後,很少能見到她。她最多的時候是和保姆在家,對這種天倫之樂幾乎沒有體會。而眼前的一切,則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家,什麼是一家人。其實,她在龍門時就已經(jīng)有所體會,而當自己真正走進這個家時,體會更加深刻。她握住放在自己肩上的翌偉的手,共同享受著家的溫馨與溫暖。
爲了不讓自己的那股熱流涌上來,翌偉對笑笑說:“我們得去接媽了。”
笑笑如夢方醒地說:“對了,我把這碴兒忘了,走吧。哦,我去取包。”說完,站起身上樓。
臨走前,笑笑從包裡取出手套,遞給孫爸爸:“爸,這是我們給您買的手套。”轉(zhuǎn)而又對孫媽媽說:“媽,我看您有手套,就沒買。”
孫爸爸接過去,高興地說:“是嗎,我是沒帶手套,笑笑,謝謝你啊!”
孫媽媽說:“我戴了,不用買,別總花錢。”
翌偉和笑笑離開後,孫媽媽對老伴兒說:“這個笑笑媽媽可真講禮數(shù),咱們剛到,就來看咱們。”
孫爸爸說:“看她把笑笑教育得這麼好,就知道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