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的是什么捷徑?”尾火虎的聲音和火苗一道躥起,橘紅的光在白霜臉上跳躍。她丟開火石,趕緊拿起蒲扇小心翼翼將火苗扶持成茁壯大火。
雖身在宗門,她是沒有享受大澡堂子的待遇的。表面理由——她需要學習的內容太多,不能去浪費時間。實際上還不是怕她是怪物?
不過,就白霜這段時間以來的總結。有些人,可比傳說中的怪物可怕多了。
“還能有什么捷徑,當然是拿角木蛟的捷徑啊。”白霜拉過小馬凳子坐著,順便抽出一根干燥度差不多的柴禾扔進灶膛,“我在宗門呆的時間越久,越發現玄家并不是刀劍難入的銅鐵。反倒像個膨脹的黑影。”
她放下蒲扇,又去米缸旁邊的糠堆里挖兩個地瓜出來,抱到灶膛口烤著。
尾火虎想了想,瞬間明白白霜指的是玄家爆出的種種不安。她是想利用玄家對鳳凰淵的害怕心情?可是,怎么做才會和取得角木蛟聯系起來?
“你準備怎么做?學他們一樣到處傳播恐怖謠言?”它胡亂猜測道,如果是真的,那它表示鄙視她。若是謠言有用的話,曌就不用被困千年了。
白霜將地瓜翻個面,已經有甜甜的香味冒出來。她揚了揚眉,嘴巴沒動,心里卻道:“傳謠言做什么?我們要干的,是實在事。慫恿玄家宗門那幫小孩子和我一起去塔樓抓妖怪,不錯吧?”
“抓妖?”尾火虎皺了皺眉,“你是說借陸機那小子傳出來的宗門有鬼來制造混亂?”
白霜又往灶膛里添兩塊柴,木板蓋著的大鐵鍋已然冒氣水汽。
“沒錯。若是在塔樓周圍其混亂,玄家的長老們必然會去查看陣眼,到時候我們尾隨其后,見機行事。”她重新捉起蒲扇,有條不紊的將空氣送進火中。
尾火虎思慮之下,認為她的提議聽起來雖有些兒戲,但在人心惶惶的玄家還真值得一試。
不過……它遲疑片刻,還是道:“會不會太急了?以你現在的本事,就算潛得進塔樓,也不一定能拿到角木蛟。而且,你不擔心胡長寧了?不解他的心結了?”
白霜笑笑,目光像只狡猾的狐。她轉著手中的蒲扇在心里道:“我可沒說這一回就能順利拿到角木蛟。我要的,是一個讓玄家所有人刮目相看、并承認我是玄家弟子的機會。”
“誒?”尾火虎詫異。
“要解師父的心結,就先得讓自己在玄家活得平安自在。最起碼,要讓那些老家伙們對我構不成威脅。如此,師父才能放心,師父放心就不會有心病了。”
說著,她用蒲扇扇柄撥了撥地瓜,讓其受熱均勻。只要讓他們失去威脅師父的本錢,師父就不用郁結于心,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這個想法不錯。”尾火虎借著她的視線,舔著唇緊盯著火塘口已經香氣大冒的地瓜,“一舉數得,可謂落一子而翻全盤。我贊成,我們現在可以吃地瓜了吧?”
這夸贊,一聽就不是發自內心的。不過,它不阻止就說明她的想法是可行的。
“我吃地瓜又不會吃到你肚子里,你瞎激動什么?”白霜撇撇嘴,拿蒲扇將地瓜扒出來。在地上涼片刻,地瓜的皮開始皺成一條一條的,正好剝。
白霜捧起地瓜,一條條剝去皮,滿足咬上一口。
讓親人放心的最佳方法,就是自己活得好,能保護自己。如此簡單的道理,她怎么拖到今天才想明白呢?師父,我不會再讓自己成為他們威脅你的工具,絕不!
吃完地瓜,白霜美美泡完澡才睡去。這一覺,她睡得異常香甜,連尾火虎偷偷元神出竅都沒發現。
整個烈火鎮一起陷入沉睡,家家戶戶燈消火滅。星光化不開黑色的濃夜里,只剩下胡家院子里的燭火還亮著。
多日不曾下床的胡長寧正扶著樹妖和石妖的手站在窗邊看星星。院子里,夜色掩去了白天石妖留下的創傷,胡長寧看不見,但不表示他不知道。
“方臉,小霜是我的徒弟。”胡長寧輕咳數聲,沉了臉道。
石妖垂下腦袋:“我知道。”
“她是我視為閨女的徒弟,亦是爾等的小主人。”胡長寧再強調。
“我知道,主人。”石妖的腦袋垂得更低,他要知道那丫頭已經把人救好,哪會找她麻煩?還不是被她偷窺記憶給氣的?他可是出了名的石頭妖怪中的好脾氣呢。
“知道你還想要傷她……咳咳咳!”胡長寧皺起眉,用盡全力發怒。
不過,他身子骨弱,發起火來一點都不嚇人。縱使如此,還是把方臉和梧桐嚇得不輕,兩妖擔心他又把自己氣得心脈衰竭啊!
看著自家這兩個式神,胡長寧也氣不長久。樹妖和石妖的心一直在他身上,沒有白霜這個小徒弟之前,他就只剩下這兩只妖怪,想想也是凄涼。
末了,他只是嘆口氣:“不管小霜是從什么地方出來的,她只是個孤苦無依的孤兒。一個人不該因為命大,就成為他人眼中所不容的怪物。”
宗門內的那些長老,他們看起來是怕白霜、怕她來路不明,怕她和塔樓上的黑氣有牽連……
實際上,他們怕的是自己,怕自己頂著玄家驅魔師長老這份殊榮卻沒有能力清除黑氣,保住玄家。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玄家宗門是氣數已盡了嗎?
“是,我知道錯了。”石妖已經快彎成駝背,只剩下扶著胡長寧的手還高舉著。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道歉。
梧桐在一邊挑著眉看他,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下午的時候石妖火冒三丈要教訓白霜,可當她被其他妖怪撈走后,又傻乎乎追了好幾里。
可惜石妖不會飛,只能在地上跑。要是給白霜那丫頭看見,指不定會笑成啥樣。直到他發現撈走白霜的是玄鳳,才沒接著追。
梧桐打趣說那么恨她又何必去追?
這塊蠢石頭揉著鼻子傻乎乎道:“她死了,主人會傷心。”認真的話加上他的聲音里特有的妖媚勁兒,讓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