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就是為了你家的家神才接近你的。”羅天一拿開手,轉過臉來,“從幫你讓唐家家神重聚妖魂的時候就開始了。”
唐玉章瞪大了眼睛,不過臉上的神色卻是“果然如此”。
“抱歉,蜉蝣鏡對人的吸引是在是太強了。特別是知曉個中真相的術士,就算我是個無心成神或是成妖的術士也會好奇?!?
唐玉章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這句話的,一個字都不信。
“既然不樂意成神,也無心成妖。你就是個沒什么追求的術士。羅天一,一個沒有任何追求的術士,居然會對一面靈鏡上心?”
他們這種亦正亦邪、不屑名利的術士不是對什么都不感興趣的嗎?
特別是寶器神物,對別的術士來說,心術正的,那就是助他成神。心術不正的,就是作惡的爪牙。
他會對蜉蝣鏡多注意屬于正常,但一步步“引誘”唐玉章知道他有辦法解除咒術。
還在恰到好處的時機告訴唐玉章,其他的術士來解除咒術,不僅是金錢上的天價問題。弄不好那就是非死即重傷。
但他作為一個沒什么避諱的亦正亦邪的術士,能用特殊的術法將損傷降到最低。
唐玉章果然“上當”,好吧?,F在看來不過是唐玉章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是沒有看穿羅天一的心思。
“你曾說過,傳說中蜉蝣鏡可以轉移生命。但并不知道具體的做法,只是在給蜉蝣重聚妖魂時知道鏡子是如何把他人的命變成蜉蝣的命的。你要蜉蝣鏡,真的只是因為好奇?”
羅天一不回答,只是笑笑。他的手緩緩抬起來,隨后,在唐玉章的眼前凌空開始畫一個符陣。
“你這是做什么?”唐玉章忐忑起來,他想阻止羅天一聽他說出真相。
要是羅天一真有什么難處需要借助蜉蝣鏡的力量,若蜉蝣不肯答應,他也是可以幫忙勸說一下的……
可惜,羅天一并不打算解釋。
“你太累了,又經歷了折損壽元的大難關,眼下該好好歇息才是。”他畫完符陣,最后雙手一合,大喝一聲“眠!”
唐玉章的眼皮子掙扎了數下,最終還是腦袋一歪,整個人朝前倒下。
羅天一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他,將他背起來,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山洞中鋪著簡單床鋪的地方。
兩堆被褥鋪成的床,唐玉章一堆,他一堆。
從唐玉章在唐家大院開始,他們就在這個山洞里“住下”了。要解除家神之鏡上的咒術并不是簡單的事情,光是準備就用了將近半年。
術法一開,更是寸步不能離,也不可以受到一絲打擾。
不過,他和唐玉章并沒有跑到什么荒山野嶺的山洞里面去。而是就近在唐家的屬地范圍內找了個不易被人察覺的山洞作為施術之地。
山洞不遠處有條河,過了河一沿著岸往下直走,就能看到鏡湖。
說到底,他們就藏在距離鏡湖不遠處的山洞中。只不過這山洞外表不起眼,又被他設下三十二道錯綜復雜的結界,外界并沒有發現。
但山洞的內里寬廣壯闊,確實是個靜心施展術法的地方。
什么都考慮周到了,只是沒想到會在最后發生這種被突然切斷術法的事。本是該一點點收回來的,這下突然切斷,對唐玉章的傷害更重了。
羅天一放好唐玉章,決定休息一下出去看看。
他此時忽然還有些后悔當年自己選擇了修士,要是選了驅魔師,就可以帶幾個妖物在身邊。
也不至于丟下唐玉章沒人照看了。
不過,他一個大男人,就算是丟在這里一天半天的,也死不了吧?給他吃過藥、還過了一些靈力的呢。
羅天一扯過屬于唐玉章的被子給他蓋上,他自己也滿頭是汗的坐在一邊。
唐玉章的臉上還殘留著極不甘心但又有些疑惑不解的表情。睡著了也不舒心,眉峰緊蹙,一臉難受。
“蠢小子,你有時候還真是像只小狐貍?!绷_天一抬手按在唐玉章的眉峰之間,使勁揉著。
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認,唐玉章所言竟有八成是一語中的的。
不管他表面上看起來有多灑脫、不受世事所拘束,內心始終被困在一個過去的噩夢里。
宗門被屠戮,師尊慘死。
若不是他正好被師父派出去辦事,也會一并死在那個大雪紛紛的冬天。而做下這一切的人,居然是另一個曾名聲不錯,還提出要合并的修仙門派。
師尊拒絕了對方的提議,招致滅門大禍!
他帶著從死人堆里翻出來的重傷小師弟,游走世間。一邊苦修,一邊思慮復仇。
不管寒冬數九還是炎夏三伏,羅天一從未輕慢過修煉。
他總有一天是能夠報仇的,而他也做到了。那些曾參與滅門的兇手被他挨個收割性命,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七人,于那些人的仙門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而他當年所在的宗門只是個小派別,加上他和幾個小師弟,也不過才三十人。
因為弱小,所以才會任人魚肉。哪怕師尊、師父,各位師叔伯都教他們善以待人,剛正不阿。
就算是惡徒,也要本著“人性本善”的箴言來勸導其向善。
只是,羅天一越長大就越覺得這有些荒謬。許是自己不適合修成神仙吧?他這樣想。
直到山門被滅,他終于徹底認清現實。世上哪有分明的黑白、一清二楚的是非?善惡不過是一念之間。
世事本就渾濁,這個神,他還就不修了,報仇去吧!
不過,小師弟卻沒等到親眼看見他復仇的時候。他受傷太重,無法根治,雖活了五年,卻還是在羅天一報仇的前一個月走了。
他把小師弟的遺體送去冰川里,一來一回用了足足一月。
之后,他血刃了仇人。這下總算是徹底的無牽無掛,無念無想,走到哪就是哪。高興了就懲治惡人,不高興了,自己做“惡人”。
遇見唐玉章是個意外,但他身上的蜉蝣鏡卻讓他看到了希望。
——讓小師弟活過來的希望,那孩子走的時候才九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