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好不容易寫完的,然後忘記保存就關機了……”歌暖說著,懊悔得低垂著丸子頭,半張臉都難過得陷入了陰影裡。
寧易盯著黑掉的屏幕,重新點了開機鍵。
“開機密碼輸一下。”他的聲音擲地有聲。
歌暖霍然擡首,目光剛好對上他的側臉,不知怎的剛剛寧易的聲音讓她忽然多了幾分希望。
“密碼?”
“哦哦。”歌暖回過神,歉意一笑。
早起趕到化妝間花了兩個小時的桃花妝襯得她的側顏愈發精緻,纖細的手指磕磕碰碰在鍵盤上敲著字母。
寧易不由得回想起之前看過她彈琴,動作嫺熟得行雲流水,壓根不是現在對著電腦鍵盤的這種水平。
找到了文檔,寧易輕輕敲了幾下鍵盤的快捷鍵便快速地調出了備份。
“好了。”寧易直起身,平靜開口。
“好了?”歌暖驚訝得睜大了眼,有著捲翹睫毛的水汪汪大眼睛眨巴眨巴,繼而拉著眼前文檔的進度條,果然,一字不落啊……
她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同時,抹了時下最流行的仙女色脣釉的脣瓣微啓,柔聲道:“謝謝啊,還好有你,不然我又要重做了。”
“沒事,誰讓我們是同班同學……”
寧易想了想,再次單手撐著小桌子的桌沿,伸出另一隻手指了指鍵盤上的幾個按鍵,“你過來看一下,教你幾個快捷鍵,記牢了以後就不會出錯了。”
“哦哦,好的……”歌暖莞爾一笑,眼睛看向寧易的側顏時,不由得多了幾分感激。
寧易無意間一瞥,對上了她含笑的眸子,不由得慌忙地別過了頭,耳垂泛著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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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喵午安喵晚安~喵喵喵~”
“喵——”
“啪嗒!” щщщ?t tkan?¢ O
關掉牀頭櫃邊折騰不停的鬧鐘,風婭半瞇著眼下牀,拉開窗簾,天色才矇矇亮。
她洗漱到一半就有人來敲門了。
“歌曉的新助理是嗎?”門外站著兩個女孩子,背後跟著一堆扛著攝像頭和收音設備的工作人員。
“對。”風婭含著牙膏泡沫,含糊應答。
“我們剛剛接到通知去敲歌老師的門準備叫他起來,但是他不開門。”
風婭聽得差點把泡沫嚥下去,這大佬擱這兒這麼有脾氣的嗎?
“你能幫我們聯繫一下肖景姐嗎?之前錄節目的時候,歌老師他再怎麼不配合……呃,也比較能聽得進去肖景姐的話。”
“等等。”風婭進衛生間漱口吐掉泡沫,扯過溼巾抹了把臉,她披了件外套抓起手機快速出門,“景姐她現在應該在帝都那邊有別的工作安排,我先去試試。”
衆人詫異得面面相覷,猶豫再三,不由得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頭。
風婭敲了敲門,裡頭沒回應。
“歌曉?”風婭揚聲喊了喊。
裡頭依舊沒有迴應。
“什麼呀……她不是新來的嗎?”
“合著剛剛那個架勢是在逞能呢?”
“歌老師估計連她叫什麼都沒記清呢。”
“哎,來咱們這節目組,歌老師身邊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助理了……”
風婭聽到後面的人小聲議論紛紛。
她強忍著心裡的波動,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機,剛準備撥李言電話時,就聽到一陣略顯凌亂的腳步聲逼近了。
“怎麼了?”李言換了一身白色的風衣在風婭身旁止住了腳步,神色略顯倉忙,頭髮多了幾分凌亂,顯然也是剛醒趕過來的。
“敲門沒反應。”風婭言簡意賅。
“手機。”李言揚手奪過風婭的手機,隨即熟練地輸入了一串電話號碼,電話那頭一直沒人接。
就在這時,房間裡頭忽的傳來了什麼東西裂開的劇烈聲響。
李言臉色驟變。
風婭會意,“我去找人拿備用鑰匙。”
“來不及了,你們過來搭把手。”李言雙手扶著門把,作勢便要撞門。
“哎哎哎!別衝動,悠著點!我來了!”賓館老闆面露心疼,艱難地擠進了人羣,抖著手掏出了備用鑰匙。
“咔嚓!”
門被打開後,李言第一個衝進了房間,風婭緊隨其後。
後面的編導和工作人員也齊刷刷闖進了房間。
只見房間裡的青年半個身子斜倚在牀側,雙眸緊閉,似乎失去了意識,正癱坐在地,同時他垂下的右手邊散落了不少玻璃燈罩的碎片。
“先搭把手把他扶到牀上去。”李言快速上前攙扶著昏迷的青年。
“好的。”風婭忍住心下的震撼,趕忙上前幫忙。
李言初步觀察檢查了一番牀上的青年,扭過頭低低道:“還行,不過呼吸微弱,心跳倒還算正常。”
風婭點頭,鬆了口氣,但還是擰眉轉過身,迅速拉過窗簾擋住後頭的人的視線,嚴肅開口:“暫停拍攝,讓我們這邊先處理一下。”
後頭的工作人員被風婭突然這般嚴肅的臉震懾得愣了愣,隨即示意攝像和收音人員關掉設備,“快點,通知醫務組的人過來!”
後頭站著的賓館老闆見這滿地狼藉,肉疼不已,強作鎮定去衛生間找掃帚和簸箕。
風婭手裡還攥著窗簾,把後面的李言和昏迷的歌曉擋得嚴嚴實實,繼續低聲催促道:“無關人員清一下場。”
老闆被風婭瞪得兩眼發毛,也趕緊地放下了手裡的傢伙。
“謝謝合作。”風婭的目光移向立在衛生間門口的老闆,語氣頗爲不善。
“先說好的,他昏迷這事兒和我們賓館沒關係啊……”迅速撇下干係的老闆這才甘心和節目組那些人一塊兒出去了。
屋內很快只剩下寥寥幾人。
“風婭,幫忙燒點開水來。”李言轉頭朝風婭輕聲道。
“哦。”
把燒好的開水和水杯端了過來,風婭面色沒有剛剛的冷靜,反而顯得有些蒼白。
李言熟練地取出風衣裡頭攜帶的藥瓶,取了藥粒混在水中,接著緊緊握著水杯,把溶解度的藥一點點喂進昏迷的青年脣中。
醫務組的人過來檢查了很久,確認除了因爲身體太勞累精神高度緊張以外,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需要多加休息如此這般,醫務人員也很快地離去了。
風婭坐在牀邊,眼中多了幾分陰翳,神情若有所思。
“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李言早就注意到風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溫和道。
“他……”風婭張了張口,發現不知道怎麼問。
如果不是今天歌曉出了這意外,她還以爲他的重度抑鬱癥是誆人的。
“別看這傢伙天天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好像很正常的樣子。其實每天晚上都是他最煎熬的時候。關鍵是他還不願意好好吃藥,因此很多時候晚上都睡不著,情緒極度消極,腦子裡也能聯想到很多很負面的事情。”
“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風婭的脣微微啓,聲音有些乾澀。
“可以問我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從兩年前肖景找到我的時候。一直以來曉他的癥狀沒法排解,這麼久了也找不到可以理解他的人。”
“所以,在肖景找到你之前,他其實就患了抑鬱癥了。”
“嗯,之前他在外界的時候表現得太正常了,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方面。曉他一直不願意配合那些醫生做測試,直到肖景那天下著暴雨來找我的時候。”
“可是……我昨晚確認他把藥吃下去了。”風婭努力回想著,確認自己沒有錯過任何個細節。
“嗯。我相信你。不過,這藥在他在錄這檔節目失蹤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就已經失效了。”
“我聽說很多藝人在solf失蹤,這事兒……”
“其他人都是幌子,爲了做噱頭,而他上次,是真的失蹤。這也是solf之前決定停錄的原因。”
風婭聽到這兒,不由得眉頭緊鎖。
“怎麼了,在想什麼?”李言善於察言觀色,發現她此刻的表情不大對勁。
“我只是不明白,準確來說,是我想不通他爲什麼會患抑鬱,還是重度的……”風婭老實交待。
昨晚她回去休息以後,暗暗查了查這幾年歌曉的圈子裡流傳的各樣資訊,都是一貫的好評,黑料基本沒有。尤其是在演戲敬業這塊,沒日沒夜趕各種通告恨不能住在片場劇組裡,這一積極努力的表現更是備受各路製片導演的稱讚。
前不久還提名了最新一屆的影帝,不出意外今年只要再多出一些優秀的作品,基本上就能夠到那塊金字招牌了。
她昨晚躺在牀上默默分析著歌曉這傢伙的行情,堪稱前途一片光明吶……
有什麼理由讓他抑鬱啊?而且這段時間他居然還放棄了藥物治療……
風婭實在不敢想象要是她沒過來送藥,沒逼他把藥吃下去……
等等,既然那藥早對他沒效了,會不會,是因爲昨晚自己逼他吃藥,然後他更抑鬱了,今天一早才氣得昏過去了?
啊頭大……
風婭現在只覺得自己又愧疚又不安,還十分後悔,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機會找個副業趁早遠離這個不□□。
她的目光落在牀上青年的臉上,那樣俊美的一張臉,爲什麼能這麼憔悴,在自己遇到他之前,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啊?
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和秘密,風婭只覺得很費力。
“今天上午給他緩一緩,好好休息,下午還得繼續錄製。我要先去處理一點網宣那邊的事情。”李言起身,往門那邊的腳步頓了頓,掉頭,又補充道:
”哦對了,風婭。他這陣子的胃其實也不大好,他醒了以後你記得幫他點一些養胃的粥之類的食物。”
比了個“OK”的手勢,風婭此刻不想說話,只想坐在房間角落的沙發冷靜一下。
牆上的掛鐘挪移到了上午十點四十五分。
外頭的陽光已經鋪滿了地板,掀起了不少空氣浮動的微塵。
風婭看得認真,沒有注意到牀上的青年緩緩轉醒,繼而下了牀趿拉著拖鞋朝她踱步而來。
“能一覺醒來看到你真好。”歌曉彎脣,臉色很是平靜。
風婭擡眸緊緊地盯著他,沒有起身,但是腦中的思緒已經亂飛了。
不行,她風婭是什麼人,什麼場合也要hold住!
深吸了一口氣,風婭極力保持鎮定道:“你還記得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嗎?”
歌曉蹲下,陽光把他的臉上的表情襯托得慵懶至極,像只討好的貓,“不記得了,不過,我必須得記得什麼嗎?”
風婭抿了抿脣,輕笑著起身,擺了擺手,“不記得也好,你想要喝點什麼粥?”
“嗯……想吃餃子……”
風婭皺眉,“速凍餃子不太健康哦,李言說你的胃不大好……”
“那麼,我們自己做好不好?”歌曉偏頭想了想,眼中的瞳仁有光澤流動,一雙眼眸笑起來時熠熠生輝。
風婭的心被他這般純粹的笑容燙到了,她只覺得此刻他的笑很是刺痛她心裡的某處柔軟,竟是不過腦子的開口答應了:“行吧。”
明明是那麼璀璨奪目的笑容,卻不知道他背後所要擔負的沉痛。嘶……像他這樣的人竟也是活得這樣難。
被風婭親口答應建議的歌曉一雙眼睛眼角輕挑了挑,他顯然沒料到她竟會這般爽快答應。
“那……我們去哪裡呢?”
風婭撇了撇脣,晃了晃手裡的手機,“我剛剛趁你沒醒的時候查過了,附近有家可以DIY小吃的店,我們可以去。不過你出門前,我得把你好好折騰一下。”
風婭說著,看向歌曉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幽光。
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