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被歌曉這般決絕的語氣唬住了, 風婭不由得納悶了,這傢伙是自己不在然後吃錯藥了嗎?
此時此刻,風婭亂得可以用亂麻堆出一座迷宮。
“別愣著, 婭啊, 快過來搭把手 。”風琪朵在裡頭催道。
風婭別過頭, 趕忙扭頭, 逃也似的奔向麪館的廚房。
歌曉眉目一凜, 壓著嘴角要抑制不住漾開的笑意,擡步緊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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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易第一次見到歌暖,是在肖景帶自己應酬多一場酒會上。
那個時候的歌暖一襲酒紅色齊肩長裙, 愈發襯得她膚白勝雪,她的長髮梳了一個低低的髻, 鴉羽樣黑的髮色彆著一枚白色剔透的珍珠髮夾, 襯得愈發動人。
而她纖細修長的指尖下的每一枚琴鍵, 也都像活了一般,從容又不失優雅的起伏著, 正如她那幾乎要把所有人勾進去的鎖骨般,讓寧易的眼睛再也挪不開了。
“那是誰?”
“哦,那是歌總家的千金歌暖,沒有籤公司,剛從國外進修鋼琴回來, 不過你要小心, 圈子裡有些人心懷不軌, 想要和她傳緋聞。”
肖景刻意地掃視了四圍, 這才壓低了聲兒同身邊的少年解釋道。
“然後呢?”
“然後那些人, 就再也沒機會在這個圈子裡出現過。”
“我記得,歌曉前輩也是這個姓。他們兩個有什麼……”
“就知道瞞不過你, 她是歌曉的親妹妹。”肖景搖了搖紅酒杯,勾脣,輕嗤。
“你要是敢動他妹妹,可得估量一下自己有沒有精力消受。”注意到身邊的寧易那雙眼睛流露出的癡迷,肖景調侃道。
聞言,一身黑色禮服的寧易佇立在原地,再加上那張臉本就在人羣中幾位出挑,此時此刻,他那雙骨骼分明的手指緩緩收緊,眼中泛開了幾層薄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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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慈理拍戲,被自家老爸明令遣送回帝都的歌暖趴在牀上,擺弄著好久沒有用的私人賬號。拉啊拉,拉到了列表最底下有著特殊符號備註的賬號,點開,對方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個夜景頭像,她猶豫了好久,還是輕顫著指尖點開了發消息的頁面。
“寧易在嗎?你上次說要教我用單反的。”
“疫情結束就見面吧!”
等了好幾分鐘,歌暖看著突然回過來的消息,只覺得,手機都有些拿不穩,兀自把發燙的臉埋進了枕頭裡。
半晌之後,仍是剋制不住在牀上來回翻滾。
直到“撲通”一聲,滾到了牀下的軟墊上。
她勾了勾自己略凌亂的髮絲,笑得出神。
牀邊擺放了一臺鋼琴,許久沒有碰鋼琴了。
她坐在椅上,深吸一口氣,打開琴蓋。
一首《告白之夜》順勢自指尖流淌而下,窗邊傾瀉的月光也多了幾分清冷。
她越彈越覺得心跳得厲害,甚至覺得,要是,要是……這個時候那個人也在,該多好。
她甚至有個想法,想要在他面前親自彈這一首……
她好想知道,他聽到這首歌以後,對自己的迴應……
“寧易啊寧易,你會喜歡這首歌嗎?”會喜歡……她麼?
對啊,他是寧易,寧易是什麼人?
熱搜體質,超級熱愛學習,熱搜體質,國民弟弟……歌暖只覺得大家好像在網上對他的評價很不錯。
可在歌暖的記憶裡,寧易給她的印象就是——電腦技術一流的高手。
還記得自己的論文差點找不回來的時候,寧易那鎮定自若的神情,以及熟練又修長的指尖在鍵盤上跳動的場景,那天的情形,歌暖一直忘不了。
大概是因爲自己電腦技術不行,活脫脫一個信息技術小白,歌暖對此很是介懷。
這邊再也沒有收到歌暖新的消息,寧易眼中微微露出失望的神情。
“小易,你可要想好了,這回要是參與到研究當中,想著不在裡頭待點時間怕是很難出來了。”
“我做過的決定,什麼時候變過?”寧易冷靜著語氣,鎮定應道。
穿戴好防護服,在同伴的協助下佩戴好其它的防護器具,寧易決絕地邁步進了分析室。
符霧帶著自己的團隊也在半小時後趕到了分析室。
“符醫生,你可算來了,吶,臨牀的幾名患者表現都是這樣的。小易剛剛幫我們分析過,可能是……”
“噓。”帶著細邊框的符霧哪怕套著厚重的防護服,渾身依舊透著冷意,顯然是很不滿其他醫生打擾到自己觀察監視器內的病人動態。
病房裡的病人不論男女老少,行爲古怪,肢體僵硬,腦袋有氣無力耷拉著,臉上的表情卻是扭曲又狼狽。
一旁的寧易等來了自己一直很崇拜的學長,見他來的時候一聲不吭觀察得專注,便只好把自己剛剛看到的想法憋在了心裡。
目光重新回到監視器上,寧易暗暗咋舌,不得不說,這些病人的癥狀和表現像極了影視劇裡的喪屍。
“教授人呢?”符霧被面罩擋住的臉上臉色同樣不好看,語氣也不大好。
“應該也在配合專家那邊調查。”寧易回想著之前老教授說話的語氣,以及當時電話那頭異樣的地方。
寧易的心一下子也沉重不少。
“當時你發現異樣的時候,那些液體有取樣嗎?”
“都在教授那裡,當時我取樣讓他有空派人去化驗分析內部結構,但是,教授那邊到現在也還沒有告訴我結果。”
寧易說著,擔憂的目光再次飄向病房的監視器。
“符醫生,先別擔心,這些是從那些病人身上抽的血液化驗的結果,你看一下。”
化驗科長示意一旁的助手幫自己桌上那一疊資料傳給符霧過目。
符霧一張張翻閱過,臉色越來越差,只不過,眼中的瞳孔卻是慢慢放大。
“看看你們實驗室做出來的好事!”符霧說罷,便摔下了那疊資料在桌面上。
寧易的心情同樣也很糟糕,“說實話,我也沒想到那羣學長學姐那麼能搞事情。”
外頭的天越來越黑。
烏雲堆積得越來越多,很是壓抑的天空忽的響起了驚雷。
沒一會兒唰啦啦的傾盆大雨便來勢洶洶,似乎要花一夜的時間將這個城市徹底淹沒。
與此同時,監視器裡的病人一個個反應都更加激烈,更有甚者試圖把頭撞向牆面,被聞訊趕到的護士們輪番摁住。
縱使被控制住,那羣病人仍舊掙扎不已。
寧易的眼中頓時泛過一絲驚色。
心中涌起了不好的念頭。
李言在這時也趕到了南陽一醫。
深夜。
自己的臥室被迫騰出來給某變異成泡泡糖一樣黏糊的大佬睡覺,而自己則淪落到再次和朵姐擠在一張牀上。
這點,風婭心裡還是很膈應的。
畢竟,朵姐的睡相真的有夠差的。
——四仰八叉不夠,半夜還要兩隻腳很豪放地騰空踢幾下,睡著了還不忘渾身端著不洋不土的氣勢,做足了女俠的夢。
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了一席之地的風婭深深打了個哈欠,準備扯過被子入睡。
哪裡知道,原本屬於自己的臥室赫然被什麼掀起了一陣巨響。
熬過了朵姐的百般刁難,忍著外頭風雨大作電閃雷鳴的惡劣天氣,卻難過歌大佬這sss級的關!
風婭氣急,捋起袖子氣勢洶洶奔向原本自己的臥室,頂著黑眼圈準備和他鬥個魚死網破。
翻箱倒櫃找到了備用鑰匙,風婭磨牙,準備開門,哪裡知道一推開門,竟然沒鎖?
鬧兒呢?
睡覺不關門就等著她夜襲嗎?
風婭深深嘆了口氣,還好這哥們不是擱古代,心太大了。
屋內傳來了一聲又一聲急促的喘息,牀頭櫃的鬧鐘一直晃動,磕在牀頭櫃,發出一陣一陣讓人耳中極爲不舒服的聲音。
風婭聽得眉頭直蹙,趕忙打開燈。
眼前的景象讓風婭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歌曉的胳膊一道道紅痕青紫,像是磕到了哪裡,其中一隻手抓著鬧鐘,抓得可緊。
掉落在牀邊的繩子也讓風婭看得心驚肉跳。
那繩子,分明是她之前用來系窗簾的,現在居然被歌曉扯下來勒他自己了嗎?
細思極恐,風婭趕忙打李言電話。
好在李言在熬夜和符霧他們研究商討新病情的對策,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風婭擰著眉,一手死命摁著歌曉陷入昏迷還不忘掙扎的肩膀,一手緊緊抓著手機,把她看到的景象簡明扼要和他倒了一遍。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李言那邊帶著幾分不確定性。
“誰有空騙你?這事兒開玩笑的嗎?你到南陽了沒,快過來!”風婭急得大吼。
“好,我馬上救護車過去。”
“你是不是傻?救護車那麼招搖,還不得被媒體抓住歌曉的把柄!”
李言被她這樣一吼,也急了:“曉的情況可能和醫院裡這些新患者一樣,派醫護人員和正規的設備車過去,更能幫他穩住。”
“行了別叨叨,你搞快點!我這邊要摁不住了!”風婭深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著剛剛李言說的情況,心裡一陣巨疼。
風婭強忍著害怕,咬脣擠出一句話:“我就信你這回,要是他再出事都有我擔著!你只管把他治好!”
這時間歌曉雙眸緊閉,掙扎得厲害,一下子加大了掙脫的力道,風婭的手機應聲摔在了地。
嗷她一週前新買的手機!
風婭顧不上肉疼,瞪著歌曉依舊失去意識但是身上作亂不停的混亂模樣,風婭只好展開雙臂,用盡全力抱緊他。
“歌曉!歌曉你醒醒!”
“你給我快點醒來!”
催了好幾次,又拍了拍他的臉,歌曉還是沒有睜開眼。
風婭咬咬牙,衝到衛生間,對著他就是一陣冷水。
企圖潑醒。
但是除了看見他禁閉雙眸,泛白的脣微微顫抖,還是一如剛纔。
嘖!
真是頭疼!
啊真是倒黴碰見這攤子爛事兒了!
風婭無奈嘆了口氣,只好硬著頭皮,給他擦掉臉上的冷水,紅著臉給他換好了上衣。
摸了摸他顫抖不已的手,竟是一片冰涼,風婭不由得心生愧疚。
“婭婭,車子在你家樓下了。現在有人上去了,你記得開門。”
李言說完,地上的手機便熄了屏。
風婭不由得咬脣。
“怎麼了這是?”風琪朵縱使睡得再沉,也被這輪番不停歇的動靜驚醒了。
“沒事。”把風琪朵推到房間,風婭擡手就是“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哎臭丫頭!”
真是開竅了。
居然和風女婿在房間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了!一想到這兒風琪朵就滿意的搓搓手,回到牀上,順勢掉入自己以後抱外孫的美夢當中。
而風婭這邊則是配合醫護人員,她腦海中的想法告訴她,這回曉的情況不一般。
一想到這兒,風婭就頭大,更多了一樣癥狀,那就是心裡被什麼堵著了,難受得緊。
尤其是看到歌曉昏迷以後額上冒著冷汗,心裡那股難受勁兒真是越來越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