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的勝敗往往只在一念間,如果那名匈奴驍將在堅持一下,誰勝誰敗亦未可知,但此時匈奴兵如泄了閘的洪水,一人逃牽動十人逃,十人逃牽動百人逃,不多時,所有匈奴騎兵向北逃去,只留下一堆旗幟和一地的屍體。
楊恆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在追出百餘里後,率衆(zhòng)返回,向山崗上奔去,心中激動異常,若非援軍及時趕到,自己恐怕再驍勇也難逃敵軍的重重包圍。
帶著感恩的心,楊恆登上高崗,映入眼簾的一切,使楊恆吃驚,沒有千軍萬馬,更沒有所謂的援軍,只有數(shù)十人狼狽不堪的新軍,爲(wèi)首之人,正是前些日子摸了自己胸的劉睿!
想及此,楊恆的臉微微泛紅,跳下馬,將手中的半月戟擦在雪裡,冷冷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劉睿沒有因楊恆的態(tài)度冷淡而生氣,只一旁的許亮有些不悅,高聲道:“楊將軍,若不是我家隊長想出這個辦法嚇走匈奴人,恐怕你也沒有機會在這裡耀武揚威吧?”
許亮並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但想到前些日子,楊恆和房毅並轡來到一隊,找劉睿的麻煩,許亮就不再尊重眼前這個裨將楊恆。
楊恆也覺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不管劉睿以前是什麼樣人,但今天,他的確是冒險來救自己,更讓人佩服的是,他身邊只有幾十人,這是何等的勇氣與智慧,想及此,楊恆尷尬的笑了笑,柔聲道:“劉睿,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日我一定還。”
劉睿只微微一笑,回身看著臧宮等人,厲聲道:“你們速度帶人去前面戰(zhàn)場剝下匈奴人的皮襖,越多越好。”
衆(zhòng)人唱諾離去,劉?;厣韺σ荒樢苫蟮臈類a道:“現(xiàn)在南下的道路已被匈奴遊騎封鎖,如果我們貿(mào)然南下必然要與他們發(fā)生一場惡戰(zhàn),況且能不能衝出去還是個未知數(shù)?!?
劉睿的話音剛落,楊恆微微點頭,用手指著南方,笑道:“好一個聰明的劉睿,你想要魚目混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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皚皚白雪,一隊隊匈奴遊騎在雪地中馳騁,俰奢手拿長戟,身後跟著數(shù)十名親衛(wèi),緩緩向北面行去。
已經(jīng)尋了一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已帶人搜尋過,唯獨找不到那個叫劉睿的漢人,此時天已大亮,如果再找不到,自己必須返回!
算算路程,已經(jīng)向北行了百餘里,不能再前進了,俰奢毅然決定,調(diào)轉(zhuǎn)馬頭,準(zhǔn)備下令回營,卻見遠(yuǎn)處一名遊騎疾馳而來,神情十分慌張,快到跟前時,那名遊騎口中大喊:“報!俰奢將軍,新軍昨日偷襲我抑虜據(jù)點,五千守軍全軍覆沒!”
遊騎說完,調(diào)轉(zhuǎn)馬頭,疾馳而去。
這突然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使俰奢心中失了計較,正躊躇見,身旁一名親兵指著北面大聲道:“將軍,快看,那邊有一隊遊騎?!?
俰奢回頭望去,果真有一隊遊騎飛速向南面駛來,他們各個面目猙獰,腰間彎刀血跡未乾,領(lǐng)頭的一名驍將馬轡附近掛著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在看他們所舉的旗幟,是黑狼頭旗,這是大單于帥賬的旗幟。
心中斟酌一番,俰奢向前揮手,帶著衆(zhòng)人向那批匈奴遊騎奔去,片刻後,兩隊匈奴遊騎相遇,俰奢右手撫胸,行一禮,朗聲問道:“你們是哪批部隊?可曾遇到幾個狼狽的漢人嗎?“
見俰奢問話,那名打頭的驍將駕馬緩緩向俰奢騎去,拿下馬脖上掛的人頭,鮮血未乾,滴滴落在雪山。
“是不是這幾個?”
少年將軍此時已駕馬來到俰奢面前,將人頭給他,見俰奢伸手接過,仔細(xì)端詳,立刻順手抽出腰間彎刀,手起刀落,“砉”一聲,俰奢的人頭被削落。
少年將軍見俰奢的親兵揮刀殺來,立刻將手中彎刀拋出,刺死一人,隨即將腰間的虯龍劍拔出鞘,大吼一聲:“弟兄們,殺啊!”
瞬間,山崩海嘯般的喊殺聲從遠(yuǎn)處傳來,一撥百餘人的新軍騎兵隊向這裡奔來,一直跟在少年將軍身後的百餘人也拔劍在手,直奔匈奴遊騎殺去。
戰(zhàn)場一度混亂,少年將軍隨手撿起俰奢的人頭,綁在馬轡上,與衆(zhòng)人合戰(zhàn)匈奴,不一會,數(shù)百名匈奴遊騎被殺退,此時少年將軍已脫去外面套著的白皮襖,露出裡面的皮甲,回頭笑語一名女將道:“我這招如何?”
楊恆一豎大拇指,笑道:“沒想到你歪點子還蠻多的嘛?!?
衆(zhòng)人一起鬨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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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野平原,戰(zhàn)鼓喧天,數(shù)千名左手持盾,右手持劍的新軍士兵站著隊伍,用劍敲擊盾牌,口中高喊“吼??吼??吼??”
隊伍緩緩向營帳逼近,在隊伍後方,弓箭兵已準(zhǔn)備就緒,等待戰(zhàn)爭爆發(fā)。
在匈奴大營西面,辛猛已帥側(cè)翼部隊抵達(dá),只等中軍命令,隨時向匈奴大營迫去,而夜襲抑虜據(jù)點的呂勇此時已率兵與中軍主力廉丹會合,數(shù)千戰(zhàn)鼓同時敲響,聲震四野,軍號低沉的聲音一次次吹響。
耶爾多雖然丟了抑虜據(jù)點,但損失不大,此時見新軍已攻到百米之外,心中難免有些怏怏,回頭看著大兒子吉密,笑道:“我視這些漢人如螻蟻,任憑他們?nèi)绾谓袊?,只需我揮軍出營,他們便會望風(fēng)而逃。”
吉密搖搖頭,柔聲道:“父王,切不可輕敵啊?!?
耶爾多沒有理會吉密的勸阻,只回頭吩咐親兵道:“傳令,鳴鼓助威,讓雅鹿宜帥三千騎兵出去迎戰(zhàn)?!?
親兵唱諾離去,耶爾多知道自己不該冷落兒子吉密,這樣會打擊他的自信,便慈祥的看著兒子吉密,聲音柔和道:“你立刻組織三千名騎射手側(cè)應(yīng)雅鹿宜,記住,你是父王的好兒子,不要讓父王失望。”
吉密聽了父親的話,心中頓覺溫暖,使勁點頭,轉(zhuǎn)身離去,片刻後,一名親兵奔到耶爾多身旁,耳語幾句,耶爾多有些驚訝,立刻走上不遠(yuǎn)處的瞭望塔,向西方看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心中頓覺詫異,新軍哪來如此多的騎兵?
思考片刻,耶爾多回頭對親兵道:“你去通知北營守將法拉,讓他立刻帥五千騎兵襲擊西面的漢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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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zhàn)即將爆發(fā),廉丹站在大纛下,顧盼著遠(yuǎn)處的匈奴大營,塵土飛揚,一批批匈奴騎兵正緩緩向大營外馳來,不疾不徐的開始列隊。
三軍都已就位,只等自己一聲令下,便會向匈奴營寨發(fā)起進攻,此時廉丹看著天空,晴雲(yún)萬里,好天氣!
戰(zhàn)鼓還在不停歇的敲著,廉丹環(huán)顧四周,見衆(zhòng)將士們都已等得焦急,士氣高漲,正是出兵的好時候,便將右手向前一揮。
“殺??!”
所有校尉都已看到廉丹的手勢,奮力駕馬向匈奴大營馳去,千軍萬馬如洪水般涌入匈奴陣中,數(shù)千騎兵頓時亂了陣腳,各自爲(wèi)陣,與新軍廝殺,慘叫聲,馬匹嘶鳴聲,刀槍碰撞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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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信兵在半個時辰後奔到左翼辛猛身旁,將廉丹進攻的命令傳達(dá),辛猛將手裡的長矛向空中一舉,厲聲喊道:“殺!”
數(shù)千騎兵馭馬向匈奴陣營馳去,在不遠(yuǎn)處,一隊五千人的匈奴騎兵急速向辛猛軍馳來,兩軍瞬間融合到一起,互相廝殺,慘叫聲接二連三,有的士兵不小心跌落馬下,立刻被雜亂的馬蹄踩死。
李巖手持鋼戟,一戟一個,很快便挑死數(shù)人,在他身後,幾名軍司馬和親兵緊緊跟隨,所向披靡,殺得匈奴騎兵各個喪膽。
血腥味很快充斥到空氣中,戰(zhàn)場周圍立刻變成血的海洋,慘叫聲漸漸稀少,兵器的碰撞聲也逐漸減少。
一直站在瞭望塔上的耶爾多猛拍圓木,橫眉怒目,回身走下瞭望塔,拿起親兵手中的狼牙棒,冷冷道:“都隨我上陣殺敵!”
伴隨著一片喊殺聲,匈奴第二波的進攻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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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西昃,廉丹凝視著遠(yuǎn)處的戰(zhàn)場,長嘆一聲,回頭顧語二位參軍道:“看來我們小覷匈奴了,如此強悍的騎兵,我軍不如??!”
說完,廉丹吩咐親兵道:“傳令,弓箭兵列陣掩護,全軍撤退!”
“鐺??鐺??鐺??”
轟鳴的戰(zhàn)鼓聲漸漸消失,轉(zhuǎn)而替代的是脆亮的銅鑼聲,雜亂而無節(jié)奏,一批批新軍士兵互相攙扶,快速向自己陣地奔來,有些已經(jīng)沒有胳膊腿的士兵只能哀嚎著在戰(zhàn)場上等死,半個時辰的時間,戰(zhàn)場上的新軍漸漸撤完。
匈奴騎兵本想來追,密集的箭雨呼嘯而至,將他們阻隔在大營附近,無法前進。
此時,天空已微微灰暗,廉丹看著雜亂的戰(zhàn)場,心中不知是喜還是憂,雖然他沒有攻破匈奴人的營寨,但在某種意義上說,這場仗他勝利了,可一旦估計損失,傷亡數(shù)字也會讓他幾天幾夜都睡不著。
“撤軍!”
廉丹沉聲下達(dá)命令後,登上馬,緩緩向南方撤退,這時,參軍徐元駕馬來到廉丹身旁,與他並轡而行,顧語道:“將軍,這場仗我們已經(jīng)盡力,雖然損失慘重,但匈奴遭此一敗,必然不敢冒然南下。”
想了想,徐元繼續(xù)道:“這次南撤,不知將軍可想好在何地紮營?”
廉丹此時心情極其複雜,但徐元說的很有道理,不謀後路乃兵家大忌,他緩緩擡頭看著徐元,目光深邃的問道:“參軍不用繞彎子,直說吧?!?
徐元給身旁的親兵使個手勢,親兵立刻拿來一個火把,徐元從懷中掏出地圖,用手指著地圖西南方向,道:“冬天即將到來,像昨日這樣的大雪不知還要下多少場,糧草運輸將會是最大難題,所以我建議回軍北地,在霍縣附近築營,進可北上抗擊匈奴,退可西進涼州,就地取食?!?
廉丹微微點頭,笑道:“就依參軍意見,你去安排吧?!?
徐元微微點頭,準(zhǔn)備離去,廉丹又再次叫住他,猶豫片刻,還是咬牙說道:“一會擬份奏摺,飛報朝廷,言我軍大捷,殺敵四萬,成功遏制匈奴先鋒部隊?!?
徐元能夠理解廉丹的想法,微微點頭,調(diào)轉(zhuǎn)馬頭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