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會說英語啊。納納,她叫我啥?馬斯特?我不姓馬,姓黃。”阿龍似懂非懂。
納納笑而不答,攤開雙手,聳了一下肩膀,示意我翻譯。“她這是在跟你問好,她說的是主人,你好!”我解釋。
“好嘛,剛第一見面就叫我主人了,看來她真是做傭人的料。”阿龍得意洋洋地說。
“你叫他們先回去吧,明天早點來做工。”他又說。
“走回去啊,這么遠。”我詫異地問。
“其實也不遠,他們是附近村子里的人。”納納補充道。我轉達了阿龍的意思,女傭和那三個始終一言不發的黑小伙走了。難得納納來一趟,阿龍決定留他吃頓晚飯再走,順便給他上個月當翻譯的勞務費。納納跟白狗留了下來,這狗一點都不怕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我們叫它小白。小白不停地tian著阿龍的腳趾頭,搖尾乞憐。
“喲呵,這狗東西還懂得認主,看來是條好狗。好狗不擋道,一邊玩去。”阿龍總是笑呵呵的。我們吵架之后他仿佛變了一個人,變得更加開朗樂觀,善于察言觀色,審時度勢。小白掙脫了納納手里的繩索,兀自跑進工棚溜達去了。
“藍鳥,阿彪,阿虎,阿迪,楊叔。”阿龍叫道。
“到!”藍鳥高喊,這幾個廝此刻趁著有電躲在房間里忙著玩游戲呢。楊叔和阿彪他們走了出來,見到全身烏黑地納納也在場,一個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你們還愣著干啥?以前沒見過黑人啊,他和小韋一樣都是我的貼身翻譯。”阿龍嚷道。
“納納,他們都是跟我們一起淘金的難兄難弟。”我給納納一一介紹著。“那老家伙叫楊叔,那平頭仔叫藍鳥,還有那幾個小毛孩分別是阿彪,阿虎,阿迪。”
“嗨,你們好,我叫納納。”納納一一握住他們的手。聽到納納說著這么流利的漢語,藍鳥他們終于放松了戒備心理。
阿龍叫大家馬上開工挖壕溝,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做好工棚周圍的防御工事。我們的工棚木材搭建,棚頂安裝鐵皮瓦和蓋有茅草遮陽隔熱,可是不利于防盜。壞人只要一腳就可以踹開我們臥室的門,翻墻入室易如反掌。
除了有安全隱患之外,工棚所處的地段出入還算比較安全,環境衛生也好。可見當初選址搭棚時,阿龍和藍鳥做過一番考究。搭棚忌諱處于大樹和低洼之地,靠近樹林會有蛇出沒,地勢不高則會積水。按照阿龍的想法,下步將會騰出一個房間做客廳。再把廚房和客廳的地面鋪上水泥。客廳里放臺彩電,廚房內再添置一臺冰柜和一臺消毒柜。
藍鳥開著挖掘機沿著工棚的外圍,挖了一條三米深,兩米寬的壕溝,將工棚與周圍隔開,只留下一個進出工地的口子。口子設有兩道門卡,將請一個保安值守,這是村莊進出工地的唯一通道。再加上小白的看守,對付一般小偷小摸也綽綽有余。
吃晚飯后天黑了,納納執意要走,我們也不便挽留,也不敢挽留。
“路上開車慢一些,別把輪子嚇跑了。”阿龍調侃道。車頭左邊的燈壞了,只有右邊還在微微發亮。這樣的情況開車走夜路對司機來說一個極大的挑戰。是否能看清路面上的障礙物都是個問題。
“沒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走夜路。”納納反過來安慰我們。
“好吧,我祈求真主安拉保佑你一路順風。”我拍著納納的肩膀。
“你別半路失蹤啊。”阿龍接著開玩笑道。納納啟動了車子,昏黃的車燈照射著滿是灰塵的路面。車子呼嘯著劃破黑沉沉地夜色揚長而去,揚起的灰塵飄得我們灰頭土臉。
工棚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民用的小型發電機發出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很大,白天聽起來卻沒那么明顯。可總比黑燈瞎火的強了不少,畢竟人類總得生活在光明底下才有前途,總是在黑暗里生存,人的眼睛會退化的。
晚八點,藍鳥走出門外,準備例行公事提槍站崗,阿龍攔住他,說道:“今晚暫時不用站崗了。我們工棚四周都挖壕溝了,門外又有小白守著,賊來了狗會叫的。你跟他們打牌去吧。”藍鳥悻悻然退了回來,槍口朝下放在門后。走回隔壁跟阿彪和老楊他們打牌去了。我和阿龍坐在雜貨房的角落里,用他從國內帶來的熱水器泡了一壺龍井茶。我們接二連三地喝了幾口,阿迪慌里慌張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龍哥,不好了,不好了?”
噗——阿龍剛喝進的一口茶吐了出來,喝道:“黑鬼來了?干什么一驚一乍的?要嚇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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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黑鬼,是螞蟻,好多的螞蟻啊。”阿迪怯生生地說道。
“切,你個膽小鬼!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螞蟻有啥好害怕的啊?”阿龍嗤之以鼻。
我看著阿迪煞白的臉色,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于是說道:“阿迪,你帶我們去看看吧。”我們走出門口,隔壁的藍鳥他們此時也炸開了鍋,紛紛跑出房間,邊跑邊喊:“他奶奶的,哪來的那么多螞蟻,要死人啦!”我和阿龍走進房間一看,地面上,墻上,桌上,突然出現了成群結隊的螞蟻,在燈光的照射下黑壓壓一片。楊老頭隨后走了進來,他手上拿著一沓破布和一小壺柴油。“快快快,每人拿塊布,蘸上柴油,點火滅蟻。等蟻王來了我們今晚都不用睡覺啦!”他催促道。
我們七手八腳,手忙腳亂地拿著破布蘸上柴油,點上火撲向蟻群。在柴油的引燃下,破布竄出的火苗直燒得螞蟻嗶剝作響,一股股燒焦的氣味撲鼻而來。人蟻大戰持續了半個小時,最終以螞蟻被燒光而告終。眾人開始收拾屋子,楊老頭掃了半個簸箕螞蟻放在墻角。
“干嘛,不倒掉啊。”阿龍好奇地問。
“倒了可惜,變廢為寶,拿來泡酒喝可以治療風濕病,關節炎。”楊老頭揉了揉腰。
“楊叔,都燒焦了,藥含量少了,抓活的泡酒才好。”藍鳥說道。
“藍鳥,凈瞎扯淡,抓活的,這得抓到啥時候啊?”阿龍才不相信這玩意還有藥物價值。
楊老頭不說話,從床底拿出一瓶機油,說道:“來來來,每人再拿塊布蘸上柴油各自房間的墻根和床邊滴上一排機油,防止螞蟻進屋,上床跟你們睡覺。”眾人依法而行,他又在屋外撒了一圈牛黃,用來驅蛇。
晚九點,藍鳥關掉擾民的發電機,工棚里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眾人各自回屋睡覺,電蚊拍打蚊子的劈啪聲響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