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好了銀票,安一欣又走到柜子前,掏摸了一陣,摸出一個棉布小包來,里面包著幾件銀鎏金的首飾,還有布料絨線,都是月笛送給她的。
好象有十多天沒有見過月笛了,哪天抽空去見一見。安一欣心里想著,笑嘻嘻地又把銀票疊了疊,疊得更整齊了一些,才放在了包袱的最上面。
可惜林伯父來得突然,人參還沒有來得及換成錢。雖然房里只有她自己,可是想到人參,安一欣還是做賊心虛地四下環顧了一眼。這可是她前生今世,第一次嘗試著偷拿偷占。
要不是想著盡快多攢一點錢好離開吳山鎮,她也不會這么干。
安一欣正在心虛,房門一響,秋月走了進來。
安一欣的身子都抖了三抖。
秋月還以為是屋外的冷風吹了進來,連忙回身關好了門。
安一欣定了定神,真沒有做賊的天賦,她在心里罵自己,
秋月轉過身來,笑著把手里的銀票一揚,“一欣,我給你送錢來了,還不快跪下領賞謝恩。”
“你想讓我給你做什么好吃的就直說,不用賄賂我,我才不……”安一欣一邊和秋月玩笑,一邊伸手接銀票,她的后半句話噎在了喉嚨里,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銀票,又抬頭看了看秋月,訥訥地改了口,“你要吃什么,要五百兩?”
秋月笑,“我才不打算吃什么呢,是想著你要留在京城里過年,要是沒有人過來也就算了,既然有順路的人可以捎信,就順手給你娘捎點節禮過去。”
“秋月,就算咱們姐妹一場,你也不用給我這么多錢。”
秋月撇了撇嘴,“傻丫頭,就算我有這么多錢,我也不會給你。”
“呃……是啊!”安一欣說道,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銀票,咬了咬牙才又遞還給秋月,“就知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快收起來吧,要不我可就當真了。”
秋月‘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傻丫頭。”她把銀票往炕上一扔,“這不是我給你的,是我想著你住在臥虎軒,既然有人可以順路給你娘捎信,就應該按臥虎軒的名義捎份節禮過去。我本來是想著給五十兩。你知道我雖然管著臥虎軒的大小事,但既然少爺在家,我還是應該告訴他一聲。”她說到這里頓了頓,看著安一欣挑了挑眉,“你這個傻丫頭,傻人有傻福,我說話的時候少爺正在看書,聽我這么說,就點了點頭,從小抽斗里摸了張銀票出來,看也沒看就扔給了我。”
安一欣都聽愣了,也不認較秋月一口一個‘傻丫頭’的叫自己,只是瞪著眼睛看著秋月,“那你就沒看看這銀票的面額?”
“我看了,還提醒了少爺一句五百兩有點多,少爺翻了頁書,過了片刻才說了一句,‘我特意準備的,連小師弟一起。’就再沒有話說了。
安一欣‘哦’了一聲,撓了撓頭。她被五百兩這個大數目震暈了,忽略了秋月轉述中,陸云深的那句我特意準備的。她此刻腦子里想的,都是沈圣雇自己給沈玉當丫鬟,開口不過半年十兩銀子。如果他知道他的大徒弟給丫鬟的娘捎節禮出手就是五百兩,不知道會怎么說!
算了,反正陸府有錢。安一欣心里想著,捧起了被秋月扔在炕上的銀票,又摩挲起來。眉角眉梢盈盈笑意,象是一只中了大獎的貓一般。
秋月看著好笑,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把,“沒見過世面的小東西,就算你不去跟沈公子謝賞,怎么也得去謝少爺一聲,哪有收了五百兩銀子,一聲都不吭的?”
安一欣連連點頭,“你說得對,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她說著話,到底還是先把那五百兩銀票仔細地和原先的銀票疊在一起,又輕輕拍了拍,感覺萬無一失了,才轉身而去。
秋月坐在炕上,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小丫鬟雖然沒見過世面,又不懂規矩,有時膽子大得什么禍都敢闖,但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她不虛偽不做作,有時還蠻可愛。
她伸手撥了撥安一欣包袱里那幾件銀鎏金的首飾。首飾的樣子不錯,手工也精巧,精致中嬌俏多過華麗。秋月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月笛送的,也看得出月笛花了心思,挑出來的東西正適合一欣戴。不過小丫鬟一次也沒有戴過,現在更是包起來要給她娘捎回去。真是個孝順孩子。秋月心里想著,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眼眶突然就是一紅。
一欣才和她娘分開三個月,就這么惦記她娘,而她的娘……
秋月猛地抽了抽鼻子,不讓自己再想下去了。
安一欣走進正房,看到沈玉端坐在桌子前正在寫信,陸云深坐在他旁邊,正在看書。
安一欣想著秋月的話,猶豫著要不要真的跪下來謝謝陸云深的大手筆,可是看著燈光下陸云深淡然自若的神情,雙腿就挺得直直的,說什么也跪不下去。她也不想為難自己,只象征性地微微屈了屈膝,“謝謝大師兄給我娘的節禮。”
陸云深雖然在看書,但自打安一欣進來,眼角余光就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里。他不介意那個敷衍了事的屈膝,但聽到一欣喊他大師兄,心里卻有些不樂意。
他不喜歡她喊自己‘大師兄’。
自己就招過她一招,還被她使歪了。
如果只有沈玉在,一欣會跟著沈玉喊他大師兄。如果當著別的院子的人,比如他的母親,她會叫他“云深少爺”,這個稱呼,陸云深也不喜歡。
也許再過二個月,她就會跟著別人喊自己‘大將軍’。陸云深心里想著,隨便點了點頭,示意不必謝。
小姑娘笑盈盈地轉身,對著小師弟更敷衍了事地行了一禮,“也謝謝你。”
沈玉笑,擺了擺手,“我的信快寫好了,你要跟你娘說什么,我來幫你寫。”
小姑娘嘻嘻地笑,眉眼都舒展開來,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我現在有九百兩銀子要捎給我娘。我覺得別的什么都不用寫,就把這些錢的來歷寫清楚了就好,否則我娘看到這么多錢,還不得嚇死過去。”
聽安一欣這么說,沈玉頓時笑了起來,陸云深也忍不住嘴角微揚,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