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槐叔追問這一招的來歷,安一欣神情扭捏,好半天才低聲嘀咕了一句,“我沒有學過,我只是在武圣的大徒弟教他的小師弟時偷看了一下。”
“你偷看得很好。”槐叔努力笑了笑,安慰安一欣說。
“那我再打一遍?”被槐叔表揚,安一欣精神一振,立刻問道。
“別,別,你不用打了。”槐叔連忙擺著手說。
小丫鬟就第一遍比劃時最是象模象樣,后面就一次不如一次,他相信安一欣的話,因為他知道越是武功高強的人,在傳授時為了保密,越是特別提防旁人偷看。小丫鬟借著身份便利偷看到幾眼,已經(jīng)是造化。她記不清楚也很正常。
槐叔根本沒有想到,安一欣說的只有一半是實話。這確實是陸云深教沈玉的一招,只不過她當時并不是偷看,她就站在一邊,還跟著沈玉練了半天。她以為自己練熟了,可是現(xiàn)在打了三遍,不但越打越亂,甚至每一次都會多錯誤一點。
安一欣暗暗嘆氣,陸云深只是看出她的身體不適合學武,卻看不出為什么會這樣。可是安一欣自己隱隱明白。她的身體很奇怪,雖然力量不大,但完全可以正常生活。只有當她想要學習這些用來傷害別人的技能時,才會越努力越混亂。
她感覺這完全是因為她的血液有近乎起死回生的能力,所以冥冥之中,她的身體也被限制了,不允許她去傷害別人,哪怕是很微小的傷害。就象打倒安易潔的那一拳,陸云深已經(jīng)把動作簡化到了極致,真的使用起來,她還是忘了一步。
安一欣沉默,而槐叔則在仔細回想那一招,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失望之色。他能感覺到那一招簡捷之中卻好象窺破了對手所有心意變化一般,霸氣豁達。可惜就算是第一遍,小丫鬟也沒有完全把握住這種感覺,她沒有打出那一招的精髓,而以他的水平,雖然能感覺得到,讓他推衍,卻推衍不出來。
真可惜。
“我記得當時沈玉問這一招什么時候出手最好,云深少爺說要看對方的眼神……”見槐叔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安一欣連忙開口。
槐叔的眼睛頓時就是一亮,“你聽見了?他還說了什么?”
安一欣仔細想了想,“他還說你爹的這套拳法每一招都十分簡單,你現(xiàn)在年紀小……”說到這里,她覺得為了避免誤會得先解釋一下,連忙笑了笑,“這是云深少爺和沈玉說的,沈玉才五歲,我不是說你……”
槐叔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明白,一面催促起來,“你快接著說。”
雖然他盡量保持著神色的平靜,可是他此刻激動得心都快要從腔子里飛出來了。這一招是沈圣的拳法,我居然能學到沈圣的拳法,雖然有點亂,可這也是天大的驚喜啊!
見槐叔雙眼灼灼,緊緊地盯著自己,安一欣又仔細想了想,“云深少爺說這套拳法只有九招,發(fā)揮每招最大威力的前提都是要看準對手的下一步,然后出招截殺。不過這套拳法也適合用來抵擋,就象這一招,如果用來抵擋……”
安一欣說到這里,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嘀咕了一句,“我就偷聽到這么多。”
槐叔正提著一顆心,全神貫注地聽著,唯恐漏掉了一個字,突然聽安一欣冒出這么一句,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見槐叔好象突然被人兜頭澆了一大盆涼水似的,差點慘嚎出來,安一欣有點內(nèi)疚。
她知道槐叔的武功很高,不敢亂編,為了能拖延時間呆在院子里,真的是努力搜索記憶,把當時陸云深說過的話,凡是她記得的都說了出來,也幸虧陸云深提起武功才會變得多話,她才能想起這么多來。
槐叔定定神,強壓下心中的郁悶,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關系,姑娘能記得這么多,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姑娘別害怕,能記得多少就說多少,我不會逼你,更不會傷害你。”
安一欣點了點頭,卻還是裝出害怕的樣子,向后退了一步。你當然不會傷害我,你還想學另外那八招呢!她在心里說。
果然,槐叔只不過把安一欣的話又揣摩了片刻,確定自己都記住了之后,就忙不迭地對著安一欣又笑了笑,“姑娘,你還偷學到了什么?”
京城效外的陸家莊里,陸榮錦坐在椅子上,安易潔站在她身邊,正乖巧地吩咐丫鬟為母親準備洗臉水。
“你今天也累了,一會讓丫鬟陪著你早點休息,晚上的法事你就不用陪著了。”陸榮錦說著,伸手掩嘴,打了一個哈欠。
“我不累,云柔姐姐約了我看放焰口。還有三房的云珍姐姐云慧姐姐也要一起看。”安易潔連忙說。“云柔姐姐說一定特別好看,光宮里就送來了好幾臺的焰口。”
大將軍常年駐守軍城,這幾個晚輩姑娘對他并不熟悉,所以也沒有多少傷心,想的最多的還是看熱鬧。
陸榮錦點了點頭,“晚上冷,你多穿一點。”她叮囑說。
陸府是在幫助先帝奪取大歷江山過程中才開始發(fā)跡的,到現(xiàn)在不過幾十年,這片所謂的祖墳也剛買下來不久。老將軍看上了這片地之后,把附近的村民全部趕走,把這片地改名為陸家莊,現(xiàn)在莊子里面住的,全是從軍城里退伍回來的陸家族人。
青壯時他們?yōu)閲叄狭司蜑殛懠铱磯灐?
再加上送到這里的也沒有了外人,全是陸府和大將軍府的人,所以雖然是鄉(xiāng)野之地,但陸榮錦并不擔心女兒有什么危險。“你大舅母最近忙,一會你見到云柔小姐,別亂抱怨她說了不算。你放心,這件事我自然會辦。”見女兒要走,陸榮錦又開口說道。
安易潔笑,“我懂得,只是不知道娘要怎么懲罰那個小丫鬟?”
“我自然……”
她剛說了幾個字,李嬤嬤卻走了過來。“老爺派了人來,說他和少爺在大將軍府送完殯后,少爺說不想耽誤了下午的功課,回書院去了,讓夫人不要擔心。”李嬤嬤笑著說。
“真是用功的好孩子。”陸榮錦說著,臉上露出笑容來。
見話題岔開,安易潔笑了笑,沒有繼續(xù)追問,轉身去找陸云柔了。
她相信母親說要懲罰誰,就一定會懲罰誰的。
陸榮錦看著女兒的背影,笑容收起,冷冷地哼了一聲,這樣也好,要是那個死丫頭沒有招惹我的女兒,我還不知道她來了京城。
我要怎么懲罰她呢?陸榮錦在心里問自己,這件事她已經(jīng)翻來覆去地想了一路,卻還是無法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