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方元武想了很多,想見到方歲寒該怎麼說,不過那些話再看到方歲寒那冷漠的態(tài)度以後便怎麼也說不出來,兄弟之間鬧成這樣怪誰呢?當(dāng)然是怪他們自己,如果不是一再做出那些佔便宜的事情,恐怕也不會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老人說的果然對,自作自受,自己做的缺德事總會原封不動的還回來,他是不怕,但是子浩……
半天沒等到方元武開口,方歲寒眉間皺出個不耐煩的紋路,想要走,突然看見一道亮光從方元武的眼角沒入鬢角,黝黑的深不可測的眸子閃了一下,還是站在了原地。
感覺到屋裡的氣氛一下子變的沉悶下來,林蕓希拉著方歲寒坐到了一邊,不管方元武今天過來是爲(wèi)了啥,看樣子不聽是不行了。
方元武本來都絕望了,沒想到突然峰迴路轉(zhuǎn),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使勁握了握攥在手心裡的拳頭,一臉豁出去的決然,看著方歲寒開口說道:“三郎,求你救救子浩的命!我知道我和你二嫂做過很多對不起你和三弟妹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們見錢眼開豬狗不如,但、但是子浩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平日裡最尊敬的就是你,每次得到你的誇獎都高興的不行,求求你……救救他……”
這一番話一出口,不但是林蕓希就連呂氏還有方靜都楞了,這怎麼牽扯到了方子浩?
“子浩他怎麼了?”眉峰挑高了幾分,方歲寒的問道。
“子浩、子浩他從縣城回來就帶了一身的傷,躺了這麼多天也沒見好轉(zhuǎn),臉、臉差點被毀了……”想到長子那一身慘不忍睹的傷,方元武這個當(dāng)?shù)男难e便涌起無盡的無力和忿恨,兒子被打成那樣他竟然連去學(xué)堂質(zhì)問的勇氣都沒有,因爲(wèi)他知道他連學(xué)堂的門都進(jìn)不去,那裡呆的都是一句話要人命的主,他去了也只有受辱的份。
這個時候方元武還留了個心眼,並沒有直接說方子浩是被學(xué)堂裡的人打傷的,他還沒忘記林蕓希是半個張家的人,誰知道這事她是站在哪一頭,但是,明顯是他多心了。
“子浩不是去縣城學(xué)堂讀書了嗎?怎麼可能會被人打傷?”大房和二房加上方安和一共六個孩子,呂氏最疼愛的就是懂事的方子浩,現(xiàn)在一聽方子浩當(dāng)時就急著站了起來,差點打翻了身前的海碗,一臉慌忙的問道:“子浩現(xiàn)在在哪?他傷的有多重?”
“娘,你彆著急,慢慢說,老二在這裡,子浩應(yīng)該沒什麼大事吧?”現(xiàn)在總算知道方元武今天爲(wèi)什麼這麼反常,方靜來不及多想,趕緊勸呂氏,她娘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可禁不起一點的著急上火,不過她心裡也沒有底,不知道子浩到底傷到什麼程度,所以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多少底氣。
“找大夫看過了嗎?”方歲寒?dāng)Q著眉頭一邊問一邊站起身來,這事料方元武不敢開玩笑,得去
看看才安心。
“外面……”見方歲寒二話不說就要走,方元武猶豫了一下,外面還有那麼多的人,方歲寒這麼一走是不是有些不好,不過他下半截的話沒說出口看著方歲寒的不容置疑的表情便放棄了,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便前面帶路。
林蕓希也想去,不過剛起來便被方歲寒給攔住了,“媳婦,你和娘還有大姐留在家,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明白家裡不能一個人不留,林蕓希便不再堅持,走之前塞給方歲寒一個棕色的木頭小盒,這是冷三娘之前給她的一盒治療外傷的藥,她只用過一次,效果很好用,估計不是什麼便宜貨色。
方歲寒也不耽擱,出去的時候跟方仲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院子裡一片忙亂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就這樣,方元武在前,方歲寒在後倆人飛快的來到方家老屋。
一到門口就聽到廂房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哭聲對於倆人來說都不陌生,是劉氏,方元武忐忑的打開門,雖然方歲寒跟著過來也算是明確的表示他不會對這事置之不理,不過方元武一點也猜不透他這個弟弟冷淡的表情下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門一打開,劉氏的哭聲便戛然而止,方歲寒身高腿長,兩步便來到牀邊,也就看到了大半邊臉都腫的老高的方子浩,小孩臉色白的嚇人,屋子裡算不上暖和,不過額頭卻浮著一層汗。
這是疼的。
因爲(wèi)疼痛方子浩晚上根本睡不好,背上有傷他不能躺著,臉上有傷又不能趴著,所以這幾天一直都保持著側(cè)著身的姿勢,半個身子已經(jīng)壓麻了,特別困的時候就迷糊一陣,時不時又疼醒了,很是不好過,倆人進(jìn)屋的動靜並不小,方歲寒到牀邊的時候,方子浩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方元武和劉氏眼睜睜的看著長子瞪大眼睛,然後用嘶啞的聲音喊了聲“三叔”,倆人如遭重?fù)簦樢幌瞒龅聛恚阶雍苹貋硪葬岵还苁请y受還是倆人問話就沒有開過口,現(xiàn)在一見著方歲寒卻……
瞧見小孩慘白個臉看過來,方歲寒“嗯”了一身彎身將手覆到方子浩的額頭,一片潮溼,扯過來汗巾,三下兩下用手擦掉額頭上的汗,身上並沒有發(fā)熱的跡象,這是疼出來的汗。
“子浩,忍著點痛?!闭f罷,沒等方元武和劉氏反應(yīng)過來,方歲寒的大手在方子浩的四肢上一一按過,期間不小心碰到青紫處,方子浩疼的直髮抖,不過卻沒有忍著並沒有發(fā)出聲音。
“還好骨頭沒事,不過這外傷不輕,得躺一陣子?!边呎f著,方歲寒打開藥盒,取出一些白玉一般的膏藥放在手心,手心相對搓動,直到膏藥蔓延到整個掌心又隱隱發(fā)熱的時候,大手放在方子浩的傷口處,毫不留情的開始揉搓起來。
“唔……”好像擱淺的魚兒一般,方子浩的身子在
牀上劇烈的彈動兩下,呼痛的聲音都到了嘴邊想起他三叔剛纔的話死死的咬住下脣,好疼啊,簡直比捱打的時候還疼。
受傷的皮肉現(xiàn)在正是敏感的時候,不小心碰一下都會疼的要命,更遑論方歲寒的手勁並不小。
“子浩,你且忍忍,這些淤腫一日不揉開,你這傷一日好不了?!边@種傷口方歲寒並不陌生,在軍營一羣大男人天天練拳腳,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事,所以治療這種傷對他來說也是輕車熟路了。
林蕓希給他拿的藥確實是好藥,膏脂細(xì)膩,揉開後有股淡淡的冷香,這香有鎮(zhèn)定凝神的作用,蘸著藥膏的手在傷口上按過,那藥迅速滲入傷口中,然後方子浩掙扎的力度便越來越弱。
瞧著方子浩那難受的樣,劉氏幾次想上前最後都忍住了,她悄悄的扯了扯方元武的衣服想要問問事情怎麼樣了,扯了半天沒得到迴應(yīng),擡頭一看,登時就怔住了,自家當(dāng)家人眼角發(fā)紅,儼然一副剛哭過的樣子,不知道剛纔發(fā)生了什麼,劉氏這時候不敢輕舉妄動了。
“子浩,你這一身的傷是怎麼弄的?回來的時候跟學(xué)堂裡的夫子告假了嗎?”見方子浩慢慢的適應(yīng)了疼痛,方歲寒開口問道。
方元武因爲(wèi)這個來找他,方歲寒就知道這次不是咋呼,但是沒想到會方子浩會傷的厲害,臉上那傷口一看就知道是用鞭子抽的,再偏幾分方子浩的眼睛可就保不住了,也難怪方元武剛纔會說出那樣的話,多半是學(xué)堂裡的人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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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張寶軒,學(xué)堂裡的一個學(xué)生……”半天,方子浩慢慢的開口說道,說到那人的名字的時候他眼裡浮上一層複雜的情緒,有恨意有憤怒還有屈辱,同時,同時因爲(wèi)治療而顫抖的身體也繃的直直的,等了許久又繼續(xù)道:“我忘記了,當(dāng)時疼的厲害……”
咬緊了牙關(guān),好像不這樣做就會有嘶吼聲脫口而出,他不是不知禮數(shù)的人,哪裡能做出不跟夫子告假就回家的事,可是那幾個混蛋就是攔著他不讓他去,還強(qiáng)硬的找了車給自己拉回來,自己又急又氣的暈了過去,再睜開眼時已經(jīng)到了家。
一想到那幾個從自己一開始進(jìn)學(xué)堂就一直欺負(fù)自己的混蛋,方子浩氣的臉更白了幾分,不過他還是強(qiáng)忍著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剛到學(xué)堂的時候很多人就對方子浩表現(xiàn)出了惡意,明明他並沒有做什麼只是老老實實的聽夫子講課但是卻不知道怎麼的就礙了其他人的眼,書本不知道被誰灑上大片的墨汁結(jié)果他自己卻被夫子訓(xùn)斥了一頓,他本來還想著剛來遇到這事先忍忍再說,結(jié)果接下來的日子那些人便變本加厲欺負(fù)他,學(xué)堂裡的小霸王張寶軒更是不知道爲(wèi)什麼開始刻意針對他,飯菜裡爬著活的蟲子,牀上溼噠噠的一股怪味,忍無可忍他想跟那些人理論,結(jié)果卻遭到一頓毒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