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陸為霜小聲地嘆了一口氣。
耳邊卻是蘇曜的聲音,“瞧……紙包不住火。”
陸為霜偏頭不悅地看了蘇曜一眼,蘇曜卻笑道:“行了,待會兒我代你去與他解釋,到底我是這蘇家的三少爺,人總要賣我一個面子的。”
陸為霜卻搖頭,“作何要你代替我?謊是我撒的,這賠禮道歉的事兒自然要我去做才成,如此才能顯得我心誠!”說到這,陸為霜的話頓了頓,半餉才道:“如此也好,我也正好在想該如何與時大哥坦白這一切。”
“那待會兒便讓我陪你一道去吧。”
蘇李氏坐在對面見兩人悉悉索索小聲地不知在說什么,便沖身邊的張媽使了一道眼神,張媽會意沖蘇李氏點頭。
喜宴過后,蘇立滿足地扶著肚子,在席間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了正要起身離開的蘇曜與陸為霜身上,“曜兒啊,你也難得回來,便陪我聊會兒吧……”
蘇曜聞此面上一怔,正欲開口,卻聽一旁的陸為霜道:“沒多大的事兒,你便去陪你義父吧……”
聞此,蘇曜的目光閃了閃,才沖蘇立微微點頭。
離開了席間后,陸為霜便輕車熟路地離開堂屋往一旁的廚房去了。
喜宴已經結束,大多自己村里的人吃飽后也都已經跟著離開。
陸為霜來到廚房時,兩桌安置在廚房的喜宴也已經被一旁處理剩菜剩飯的婆婆整理了干凈。
廚房里,錢大廚已經離開,只剩下幾個他的徒弟還在收拾歸置今日做菜時所帶來的工具。
時言才跟在錢大廚身邊的時間最長,是以便只是指揮著齊玉師兄弟辦事兒。
陸為霜來到他們身邊后,在四下掃了一眼,見這兒沒有蘇家的人才沖時言才道:“時大哥,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在忙碌的時言才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時,身子還微微一頓,轉身瞧見那陸為霜亭亭而立,便不由地想到此前她與他們介紹自己的身份,心里到底還是升起了一抹不滿。
也是,不論是誰,當發現被人欺騙時,這心里多少是會有不悅的。
這些陸為霜自然是能夠理解的。
時言才的那些個師弟見突然出現在廚房的女子,有些人覺得眼熟,卻是想不起來曾在哪兒見過她。
“你們將東西收拾好,待會兒一并裝車帶走!”時言才一面說,一面說抹布擦了擦自己的雙手,而后才跟著陸為霜來到了蘇家旁的一條河邊。
“大喜妹子……”剛剛開口,時言才便自己停住了話,“不,不知我現在應當怎么稱呼你?”
“時大哥,抱歉。”陸為霜沖時言才行了一個禮,“當時我欺騙了你……只是,那日作為新嫁娘,若是叫人曉得了親自下廚,到底會給人留下口舌,是以迫不得已之下才用了一個化名。”
“這有什么好抱歉的?”時言才笑了笑,“你是蘇家的三少夫人,本就不該做這些粗鄙的事兒。”
時言才雖是個成年男子,但他對眼下這事兒卻是挺介意的,不為別的。
就因為,這么久以來,他是真心將江喜當成了自己的妹子看。
今日一見,卻才曉得,江喜并不是江喜,這竟然只是她的一個化名。
這種感覺就好比,自己真心相待的人卻背叛了自己,那種感覺幾乎一模一樣。
“時大哥,我喜歡下廚!”陸為霜道,“這一點我并沒有欺騙任何人,而且……這么久以來,我在蘇家或從前的陸家過著什么樣的日子,你隨意去打聽一下便知。”
“那般隱姓埋名地在鎮上討生活,也著實是逼不得已,若是暴露了身份,倒是會給阿曜與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所以……”陸為霜看著時言才的背影,卻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她并不想用自己悲慘的經歷來博得時言才的同情與原諒,可除此之外她卻是尋不到該用河中道歉方式才能表達真心的歉意。
“若不是今日叫我撞見,你是不是會一直瞞著我你的身份?”時言才問道。
“不是。”陸為霜搖頭,“實不相瞞,其實王阿婆一早就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也曉得蘇曜便是我的相公,當初在與王阿婆坦白時,便曾想過與你坦白,可考慮到你畢竟是錢大廚手下的人,我便是猶豫了。”
“這與我師父又有什么關系?”時言才一聽就連王阿婆都告知了,卻是沒有告知自己,這心里的不滿便是更盛了。
“時大哥,你呆在錢大廚身邊那么多年了,他是怎樣的人,你應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陸為霜緩聲道:“他狂愛廚藝,也正是因為他的瘋狂熱愛,他的廚藝眼下才會到如此地步。一旦錢大廚知道了我的存在,你覺得他會如何?”
陸為霜只要一想到那日吳掌柜的事兒,便能知道自己的下場。
時言才是個聰明人,陸為霜能想到的事兒他自然也能想到,只見他面色猶豫道:“你若是如實與我說了,我自是不會與師父說出你的真實身份,不叫他來打攪你。”
時言才的嘴上雖是這么說了,可心里到底是沒有幾分底氣。
不論他在錢大廚的面前多么得寵,那也不過只是錢大廚的徒弟。錢大廚要往東他便只能往東,錢大廚說要知道陸為霜,他又哪里是能攔得住的。
想了想,時言才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是啊,他連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能讓為霜相信自己呢。
“時大哥,我曉得你在錢大廚身邊跟了很多年了,我與你相識卻不過一年……這個賭我實在是不敢賭。”
陸為霜知道已經被欺騙過一次的人,心里會變得格外多疑。
是以,這回陸為霜并沒有隱藏,如實的將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訴了時言才。
時言才沉默了。
算起來他跟在師父身邊也有好些個年頭了,別人或許對師父不熟知,但他卻是了解他的。
對于廚藝,師父幾乎已經到了一種瘋魔的境界,平日里除了給一些大戶人家做喜宴之外,他便是會買一堆食材,將自己關在廚房里研究各種各樣的菜色,那樣的師父落在別人眼中或許可以稱得上敬業,但在時言才看來卻如同練功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