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語氣仿佛像根針一樣刺進楊小隱心里,可針始終只是針,她只是有些不舒服了,但還沒蠢到相信這個女人的片面之詞。
“既然公主這么有信心,那又何必在乎臣婦肚子里這個孩子?”楊小隱笑著來到一旁坐下,目光淡淡的掃了她手中的那杯茶,“若是將軍真的接旨了,那臣婦自會與他和離,這個不用公主操心,不過沒想到公主這么喜歡用別人剩下的東西,您那杯可是家母用過的茶,您都如此不介意了,那臣婦又能說什么呢?”
九公主雙手一頓,目光落在手中這杯冒著熱氣的茶盞上,面上有些怒意的把茶盞重重放在桌上,剛剛她只顧著用什么來掩飾尷尬,沒想到這杯竟是被人喝過的茶,想到這,她看楊小隱的臉色越發透著股冷意。
“公主可莫這樣看著臣婦,臣婦雖然是鄉下出身,但也知道女子要自尊自愛,可公主貴為金枝玉葉,難道皇后娘娘沒告訴過公主,女子要矜持嗎?您說臣婦是鄉下女子粗俗不堪,那公主這種不知廉恥的倒貼行為又高貴到哪里去?”
“放肆!”九公主頓時拍桌而起,目光凌厲的射向楊小隱,“憑你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信不信本公主就能株你九族!”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楊小隱現在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不過她依舊不慌不忙的扶了下鬢上的流珠,笑的清淡,“公主,臣婦心情好尊您一聲公主,心情不好你也莫要得寸進尺,你要誅臣婦九族,可以,將軍也在臣婦九族之內,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子了。”
“你……”九公主指著她面門死死咬著牙,似乎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這種眼神楊小隱見多了,也不差她一個。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眼角一瞥,“最近臣婦身子不適,仔細一查才知道是被人下了藥,而那個下藥的奴婢卻指名道姓說是皇后娘娘指使的,公主說說,臣婦該不該相信她呢?”
九公主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與不確定,但隨即又冷眼瞪著她道:“胡說八道,你休要污蔑母后,別以為懷著這個野種你就能胡作非為了,本公主知道你懷孕的時候慕容哥哥早就回京了,你肚子里這個孩子指不定是哪個野男人的,竟然還恬不知恥的貼著慕容哥哥,本公主還從未見過像你這般下賤的女人!”
楊小隱還以為這些皇室公主素養有多高呢,原來也是這般粗俗不堪。
只是九公主的話的確讓她有些怒了,不過她并未表現出來,只是依舊笑的清淺,“知不知道公主如今像什么樣子?”
“您現在就像我們村里那種沒男人疼的潑婦,終日只會和人吵架來換取存在感。”
唐屏兒小臉一青,小手攥的極緊,看楊小隱的眼神也猶如刀子般凌厲,那不斷起伏的胸脯可見她是真的氣極了。
不過幾個呼吸間她又恢復了鎮定,只是冷冷一笑,“本公主若是和你這般下賤之人置氣,那才叫跌了身份,既然你不撞南墻心不死,那本公主就看著你是如何被慕容哥哥休棄的好了。”
說完,人便轉身欲離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多待。
“將軍與太子交好,你是五皇子的妹妹,不知道公主嫁給將軍后,您哥哥會怎么想?”
九公主忽然停住腳步,但并沒有回頭,“本公主是本公主,皇兄是皇兄,又怎可相提并論。”
話落,房門被她打開,人漸漸消失在門口。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楊小隱若有所思的坐在那,臉色晦澀不明。
紅杏進來關好門,來到她身邊躬身道:“夫人,這九公主一向奸詐狠毒,無論她說什么,您可一定不要相信。”
楊小隱睨了她眼,“你知道她說什么?”
“這……”紅杏低下頭,并沒有把自己猜想說出來。
“放心吧,我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楊小隱懶懶打了個哈欠,繼而又靠在軟榻上看起書來,仿佛先前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看到如此淡定的楊小隱,紅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自從那夜開始,她家夫人就變得讓人看不懂了,若是以往,她家夫人定會咒罵將軍幾句,可是如今她平靜的讓紅杏有些心慌。
慕容均回來時已經臨近酉時了,不過第一時間并沒有找楊小隱,而是去了書房,縱然如此,楊小隱也沒有上前去追問他要解釋。
倒是紅杏有些急,她倒寧愿楊小隱吵吵鬧鬧,也不想看到她如此安靜。
外面冷風凜凜,晚膳時慕容均才過來,不過他似乎很疲憊,一直在揉著額心,胃口也不是很好,看起來只是在陪楊小隱吃而已。
“你怎么了?用不用請個太醫過來看看?”楊小隱放下筷子認真看著他。
慕容均搖搖頭,“只是最近煩心事多,沒什么。”
他們獨處時屋內很少會有第三人,楊小隱抿抿唇,扭過頭摸了下他下巴處的胡渣,“你這樣不修邊幅,以后出去一定比白齊還難看。”
慕容均眉梢一挑,一把握住那只調皮的小手,“為何從你嘴里出來的男人都比我好?你就不能夸夸我?”
楊小隱“噗呲”一笑,“我的將軍大人想要小女子怎么夸你呀?”
燭火悠悠,她明媚的笑顏好似驅散了他腦中所有煩亂思緒,慕容均一時竟看出了神。
“我現在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楊小隱瞥了他這副愣神的模樣一眼,隨即喃喃道:“其實那些表面上什么不近女色的男人,實際都悶騷的很,比如你。”
“什么意思?”慕容均剛剛有些沒聽仔細。
“沒什么意思。”楊小隱才不想說自己是在罵他,眼珠一轉,她忽然又扭過頭拿起了碗里的調羹,“今天你的九公主來了。”
搖曳生姿的燭火下,屋內已經燒起了炭火,屋外一片黑沉,不見一粒星辰。
“什么時候?”慕容均眉間一皺,好似真的不知道這事。
盯了他一會,楊小隱不知道是他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不過他應該不會無聊到用這種事來騙她吧?
“就午時時分,你知道她跟我說了什么嗎?”她眨著圓溜溜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盯著慕容均。
后者沒有言語,只是起身進入寢殿,片刻,再次出來時手里多了一個小盒子。
這個盒子的大小讓楊小隱想到了被他放虎符的黑木盒子,龍紋虎雕更為精致,只是里面的東西不知是什么。
慕容均把把盒子打開,半邊虎符頓時映入眼席。
“這……”楊小隱看著他,有些不解。
“你知道我為何會把那半邊給你嗎?”慕容均此時眼神有些晦澀。
燭火悠悠,此時桌上的菜早以涼透,楊小隱搖搖頭,“你給我也沒用,就像一個乞丐拿著玉璽,他也不會是皇帝。”
軍中勢力劃分很厲害,虎符只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象征,并不是代表絕對的指揮權,如果一個乞丐拿到了全部虎符,她去指揮三軍,會干有人聽嗎?
“或許你會不明白我為何要這樣做,不過……”慕容均握住她手,目光灼灼,“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楊小隱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莫名覺得心里很不適,深呼吸一口,她徒然一笑,“還能是什么意思,你無非就是想拿著這個花架子來誆騙我罷了,不過該說的我還是會說,今天你的那個九公主跑來說皇上要給你們賜婚,聽說圣旨都下了,還讓我給她騰位置呢。”
慕容均聞言不由悶笑一聲,“我就等著你來找我問清楚,只是你現在這個反應,我很不滿意。”
今天一天慕容均都在書房,刻意不去找楊小隱,本以為她會忍不住來責問自己,只是如今看來,倒是他多想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反應?罵你一頓然后離家出走?”楊小隱沒好氣的瞪了他眼,然后起身來到他身后,伸手掐著他脖子,“你猜我能不能掐死你?”
察覺到她雙手漸漸用力,慕容均眼底全是驅散不開的笑意,“嗯,你努力。”
“切!”楊小隱沒意思的趴在他背上,小腦袋從肩旁伸過去,“那你給我解釋解釋,皇上今天有沒有給你賜婚?”
“有。”
楊小隱瞪著大眼,“是你給我休書,還是我給你休書?”
慕容均笑著拉過他身子壓在自己腿上,“圣旨時已經下了,不過皇上還沒當著文武百官宣讀,他就暈了過去。”
“啊?他沒死吧?”說完,楊小隱又覺得不對,要是皇上死了,現在京城不可能還這么平靜。
“皇上身子一直都是這樣,昏昏沉沉時常不清醒,太醫說再撐半年已經是極限,我只需說等你生產后再議賜婚一事即可,等皇上一死,到時便無人再提賜婚一事。”慕容均輕描淡寫的低頭啄了口她唇瓣。
楊小隱把他腦袋推開,撇了下嘴,“你這算盤倒打了精,不過我看其他皇子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茬,而且我也不喜歡唐銘做皇上,他雖然看上去和和氣氣的,可我知道他覺得我根本就配不上你,到時等他登基,他肯定覺得我會一直在你耳邊說他壞話,又怎么可能容的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