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師, 宗澤跟他爹回到風白縣。
這次林祿兒也一起來了, 他是來接林淑芳母女去紫利縣的。于是, 剛回家的宗澤又返身送走了娘親跟姐姐。
送走他娘她們后,宗澤就讓他爹帶他去他們的石炭場。
陳忠運奇怪道:“炭場有什么好去的。到處都是黑灰, 你一向愛干凈, 回來后, 可別叫難受。”
宗澤道:“爹你很少跟我說炭場的事, 我也少有操心, 現在剛好有空,去看看。上次我聽馬建說,炭場有很多碳灰不知道怎么辦。我想去看看有沒有辦法將這個用掉。”
陳忠運一聽:“也對,炭場現在堆了一座山似的, 我也一直不知咋個弄它。走吧, 你看看去, 興許你有辦法。”
兩人來到炭場,剛剛放過一排炮,現在幾個人正在將石炭往外拉呢。陳宗樹站在一旁正在記賬。
看到他們來了,笑著招呼道:“五叔,宗澤, 你們來了。”
陳忠運道:“我們過來看看, 你忙你的, 不用管我們。”
陳宗樹答應一聲就又去記賬,宗澤對他們的記賬有點好奇,問道:“大哥, 你們是咋個記得?”
陳宗樹賬本遞給宗澤,宗澤一看,前面是幾個人名兒,后面都是“正”字,宗澤看到驚奇的問道:“大哥你還會寫字哪,這幾個字寫的不錯嘛。”
陳宗樹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哪會寫啥子字嘛,這還不是五叔教的幾個人名字,我就照著抄下來。”
說到寫字,宗澤想到,大哥現在幫著家里做事,還是要學幾個字才好,于是,宗澤說道:“大哥,我那兒有幾本字帖,我到時拿過來,你有空就照著練一下,多認得幾個字,日后做啥也方便些。”
陳宗樹連連點頭:“很是,很是,我是要學認字了,現在有時候都有點吃力了,學多幾個字,做活兒也輕省些。”宗澤道:“那好,明兒個我就給你送過來。大哥,你先忙,我跟爹去那邊看看。”
宗澤看到眼前這座煤灰山,真是不小的一堆。陳忠運在旁說道:“這堆煤灰占地方不說,還麻煩死人。一到下雨,被雨水沖的到處都是。可要是真倒了吧,又可惜的很。真是愁人。”
宗澤仔細看了下,又想了想,對他爹說道:“爹,我興許有辦法將這些煤灰賣掉。不過,這煤灰不光是煤灰,里頭還有小的碳子兒,你讓人用細篩子將碳子兒篩出來,煤灰單獨放一邊。”
陳忠運問道:“你想咋個弄?”
宗澤道:“篩出來的碳子兒,跟好碳搭著賣,價錢算便宜點。”
陳忠運道:“這個我知道。可那細煤灰呢,咋個辦?”
宗澤道:“這煤灰也能燒。我在書上看到,將煤灰里面摻上水跟泥巴和勻,攤成塊狀晾干就能燒了。不過,泥巴和水的分量要把握好。但是,這個要賣的話價錢就要算少點了。”
在經濟事務上,陳忠運一向是信服宗澤的,自家娃娃就是聰明,書上的東西學到了就會用。聽宗澤說完,陳忠運立馬響應:“好,我這就再找兩個人來專門做這個事。價錢少點不怕,蚊子再小也是肉,何況這大一堆。這堆煤灰賣出去后,少說也能賣個二三十兩銀子的,劃得來。”
宗澤見他爹同意了他的提議,立即跟著道:“爹,你現在就讓人去篩一點出來。我今天就在這兒看著試著做點。”
陳忠運真格兒的去安排去了。篩好的煤灰跟泥土送過來了,宗澤就讓人按幾個比例將煤灰跟泥土和好攤成薄塊兒晾在那兒。
攤好后,宗澤跟他爹講:“爹,等這個干了,你就讓人掰成塊兒燒燒看,看哪個燒的火旺,以后就按那個比例來做。”陳忠運點頭道:“嗯,我讓人記好,別到時搞錯了。”
這事兒解決后,宗澤回到家,又開始雷打不動的讀書寫字了。等他爹來叫他吃飯,他才放下手中的筆。
今天就他們兩爺子在家,飯食很是簡單,就是一大鍋面疙瘩,外加一盤豬頭肉。宗澤也不挑食,拿起碗來海撈了一碗,很快呼嚕了下去,接著又連吃了兩大碗,才放下筷子。看著兒子這吃相,陳忠運笑罵道:“臭小子,比老子還能吃。”
宗澤嘿嘿笑著收拾了碗筷。出來后,想著自己這兩天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就問他爹道:“爹,你手頭上還有一百兩銀子的吧?”
陳忠運道:“是啊?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宗澤道:“這兩天我一直在想,我們可得做點別的什么增加點收入。就靠個炭場感覺還是不夠,日后我要真能去西京城中求學,那花銷可能跟現在是大不同的。”
陳忠運道:“你說的,我跟你娘也想過。是得做點別的啥。不說現在我們要想辦法置辦點田地啥的,就說日后你娶妻生子也是要大把銀子花的。”
不過說家里的經濟之事,怎的又說到自己娶妻生子上了。宗澤有點不自在的咳嗽一聲道:“這個還早,主要是我們現在得多賺點錢,買點地才好。正所謂耕讀傳家嘛。沒有地那可不行。”
見兒子做了這么多鋪墊,知道兒子是有事跟自己說,陳忠運直接問道:“你這小子,怎現在說話也學會彎彎繞繞的呢。說吧,你想做甚。”
宗澤笑道:“還是爹懂我啊。爹,還是上次我跟馬建吃酒時他說的。他說他上次去滄浪那邊,看到那邊的木材好值錢的,我就想,我們這邊的木材特別多,又很好;所以,如果我們將這邊的木材運過去,那不是能賺不少的錢么?”
陳忠運被兒子的這個提議驚住了:“這做木材生意可是非同小可的。我們這山里,找林場好找;可是怎么伐,怎么運,這可是個了不得的事兒啊。這需要的本錢可不一般的,你爹我將現在手頭的這一百兩銀子丟進去估計都不頂啥子事的。”
宗澤道:“爹,你說的這個問題,我想過了。這生意真要做,不光本錢不少,就是這一路的通關手續也很煩人的。所以,我就想,反正我家也跟馬縣令家合伙開炭場了,再合伙做木材生意也可以啊。”
陳忠運被說的心動了,但還是擔心道:“我家跟馬縣令合伙?馬縣令未必愿意吧。他們家有錢有人的,干嘛要跟我們合伙呢。”
宗澤道:“那是他在我風白縣有人,可滄浪那邊可是沒人的。還得我去幫他們找人。”
陳忠運奇道:“你找人?你能找什么人?滄浪那邊你認識人啊?”
宗澤道:“我不認識,江松濤認識啊,他爺不是在那邊做同知的么?”
陳忠運一聽,拊掌道:“是啊,江松濤不錯,找他,他肯定會應的。不過,既然這樣,就沒必要找馬縣令了吧?我們兩家搞也就行了。咦,說到這個,我在想啊,那江同知怎么沒想著做這生意呢?不會是有問題?”
聽了他爹的問題,宗澤想了想,搖頭道:“就我們家跟江家一起搞,肯定不行的。我們要開林場,這批文的手續可都是要從馬縣令手上過的。強龍不壓地頭蛇,馬縣令現在是我們風白縣的頭兒,馬縣令要是有心找事兒,江家也得退避的。”
“至于江家看沒看到這生意不好說。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滄浪離這邊兒還是挺遠的,水路都要走四五天的,江家畢竟是官家,我想他們大約是不好太興師動眾的跨地界兒做生意的。所以,我們在這其中出面就好很多了。”宗澤繼續道。
陳忠運被宗澤說服,但還是疑慮道:“那這事兒現在就做么?你怎么跟馬縣令講呢?直接找上門去?”
宗澤搖頭道:“這事兒先不急,今天給爹說,也是跟爹通通氣兒。等我再想得周全點才好去游說。我先將口風透給馬建,讓他先跟馬縣令提提。看看馬縣令的反應再說。”
陳忠運點頭道:“嗯,這事兒可不小,可不得好好兒的謀劃一下才是么?”
父子倆商量好后,宗澤去找馬建喝酒了。
聽得宗澤請自己喝酒,馬建作態道:“咦,今天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呀。怎么你會請我喝酒。”
宗澤覷了他一眼:“少廢話,去還是不去。”
馬建嘿嘿笑道:“怎么不去。難得你主動請我喝次酒,我可不得好好喝一次么。”
兩人來到蓮花池,還沒點菜,宗澤說道:“今天先說好啊,我請客,我付賬,你可不得跟我搶,知道不?”
馬建哈哈笑道:“難得吃頓你的酒。放心,我不搶,絕對不搶。哈哈……”
菜上來了,吃了幾杯酒后,宗澤就將準備合伙做木材生意的事跟馬建透露出來。
馬建一聽,激動的一拍桌子,在桌那頭趴過半截身子道:“宗澤,你真是及時雨啊。這生意做得,做。你最是有主意的,你說,什么時候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