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欣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個八品小官剛搬來非富即貴的太原街,必然要先忙著結(jié)識新鄰居,與這些鄰居交好,也許會對他的仕途有幫助。
慕容欣點點頭,她見這元氏並沒有惡意,笑容乾淨(jìng),讓人如沐春風(fēng),也樂意與她結(jié)交,因而就把點心盒子留下了。
笑著招呼兩句,元氏便要告辭了。
看到元氏盈盈走遠(yuǎn),慕容欣的心中就跟小貓撓得一樣,直癢癢,她也想出去,也想看看自己的客棧現(xiàn)在怎麼樣了,阮玉去,她可不放心。
想了想,祈阮玉不讓她出門,那她翻牆出去,就不算出門了吧。
慕容欣一拍腦袋,真爲(wèi)自己的機智感到自豪。
說幹就幹——
慕容欣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牆角的一株老槐樹旁,這老槐樹說起來長得也是奇怪,正好長在了靠牆的位置,一半在她們家的院子裡,另一半正是在方纔前來拜訪她的那家小院。
巧了不是,慕容欣託著腮想了想,她可以悄無聲息地從別人家經(jīng)過,倘若真被她們家的人發(fā)現(xiàn),她就說是來回禮的,這不就完美了嗎?
嚴(yán)肅地想了半天,她終於一拍手掌,下定了決心,翻。
足下發(fā)力,中途藉助槐樹的枝幹足下一點,輕輕鬆鬆躍過了兩人高的牆。
慕容欣剛在牆上穩(wěn)住身形,還未來得及往下看就聽到下方傳來一聲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響徹雲(yún)霄,慕容欣暗道:“糟糕!”若是被她們家的侍衛(wèi)聽到,那就糟糕了
她趕緊跳下牆去,捂住了聲音的發(fā)源地。
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看穿著打扮應(yīng)當(dāng)是這個府裡的小姐。
慕容欣是跳到小姑娘身後用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發(fā)出聲音的。
她的手就放在小姑娘的嘴巴上,緊貼著她的身體,感受著姑娘嘴巴及整個身體因爲(wèi)恐懼而微微顫抖。
慕容欣在心裡琢磨該說些什麼緩和一下這緊張的氣氛時,忽然感覺到捂住小姑娘的手上沾上了溼乎乎的,滾燙的液體。
小姑娘嚇哭了。
意識到這個可能,慕容欣下意識地鬆開了。
繞到小姑娘臉前,慕容欣一看,小姑娘果然在抹眼淚,那金豆子跟不要錢似的嘩啦啦往下掉,雖然眼淚掉的急,心裡又害怕又委屈,但還是努力讓自己不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慕容欣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小姑娘年紀(jì)小,長得也秀氣水靈,一哭起來更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你,你快別哭了!”她想用袖子給眼前無聲哭泣的小姑娘擦眼淚,剛扯過了一點乾淨(jìng)的袖子,又想起用袖子擦眼淚太過無禮,想找一找手帕,奈何她身上並不帶手帕。
許是終年面對她孃的哭泣風(fēng)暴,慕容欣對於女孩子的哭泣一點兒抵抗力都沒有,更何況如今在她眼前的小姑娘一邊無聲地流淚,一邊咬著嘴脣,拿著水晶般地大眼睛委屈地瞪著她。
慕容欣實在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只能一邊慌亂地手腳不知道該往哪放,一邊不停地說:“你別哭了,你快別哭了啊。”
這時,院子深處傳來了一個焦急的呼喊聲。
“玉春,玉春,你在哪兒?發(fā)生何事了?玉春,你回答娘一聲啊!玉春!”
緊接著,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身影奔跑者出現(xiàn),她臉上寫滿了焦慮,一邊拎著裙角,一邊還要扶著腦袋上的髮簪不要掉,看起來極爲(wèi)吃力。
慕容欣定睛一看,正是方纔那個前來她家送禮的女子。
因著終是自己突然出現(xiàn)在牆上驚到了人家小姑娘,於是等那女子氣喘吁吁地跑到她倆跟前站定時,慕容欣拱了拱手,一臉歉意道:“失禮,驚嚇了貴府小姐,但實屬無奈,還望小姐行個方便,讓我從貴府正門出去,今日之事,我改日定當(dāng)親自登門道歉。”
那女子一把摟過還在默默流淚的小姑娘,心驚膽戰(zhàn)地上下查看了一番,並未查出不妥。
她甚有教養(yǎng),雖擔(dān)憂女兒,但仍是嚮慕容欣點點頭,客套道:“無礙,小女頑劣不堪,甩了奴婢瞎跑,否則也不會撞見小姐你,你我兩家必進,互幫互助是應(yīng)該的。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慕容欣得到了主人家的同意,反而不好意思走了,不管是什麼緣由畢竟是她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兩米高的牆上,才嚇到了人家小姑娘,如今看這小姑娘樣子,似乎嚇得不輕,她不好意思就這樣一走了之。
那邊那女子還在不停地呼喊小姑娘的名字:“玉春,玉春。你聽到娘說話了嗎?玉春,娘在喊你你聽到了嗎?”
無奈那小姑娘只會默默流淚,全無別的反應(yīng),那女子心憂更甚,開始雙手扶著小姑娘的肩膀不住地?fù)u晃。
見狀,慕容欣也顧不得自己的事了,幾步走到她二人跟前,躊躇著說:“我娘她醫(yī)術(shù)高明,非民間庸醫(yī)可比,不如我去請了她來,給這位小姑娘好好地看一看。”
那女子也是病急亂投醫(yī),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了:“多謝姑娘,可否現(xiàn)在就將她請來?”
慕容欣一拍腦袋,壞了,忘記了,她娘剛好出門了不是,她現(xiàn)在怎麼可能把她請來,她這個蠢腦子。
想到這一點,她訕訕地對那女子說道:“抱歉,忘記了,我娘方纔有事出去了,等她回來,我立刻便叫她來給令愛瞧病。”
那女子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答應(yīng)了。
“那個,敢問,小姐貴姓啊?”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不知道人家姓名也不太好,慕容欣猶豫了一下,便問出了口。
那女子扶著她的女兒玉春,語氣還算和善:“免貴姓秦,名玉樓。小女玉春還要麻煩令夫人了。”
慕容欣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她娘會醫(yī)術(shù)的事,還是她前些日子偶然間知道的,她娘似乎有意瞞著她這件事,瞞了這許多年,不小心被她發(fā)現(xiàn)也胡亂說了幾句搪塞了過去。
雖然知道找她又得捱罵,不過,誰叫這是她惹出來的禍?zhǔn)履兀?
慕容欣乾咳了一聲,說道:“是慕容欣行事不周,不過小姐別擔(dān)心,治病的事我都能一一辦妥。”
秦玉樓頷首,摟著玉春不再言語。
見狀,慕容欣識時務(wù)地退開了,她要先去請個大夫應(yīng)急。
………………
慕容欣飛奔到西街,敲了好幾家醫(yī)館的門,都未成功尋到大夫,不是說今日坐堂,就是說他們的大夫出去給人瞧病去了。
正當(dāng)慕容欣暗自懷疑自己的運氣有這麼差的時候,終於,敲開了最後一家醫(yī)館的門。
萬幸,醫(yī)館裡的大夫聽她說明來意之後,二話不說地就收拾東西跟著她走了。
慕容欣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還好請到了大夫,不然真出了什麼事她真是難辭其咎了。
一想起來慕容欣就覺得愧疚,玉春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她突然出現(xiàn)在牆頭本來就已經(jīng)驚到了她,她還立刻跳下去跟挾持人的壞人一樣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小姑娘不害怕纔怪。
慕容欣只能在心裡祈禱玉春能挺過這一遭。
把大夫領(lǐng)進了府裡,有丫鬟立刻迎了上來,行了一禮,便把大夫領(lǐng)走了,看樣子是領(lǐng)去了玉春的房間裡了。
慕容欣在門外等了半天,方纔見到剛纔的那個大夫眉頭緊鎖著出來,身後跟著同樣臉色不好看的秦玉樓。
慕容欣心裡“咯噔”一下,怎麼回事?真得出事了?被嚇一下也能嚇出事??
兩人低語了一會兒,實際上也就是大夫說一句,秦玉樓應(yīng)一聲,或者點了點頭,隨著大夫說得越多,秦玉樓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
說到最後,她倏然抓緊了手指,似不願面對一般閉上了眼睛,許久之後,才低低地說了一句,緊接著,慕容欣就看見之前的丫鬟上前,付了診金,恭敬地在前方隱居。
這就看完了?藥方子呢?難道說病入膏肓連藥方子都不用寫了?
慕容欣嚇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跑到秦玉樓跟前,顫著嗓子問道:“夫人,玉春,她怎麼樣了?”
秦玉樓睜開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並未回答玉春怎麼樣,反而問慕容欣:“慕容小姐可否快一點把令夫人尋來,爲(wèi)玉春查看病情,玉春她,需得迅速……”
說道這,秦玉樓又一次閉上了眼睛,似乎不願再多說,慕容欣心中惴惴不安,雖然迫切地想要了解玉春此時更多的情況,也不好再問了。
見秦玉樓傷心的模樣,慕容欣想說幾句話安慰一番,但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該說什麼,明明是她把玉春害成這樣的,作爲(wèi)一個罪魁禍?zhǔn)祝藭r說什麼,聽在秦玉樓的耳朵裡,只怕都不好聽。
慕容欣嘆了一口氣,罷了,還是聽她的,別在她眼前晃了,徒惹得她心煩而已。
她也顧不得許多了,直接去東街客棧尋了她娘去,幸運的事,祈阮玉正好在客棧裡。
一見到慕容欣不聽她的話非跑來,祈阮玉還沒來得及生氣,就被慕容欣拽住,慌慌張張的往回走。
祈阮玉不明所以,一把甩開她的手臂,沒好氣問道:“怎麼了,跟投胎似的,慌什麼呢你?”
慕容欣急道:“你先跟我走,我在路上跟你說。”
祈阮玉這才擡起腳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