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夜蘭眼中的戒備,夜桃反而笑道:“別緊張,三妹,我們是一家人,我又不會做害你的事。”
做的還少嗎?夜蘭在心裡嘀咕道。
夜桃見她不說話,又說道:“我來是想跟你做一樁生意,此時此刻,我代表的事慕容家。你也知道,我嫁給了慕容辰,他是慕容錯的獨根,當年的誤會我們兩人之間已經解開,他對我很是讚賞,將很多慕容家的生意交給我做。”
談生意的事,爲何不是慕容錯親自跟她來說,前幾年,都是慕容錯來找的她啊,夜蘭還來不及細想,就聽見夜桃繼續說道。
“剛纔的場景你也看到了,再重新培養一個能幹的夥計可不是什麼易事,這些年你們沈氏醫館一家獨大,也賺了不少錢,也是時候分一杯羹出來,讓給別人沾沾光了。”
夜桃一下子把話說的這麼直白,讓夜蘭有些反應不過來,她不確定地問道:“所以?”
夜桃輕輕一笑:“所以,把沈氏醫館藥堂的生意,讓給慕容家來做,你們醫館,只負責看病、開藥方。”
醫館和藥堂本就是一體的,鐵塔鎮前些年還有單獨的藥堂,不過賣的藥太貴了,百姓們買不起,鐵塔鎮上也沒有什麼有錢人家,難快那個藥堂就開不下去了。
沈氏醫館的藥堂是夜蘭主張開的,那裡的藥大多數是夜蘭從她的空間裡拿出來的,因此也沒有賣很高的價錢,夜蘭儘可能讓百姓們都開得起病,買得起藥。
夜桃的意思,她明白了,就是要把藥堂要過去,藥堂裡還是她的藥,至於他們還是不是賣這個價錢就不一定了。
夜蘭猶豫了,不止是因爲藥堂裡的藥的來路她不能說,她也不想讓鐵塔鎮的百姓重新陷入吃不起藥的困境中,然而,慕容家對她多有照顧,她也不好直接拂了他們的面子。
夜蘭猶疑著問道:“茲事體大,爲何慕容錯不親自來跟我說?”
夜桃撐著身子坐在了桌邊:“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沒有什麼精力親力親爲了,很多事情交給了慕容辰在做,他跟我說起這件事,我想著自家姐妹好說話些,就主動攬了這個差事。”
夜蘭說道:“藥堂的藥不止有我和爹爹還有大伯親自去採的藥,還有就是我親自去找遠一些的採藥人買來的藥,這些人認得我,願意把藥賣給我,若把藥堂交給你們,你們去哪裡弄來草藥?”
夜桃翹著腿,歪著頭看她,笑道:“好妹妹,你還不明白嗎?這藥堂還是叫沈家藥堂,不過,由我慕容家幫你打理,三妹,你要相信,我慕容家會給你的藥堂創造出更大的價值。至於那些草藥,你從哪弄的我們管不著,只要你按時送過來,其餘的,不需要你管。”
“當然,好處也少不了你們的,到時候分給你們的錢,不會比現在少了。”
聽到這,夜蘭已經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了,果斷拒絕:“不行, 你這是要提價了,你這樣,百姓們根本買不起,救人性命都難,還談掙錢?”
夜桃的脣畔勾起一抹冷笑:“三妹,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啊,可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她忽然站起身來,直視夜蘭,嘴角帶著諷刺之意:“我已經找人調查過了,你賣的草藥價錢,幾乎算是白送了,連成本都不夠,你還想掙錢?除非草藥自己會生錢!”
她盯著夜蘭,一字一句說道:“我竟不知,我沈家還有這種氣魄,行醫救人,贈送草藥,看你這樣子,難道是要做普渡衆生的菩薩不成?”
夜蘭抿著嘴不說話,草藥本來就是她的空間里長出來的,她甚至連炮製的人工費都不用出,草藥從她的小木屋過一遭,便炮製好了,一點成本都沒有的生意,她沒有良心再多賣些錢。
見夜蘭不說話,夜桃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把玩著手上精緻的指甲,語氣悠哉:“你好好想想,我慕容家既然能把你捧上雲端,也能讓你跌落塵埃,不過一個小小的醫館,真當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了,呵,好笑!”
夜蘭強忍著怒氣,看到夜桃揚眉吐氣的模樣,她甚至懷疑,這個主意就是她提出來的,只是以她對慕容錯的瞭解,就算是她提出來,慕容錯也不會答應啊,還有慕容錯,記憶中他還是個綿羊一般單純的少年,真得變得像夜桃嘴裡說的一樣工於心計的模樣了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夜蘭看向夜桃,那目光中有厭惡之意:“我是不會同意的,就像你說的,我當不成救苦救難的菩薩,可是也當不成你這種利慾薰心的惡人。慕容家若真要逼我,大不了魚死網破,我沈夜蘭,從來不是怕事之人!”
夜桃欣賞指甲的動作靜止了,她靜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她擡起頭看向夜蘭,夜蘭才發現,此刻她臉上的笑很真誠,不帶一絲虛僞。
可面對這種純真至極的笑容,夜蘭身上直起雞皮疙瘩,有這種笑容的人,要麼純真至極,不摻一絲骯髒之心,要麼虛僞至極,擅長演戲,這種笑容只是她慣常的面具而已。
而夜桃,很明顯屬於後者。
夜桃站起身,親切的想拉起夜蘭的手,卻被夜蘭躲開了:“你幹什麼?”
夜桃笑得和善:“三妹,不要生氣,剛纔是二姐逗你玩的,二姐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給你出那種難題?慕容家是想接管藥堂,可沒有像我說的一般會把藥價擡高,他們的意思是他們把藥堂接管過來,價錢還是你來定,你看,可好?”
夜蘭狐疑地看著她,夜桃在打什麼主意?這和她剛纔說的,完全相反啊,這麼一看,慕容家似乎在幹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啊。
見夜蘭有些不相信,夜桃又解釋道:“三妹,你也知道,我總愛跟你找麻煩,剛纔是我不對,老毛病又犯了,三妹你千萬別放在心上,藥堂的事,三妹你還是要好好考慮考慮,若是此事不成,慕容辰定會對我心生不滿的,若是惹到了他,我在慕容家的日子也不好過了,你說是吧?”
說到最後,她的臉上甚至隱帶討好之意。
夜蘭目光暗沉,說了一聲:“我考慮一下。”
就推開門出去了,把夜桃一個人留在屋裡。
她離開之後,夜桃收起了笑容,一張臉冷若冰霜,看著夜蘭離開的方向許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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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打烊之後,夜蘭跟在沈溪風和劉義後面回家。
沈溪風在和劉義商討今日見到的疑難雜癥,兩人各持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劉義不服氣,喊了兀自發呆的夜蘭,想問問她更贊同誰得理論。
夜蘭心不在焉,她看著沈溪風,他正捋著鬍鬚等劉義說完話,似乎對自己的判斷極爲自信,他的臉上一派泰然自若。
今日夜桃來時,是從藥堂的門進來,沒有經過醫館大門,她從哪裡走的夜蘭不知道,可是看沈溪風的反應,她猜夜桃還是走得藥堂的門。
沈溪風若見到了夜桃,早就拉著她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哪還會跟劉義爭辯這些。
“夜蘭,夜蘭!”等不到夜蘭的回答,劉義急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啥呢,小丫頭,這麼入神?”
“哦,”夜蘭回過神來,“大伯,你剛纔說什麼?”
劉義看了沈溪風一眼,他也問剛纔的問題了,他知道夜蘭,若非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會露出這種神色的。
他想問夜蘭何事煩憂,不過他只是大伯,這種事情還是應該沈溪風來做比較合適。
沈溪風顯然接收到了他的信號,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夜蘭一眼,果然,夜蘭臉色有些不好。
“蘭蘭,怎麼了啊?不開心啊?是不是白墨初那小子欺負你了?你告訴爹爹,爹爹給你出氣去!”
說著,雙手緊握成拳,似乎真要找白墨初出氣一般,揚拳示威。
夜蘭本也沒想過隱瞞他們,見到沈溪風問,她直接就說出來了:“爹爹,慕容家要把沈氏醫館的藥堂買去,他們說,他們代我們管理,幫我們分擔一下壓力,讓我們不用那麼操心。”
夜蘭沒有提起夜桃,她知道她一說,沈溪風一定敏銳地就會發現夜桃來找過她。
沈溪風的臉上立現凝重之色:“他們要提高藥價嗎?”
沈溪風立刻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對於奸詐的商人來說,他們不可能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畢竟,商人皆是無往而不利的。
劉義一臉震驚之色,慕容家一向對他們關照有餘,這是不甘心要對他們下手了嗎?不過五年的時間都沒動靜,若真有此意,怎麼會過了五年才提出來?
夜蘭說道:“他們說,藥價由我們來定。”
沈溪風一臉沉吟之色,他只是一名大夫,再猜也猜不到慕容家身爲商人世家的心思。
夜蘭又說道:“今日我剛得知了此事,想問一問爹爹和大伯,慕容家的這個要求,我們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