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說楊杏花不好,堂屋里的人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剛剛還有的喜悅一下子就沒了。
卓云垂立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他感到害怕,要是杏花真的就此丟了性命,他想,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眉心緊緊蹙起,冷漠的眸光輕輕劃過姚善寶的臉,喉結滾動了一會兒,想要說什么,最后卻還是一句話沒說。
他是一條漢子,責任心很重,事業心也很重,公事上細心仔細,在衙門里很得兄弟們的尊重,頗有威望。只是,為了事業,難免要忽視家人。這幾個月來,不是他不想回家,而是很多事情纏身,根本走不開。
卓云心里不好受,右手用足了力氣去握住刀柄,右手都磨出血來。
姚善寶瞧見了,撇了下嘴巴,這才又說:“卓二哥放心好了,杏花嫂子已經沒事了,不過她現在正昏迷不醒,你進去看她可以,但一定不能打擾到她休息。”見卓云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但他又不說話,只緊抿著唇,然后用眼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姚善寶哼道,“嫂子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嘴里一直叫的都是二哥的名字!嫂子在危急關頭,心里滿滿牽掛著的還是二哥,可二哥一走好幾個月不回來看她,你說她怎么會好?”
旁邊姚君寶也望著卓云,見他一條漢子愣是被自家小妹說得低下了頭,姚君寶用手肘拐了下姚善寶:“小妹,少說兩句吧,卓二哥剛剛回家,嫂子跟小侄兒又平安無事,這可是天大的喜事。”笑了笑,又轉頭看向卓大娘,“大娘,今天卓家大喜,可有飯吃?”
“有得吃!當然有得吃!”卓大娘又笑了起來,但她聽說媳婦需要休息不能被吵到,只敢輕輕地笑,又道,“卓云啊,既然回來了,這次不論什么原因,可都得在家里多呆些時日!去,既然你善寶妹子說你媳婦沒事,那必然就是沒事的!你進屋去陪著你媳婦,讓她醒來后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你。”
“是,娘。”卓云點了點頭,又淡淡看了姚善寶一眼,這才舉步往屋子里走去。
卓家出了大喜事,卓家媳婦將孩子生下來了,而且接生婆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一時之間,這個消息傳遍了漣水村各個角落。
到了傍晚,漣水村河邊浣洗衣服的村婦村姑很多,大家一邊洗衣裳一邊聊天說:“卓家的這個二兒媳婦身子骨本來就弱,這卓家也都知道,當初楊杏花快生的時候,卓家就將十里八村的接生婆都請了家去。當初連李婆子都說沒得救了,沒辦法,大小都保不住!可誰知道,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救活了,還母子平安呢!哎,這事兒可真新鮮得很。”
另外一個村里小媳婦也湊了過來,眨著水靈的眼睛說:“你們知道那小接生婆是誰嗎?是姚富貴的老閨女善寶丫頭!哈哈,你們誰也沒有想到吧?那丫頭,以前悶不吭聲的,也不知是怎的,現在反倒這般能干起來!”
“是啊是啊!”一個未出閣的小村姑也答了話,興頭很足地說道,“姚善寶以前很悶的,不但被外人欺負,就連自家姐妹都欺負她!她被欺負了也從來不哭,也不說話,只悶著頭繼續到田里干活!”
“人家那叫命好!”之前的一個村婦一邊捶打著衣裳一邊又繼續說,“你瞧姚善寶那小模樣長的,可俊得很呢,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跟會說話一樣。以前性子悶,倒沒怎么注意她,前些日子瞧見她背著竹簍從山上下來,只覺得那模樣跟這個小仙女似的!”
“你們難道沒有瞧見嗎?那張家大傻子,那雙眼睛可一直落在姚善寶身上呢。對了,還有卓三公子,才回家多久啊,一個勁往姚家跑!嘖嘖,這姚善寶還沒辦成人禮,還不好上門提親,這要是辦了酒席過了及笄禮,上門提親的人還不得踏破姚家那破門檻啊!”
“你這話說得不對!卓三公子咋可能喜歡姚善寶呢?他不是一直惦記的都是姚家二女兒嗎?只有張君深才是沖著姚善寶去的。”提到張家大傻子,這村婦臉紅了,低頭垂眉說,“要說長得英俊的話,張大傻子那模樣可真叫英俊!只可惜是個傻的!”
“你可拉倒吧,就你這模樣這長相,也就只有你家那位肯要!人家張君深雖然傻,可審美觀又不差,哪能看上你?別白日做夢了!”
“你說什么!”小村婦不干了,皺著一張麻子臉,要跟人干架。
見有人吵了起來,旁邊一起洗衣裳的趕緊過來勸架,只是誰也沒再說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一個聲音小小的出現在人群中:“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還是幾個月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我一個人去小樹林里面挖竹筍,忽然見到兩個人,當時天色有些黑,沒瞧得清楚,不過現在想想,聽著聲音瞧著身形,該是卓三公子跟姚善寶!”
“什么?”村婦村姑們一個個瞪圓了眼睛,都豎著耳朵,急著催促道,“那你可都聽見什么?可瞧見他們在做什么?”
之前說話的那村婦皺起眉來,仔細想了想方說道:“好像卓三公子說,等姚善寶過了及笄禮,他就用八抬大轎將她娶回去。”想著想著忽然紅了臉,又使勁搖頭,“哎呦,那卓三公子瞧著是個斯文的,可竟然也能干出那事兒來!他竟然……竟然還抱著姚善寶,還想要去親她的小嘴兒,不過最后被姚善寶推開了。”
姚蓮寶也捧著一盆衣裳過來洗,恰巧聽到了剛剛的話,她一張臉氣得紅了起來,一句話也不說,只狠狠瞪著那嚼舌根的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