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是壓根不知道說什么好,本來刺客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至少表面上是過去了。
如今被他們親手又揭開,就像是沒有長好的,血淋淋的傷口。
皇上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還有那種試探,其實(shí)從來沒有停過。
“棠棠。”蘇子澈站定雙腳。
兩人正好站在一段宮墻的拐角處,不知從哪里吹來的風(fēng),吹得他衣擺飛舞。
他整個人卻站得筆直挺立,從白棠的角度看過去,側(cè)面的五官線條優(yōu)美流暢,委實(shí)美觀。
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他轉(zhuǎn)過頭來,給她一個很暖的笑容。
是真的很暖,白棠不由自主的跟著笑了。
“阿澈,你說我們兩個是不是天生勞碌命,成親兩天,一大堆事情,繞也繞不過去。”
“沒在當(dāng)天出事,已經(jīng)是老天爺開恩了。”
他展開手臂,白棠往他懷里靠了靠,聲音小小的:“后面至少有十幾個宮人看著。”
“看吧,看了又能怎么樣。”蘇子澈將手臂扣得更緊些,兩人幾乎是依偎在一起。
“王爺真是豪邁。”
“王妃也差不到哪里去。”
“阿澈,如果你想去見見太皇太后的話……”
“不,我不去見母后,不能打草驚蛇。”
“那么把鐘扶余抬到皇上面前,算不算打草驚蛇?”
“不算,最多只能算放個魚餌。”
白棠心想,要是鐘扶余身后的那個人是她的母親,那么女婿算計(jì)丈母娘這種事情,也只有阿澈來做最為合適了。
要怪只能怪女婿太聰明,心眼太多了。
“我從來沒有覺著鐘扶余有加害我的意思。”
蘇子澈嗯哼了一聲:“他不會加害你的。”
那人的眼神,始終停留在白棠身上,里面有著毫不掩飾的情愫,或者說是藏都藏不住的愛慕。
蘇子澈曾經(jīng)覺得奇怪,白棠這些年根本沒有踏足過天都城,也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
非要說是一見傾心,實(shí)在有些違和,要說是不打不相識,白棠也沒給過絲毫的機(jī)會。
“皇上會怎么對付他?”
“很多方法,至少也有二三十種。”
“會不會上刑?”
怎么說,鐘扶余這人盡管不討喜,白棠也不想見著他平白無故的死了。
“那要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我們沒有來揭穿的話,他可以繼續(xù)在皇上身邊……”
“不,這樣太危險了,皇上如今很好,國泰民安的,于情于理,我都不想見著皇上出事。”
一次遇刺,已經(jīng)足夠了。
“好了,我們回府了。”
蘇子澈瞇了瞇眼,背后那些人耳朵都豎的直直的,準(zhǔn)備聽到對話中一丁點(diǎn)兒有利用價值的,可以回去討賞。
可惜,他早就不在乎這些事情了。
兩人牽著手,慢吞吞走到宮門口,坐上自家的馬車。
“阿澈,能不馬上回去嗎?”
“你想去哪里?”
“到街市上走走,我突然想看看人多的地方。”
“這輛車大些,到了熱鬧的市口,恐怕不好走動。”
“就慢慢的,又不急,我們不著急。”
蘇子澈低下頭,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個吻:“嗯,我們不著急。”
他朗聲叮囑趕車的幾句,馬車轉(zhuǎn)了個方向,真的向著天都城最熱鬧的街市駛?cè)ァ?
白棠將車簾掀開一條縫,往外面看。
每次從宮中~出來,她全身都覺得冷。
哪怕是金碧輝煌,哪怕是富貴榮華,哪怕是皇上給了再多的封賞,都不能抹去那種冷水浸沒全身的感覺。
她說想要看看外頭市井的熱鬧,聽聽那些喧囂的聲響,才能緩過氣來。
蘇子澈察覺到她的不適,將她的雙手揉在掌心中,低下頭沖著那柔~膩白~皙的手,呵了兩口氣。
“沒有人喜歡那種感覺。”
“阿澈,你知道了?”
蘇子澈沒有抬起頭來,像是在看著白棠的掌紋。
“那種感覺簡直會讓人透不過氣來,我生在那里,長在那里,還是如此,不要說是你了,帶你進(jìn)宮,本來就是不得已。”
如果那時候盧娘子沒有走,蘇子澈或許會有其他選擇。
可是,白棠沒有救過皇上,又哪里來的籌碼,可以讓皇上在兩人的親事上,站的立場,穩(wěn)然不動。
世間的事情,本來就是兩難全。
蘇子澈再三衡量,已經(jīng)選擇了相對最好的那一條路。
“阿澈,抱著我,好不好?”
他輕嗯一聲,手臂展開,將她整個人都包攏在懷中,把自己的體溫勻出來,分享給她。
白棠的大半張臉埋在他的懷里,光線不明,卻因?yàn)楸凰臍庀⒕o緊環(huán)抱,才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最熱鬧的街市口到了,你不轉(zhuǎn)過去看兩眼。”
“我聽聽就好了。”白棠撒嬌不肯抬頭,蘇子澈由得她這樣,嘴唇摩挲著她的發(fā)頂。
“等鐘扶余的事情了了,我們出去走走。”
“出去到哪里?”
“遠(yuǎn)點(diǎn)兒。”
“遠(yuǎn)點(diǎn)兒是哪里?”
“哪里風(fēng)景好去哪里,帶你散散心。”
“就我們兩個?”
“再帶幾個聽話,知眼色的。”
白棠噗嗤一聲笑了:“我們不是才回來嗎?”
“就因?yàn)樵谕饷孀邉舆^,更覺得天都城沒多大的意思。”
蘇子澈面前的窗簾,被風(fēng)吹得一動一動,他正好往外看到。
如云客棧。
白棠進(jìn)了天都城落腳的地方,在這里,和鐘扶余有了更多的交集。
他當(dāng)然不會放過這樣的線索,早讓人來查訪過,并沒有可疑之處。
客棧是幾十年的老店,掌柜也是一代傳一代的本地人。
如果掌柜小二都沒有問題,而是里面的住客呢?
蘇子澈的手一緊,白棠有所察覺,仰起臉來,看著他。
“阿澈,怎么了?”
“鐘扶余在如云客棧見到你替人接生,他為什么會在那里?”
“似乎說他和掌柜有些交情,那時候根本沒說兩句話,麥冬和香菜的警惕心高著呢,初來乍到的,怎么會讓陌生人接近。”
蘇子澈在車壁上敲了幾下。
白棠自然知道不是平白無故的敲動,他的侍衛(wèi),其實(shí)始終默默的跟著,方便隨時應(yīng)對突變的情況。
“如云客棧有什么問題?”
“我讓他們?nèi)ゲ椴樽】停@么多人,慢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