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女兒，雖然嘴硬了些，但還是關心他的。
知道山裡有蛇蟲，要他小心些。
朱富貴、朱滿堂得先下山，一個要去鎮上。
不過這抓到老虎的事情不能說，大家心中也有數。
院子裡就剩下朱小、朱花兒、荀沐陽。
朱小看著菜園子，忍不住問道，“阿陽叔，你想吃什麼？”
“隨便做，多做幾樣，少做些！”荀沐陽淡淡說完，轉身進了屋子。
還順手關上了門。
“二姐。這個阿陽叔瞧著不太好相處！”朱花兒輕聲。
“有本事的人，多少有些怪脾氣，你別亂說，咱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嗯，我聽二姐的！”
朱小想著荀沐陽似乎不太愛吃肉，索性給他做幾個饅頭。
但是白麪饅頭他好像也不喜歡，便去菜園子裡摘了個老南瓜，拿回來去皮挖瓤，切塊放在鍋裡，加了一點水煮，等到南瓜煮熟，舀起來放在陶盆裡涼一會。
把手洗乾淨，見南瓜捏碎，倒入麪粉揉勻，放在陶盆裡發。
“二姐，這是什麼東西？”
“南瓜饅頭，我多做了些，一會問他要兩個，帶回家給大姐吃！”朱小道。
也不知道朱招娣在家，趙氏可有弄東西給她吃？
可有扶她去小解？
對趙氏，朱小其實沒有一點好印象。
饅頭要發一會，朱小也不想閒著。
走到門口，朝裡面喊道，“阿陽叔，我打算給你做南瓜饅頭，但是粉要發一下，我能不能和花兒去外面看看，有沒有藥草什麼的，挖一點回去和張大夫換藥！”
“……”
屋子裡靜悄悄的。
要不是看著他進了屋子，又沒出去，朱小都要覺得裡面壓根沒人。
但確實在裡面。
荀沐陽拿著書，歪在貴妃椅上，漫不經心的翻著，對朱小那一聲‘阿陽叔’仿若未聞。
“阿陽叔！”
朱小不放棄，繼續喊。
雖說你永遠喊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但她覺得，荀沐陽只是性子孤僻，還不至於冷酷無情。
還是無人應。
“阿陽叔！”
“阿陽叔！”
“阿陽叔，我知道你在裡面！”朱小沉沉道。
一副荀沐陽不出來，不罷休的架勢。
“……”
荀沐陽蹙眉。
放下書，慢慢吞吞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到門口開了門，淡漠的看著朱小，“有事？”
“阿陽叔，我想問問你，這邊小溪可有菖蒲？”
“……”
荀沐陽看著朱小，見她格外的認真，指了指一邊，“沿著那邊去，小溪裡有！”
“多謝阿陽叔，我們很快回來！”朱小誠懇道謝。
“嗯！”
荀沐陽擺擺手，又關了門。
“……”
“……”
姐妹兩面面相覷，朱小拉著朱花兒離開。
“二姐，這個阿陽叔可真是怪！”朱花兒忍不住抱怨。
“有本事的人，脾性都怪！”
朱花兒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二姐，這話你說過！”
朱小但笑不語。
沿著小路到了小溪邊，果真有菖蒲。
菖蒲朱家村附近本來也有，不過基本上都被割個乾淨，村裡人喜歡割了曬乾，夏天的時候屋子裡燒一下，可以薰除蚊子。
送去張大夫那裡，張大夫一般拿來做藥。
姐妹兩也沒猶豫，拿了鐮刀快速割起來，然後整整齊齊放在背篼裡。
不過這一條小溪上去都有，朱小決定明天再來割。
雖然賣不了幾文錢，但她們現在身無分文，有幾文算幾文。
把兩個背篼都裝滿，才一起回去。
朱小是個愛乾淨的，做飯之前，定要把手洗的乾乾淨淨，朱花兒燒火，她便開始做饅頭，也知道荀沐陽怕是有吃，便給他涼拌了幾個小菜，分量都很少。
朱小想了想又走到門口，“阿陽叔……”
她心裡年齡也不小，一口一口喊荀沐陽叔，她內心也糾結。
只是想到家裡的朱招娣，朱小是豁出去。
“……”
荀沐陽深深吸了口氣。
他爲什麼要認識這麼個小姑娘？爲什麼要有惻隱之心？爲什麼要貪那一點點味道，簡直吵死人。
丟下書，起身整理衣裳，慢慢吞吞開了門，“何事？”
朱小面對荀沐陽的冷臉，尷尬一笑，“阿陽叔，我能不能拿兩個饅頭回去給我大姐吃？她摔了頭，家裡……”
“可以，雞蛋也可以煮幾個帶回去，然後離開的時候，靜悄悄走就好，廚房的東西，你想帶點什麼走也可以，不用特意告訴我，明白？”荀沐陽沉聲。
真是一個出手大氣的人啊。
朱小點頭。
忍不住又道，“阿陽叔，我明天還來山裡割菖蒲，你可以抓一條魚，我煮魚湯給你吃，或者紅燒魚、糖醋魚、烤魚都行，我做菜味道還可以！”
荀沐陽吃不了多少，朱小看出來了。
那麼剩下的，她和朱花兒可以吃，還能帶回家給朱招娣吃。
“……”
荀沐陽沉默的看著朱小。
如她的名字，嬌嬌小小的一個人。
但卻極其堅韌，還聰明。
眼力見倒是不錯，這樣子的人十分會抓住機會。
就像此刻，明明是她想改善伙食，姐妹兩吃好，再帶回家給家裡的姐姐吃，偏做出一副都是爲了他的樣子來。
但他拒絕不了。
他這嘴巴，失去味覺很久，今日的飯菜讓他覺得有點味道。
雖淡，但他吃出來了。
“嗯！”荀沐陽淡淡應了一聲，快速的把門關上。
“……”
“……”
朱小拉著朱花兒到了廚房，“花兒，快燒火，咱們煮雞蛋！”
“二姐，會不會不太好？”朱花兒猶豫道。
“沒事，阿陽叔他不缺，而且雞蛋這東西，放的時間長了會壞，壞了就得丟，丟了多可惜，快燒火，咱們一人兩個，再帶三個回去給大姐！”
朱花兒猶豫片刻，決定聽朱小的話。
朱小煮了十個雞蛋，等煮好後，和朱花兒頓在後門剝了吃掉。
“好好吃！”朱花兒忍不住感慨出聲。
長這麼大，她都忘記了上次急白煮蛋是什麼時候。
朱小笑了笑。
把餘下的六個分開，三個藏在背篼裡，三個打算一會給朱二郎。
幾個小菜放在桌子上，用竹蓋子蓋住，把廚房收拾乾淨，才和朱花兒一起出了院子，看著院子裡的被捆成一團呼呼出氣的大老虎，朱小抿了抿脣，在門外等朱二郎。
朱二郎挑著柴火回來，見兩個女兒站在門口，身子消瘦，彷彿風大一些就能見她們吹走。
他有一種吾家閨女初長成的喜悅感，又有種心口悶悶堵堵的難受，還有種說不出的愧疚和疼惜。
曾經的他，到底是怎麼了？瞎眼、瞎心，還是糊塗、癡傻、愚笨，不知道她們過的極其不好。
“爹……”朱花兒輕輕喚了一聲。
“小小、花兒，咱們回家吧！”朱二郎輕輕出聲。
“嗯！”
兩人應聲，揹著背篼走在前面。
朱二郎走在後面瞧著，大大的背篼壓在小小的肩膀上，微微泛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