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頓了頓,才眸光陰寒的接著道:“可不是讓你在這里滿腹委屈的?!?
意思很明顯,我讓他們留你一條命,就已經是很給你顏面了。
宋雅琳自嘲的掀了掀唇,是啊,她宋雅琳,宋家嫡千金,從小被千嬌萬寵的養大的女兒,被寄予厚望的女兒,是禹州的第一閨秀,從小眾星捧月,可誰知,到頭來卻是淪落到要成為一個軍中娼妓一般的下賤女人,甚至能保住一條命都要她感恩戴德了。
“朕知道你現在心里憋屈,但這成大事者,有些時候就該忍得,朕希望你是個明事理的人,能知道什么事兒是對你有好處的,什么事兒是對你沒好處的,比如現在,你選擇隱忍度日,那你就只是一個被柔夷軍輪番糟蹋過了的破鞋千金,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看得起你,”皇帝嘲諷的道:
“可若是你不甘心這般境遇,借此機會讓肚里多了一個孩子,朕保你風光回到禹州,用這腹中的‘小世子’來霸占平陽王府的后繼人的位置,順帶將季心禾名正言順的一腳踹下去,成為這平陽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從此受萬人尊敬,榮華名利一樣不少,比之做大皇子妃,還要風光無限,這樣的境遇,難道不正是你所追求的嗎?”皇帝循循善誘的說著。
宋雅琳聽著這番話,原本灰暗的眸光都染上了幾分光彩一般,驟然抬頭看著皇帝。
皇帝很是滿意勾唇笑了:“你是懂得選擇的人,段瀾曾經說,他選擇你,那是因為看中了你的野心,你是個有野心的人,也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才是對自己最好的選擇,現在你的境遇已經這樣了,你再如何怨恨,都不可能讓事情變成從未發生,與其自怨自艾,不如想想如何絕地反擊,所謂清白算什么?等你靠著肚里的野種成了平陽王府獨一無二的女主人,成了整個禹州的主人,那時候,誰敢對你的過往說半個字?”
宋雅琳只覺得一顆心在狂熱的跳動著,對權勢和名利的追逐讓她幾乎瘋狂,腦子里那受到柔夷軍輪番糟踐的場景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九歲那年在宮中的所見所聞,她嫡親的堂姐淑妃娘娘高坐在主位上,連母親父親都得對著她行叩拜大禮,她站在權勢的頂端,名利無雙,從那一日起,這個夢想就成了她畢生的追逐。
她又想起季心禾,雖說季心禾向來低調,在人前露面的機會很少,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小郡主五歲生辰宴的那日,禹州盡數名媛貴婦都得尊崇的參拜王妃,她坐在那主位上,便只讓人覺得儀態萬千,艷羨不已。
她嫉妒急了這些站在權勢頂端的女人,她本來也應該站上去的,她本來也可以的!
現在······也不晚!
宋雅琳原本哀怨的眸光瞬間一消而散,散發著清冷的光芒,聲音沉靜的道:“多謝皇上給雅琳這個機會?!?
皇帝見宋雅琳孺子可教,便笑道:“你能想得通透便好,從前的一切再如何糟糕,那都過去了,真正要看的是眼前,也要看看自己的未來,你記清楚了,你的敵人,從來都只有季心禾一個,因為她,才是占了你的位置的人?!?
宋雅琳艱難的福了福身,恭敬的道:“我明白?!?
皇帝勾唇笑了笑,這才轉身離去。
宋雅琳微微抬頭,看著皇帝離去的背影,沉靜的眸光閃現出憤怒和狠色,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既然已經失去了這么多,她還能怕什么?大好的機會擺在她的眼前,怎能放過?!
——
這一連幾日,季心禾都沒有出門,名下各個產業自有各自掌柜的打理,再不濟也有小柴火給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不用她操心太多,而且她這陣子心情也不大好。
穆侯楚還沒回來,她心情能好到哪兒去?
雖說柔夷那邊傳出來的消息,很有可能是穆侯楚做的,讓季心禾知道他還活著,也算是放心了不少,可到底還沒回來,她也不知道他會繼續去做什么風險的事情,萬一出什么差池可怎么好?
因為整日里提著一顆心,做什么都是怏怏的,眉眼間都染著一抹愁思。
“王妃,窗外風大,現在寒風瑟瑟的,當心凍壞了身子?!睍m道。
心禾趴在窗欞上,看著外面一片雪白,卻是全然沒有聽到書蘭的話一般,出神的發呆。
書蘭無奈的嘆了口氣,對著小玉搖了搖頭。
小玉也沒法子,只能給季心禾披上了一件厚實的斗篷在肩頭:“王妃不必如此掛念,王爺應該快回了?!?
心禾垂著眸光,道:“嗯,朝廷那邊可有動靜了?”
這幾日季心禾雖說情緒低落,但是正事兒卻是半點也沒疏忽,朝廷那邊她一直派人盯著,卻是沒有半點動靜。
書蘭搖了搖頭:“朝廷的大軍如今就駐扎在明州,也不知是做何?現在這個情形來看,似乎有點兒故弄玄虛的樣子。”
季心禾輕嘲的掀了掀唇:“是還沒準備好呢,放心吧,他們總會主動出擊的,而且·······”
季心禾眸光都凌厲了幾分:“必然趕在穆侯楚回禹州之前?!?
他們各自心里都清楚,一旦穆侯楚回到禹州,那便是禹州徹底和大乾分離之日,到時候穆侯楚必然自立為王,皇帝便再如何,也無力回天了。
皇帝現在也僅剩下穆侯楚回禹州之前的這么一點時間來爭取最后的機會了。
而他的底牌,季心禾已經十分清楚了——宋雅琳。
所以與其說她在等穆侯楚回來,不如說在等宋雅琳的出現。
她知道,這一切都避免不了的,木已成舟,宋雅琳就是破釜沉舟最后奮力一擊,也絕不可能輕易放棄,因為這個女人骨子里的野心,是舍不得這浮世的虛榮的。
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便也是為穆侯楚守住禹州,守住平陽王府,任她是誰,都別想輕易占到分毫便宜!
思及此處,季心禾的眸光都染上了幾分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