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分紅是每個月一次的。不過,江掌柜見父女倆身上衣衫破舊,以為他們囊中羞澀,便提前支付了這幾天的紅利。
余海說什么也不接,他搖著手道:“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只不過幾個腌菜的方子,哪能收你們錢哪!你們出人出力出食材,我們動動嘴皮子就有錢拿,說出去不被人戳脊梁骨啊?”
江掌柜忙道:“大兄弟此言差矣!鎮(zhèn)上新開的‘珍饈樓’為啥能跟老字號的‘福臨門’一較高下?還不是因為有幾道獨門的菜譜,吸引了許多老顧客?這幾道做菜的方子,他們要是賣的話,估計開出千兩一道的價格,都有人買!
令愛的腌菜方子,是我從來沒看過的,絕對是一絕啊!你們要是自己做了在鎮(zhèn)上賣,賺得可比這多多了。令愛心善,只要兩成的紅利,算起來是我們大大地占了便宜呢!老弟,快把銀子收起來,這是你們應(yīng)得的……怎么?嫌少啊?”
余海被他弄得連連退后,不好意思地向女兒投出求救的目光。小草忙道:“江伯伯,我那時跟江宇哥說好的,每個月來結(jié)一次,這不是還沒到月嗎?”
江掌柜畢竟是做慣了生意的,說話很圓滑:“這不是賺了銀子,心情激動嗎?這五兩銀子你們先拿著,就當(dāng)是開門紅,好兆頭!以后再按月分成吧!”
外面有人買醬菜,江掌柜不由分說把五兩銀子塞進余海手中,掀開布簾走了出去。余海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小草笑著道:“既然江伯伯都這么說了,咱們就收下吧!”
江宇見當(dāng)?shù)陌雁y子交給七八歲的女兒,心中暗自奇怪:也不怕銀子被小女孩弄丟了……
小草又給江記醬菜店,寫了幾個醬菜的方子,這次各種醬菜類比較多一點,有“辣椒醬”“甜面醬”,還有高級一點的“香菇醬”和“芝麻花生醬”……
江宇如獲至寶,小心地把方子貼身放好了,等自己和爹學(xué)會了,就馬上燒掉銷毀。這樣一來,這些口味獨特的醬菜,將成為自己店里的獨門秘制……
小草告別了江宇,從醬菜店的內(nèi)室出來,卻看到一個錦衣華服,環(huán)佩叮當(dāng)?shù)挠⒖∩倌辏欀碱^往醬菜缸里探看。江掌柜則在一旁耐心地為他介紹著。
少年身旁的小廝,輕聲道:“三少,你想吃醬菜,讓小的跑一趟就是了,何必親自過來?……小心,別弄臟了衣裳!”
少年聽到動靜,抬頭朝著小草看過來,目露驚訝之色,似乎很奇怪在這里見到她似的。
小草見到他也頗為訝異地睜大了眼睛,臉上綻開了一抹笑顏:“周三少,終于舍得從京城回來了?啥時候回來的?”
原來,這華服少年正是快一個月沒見的周家三少——周子旭。在她來到他身前的時候,周子旭突然道:“好你的余小草,有好的醬料方子,居然不投資自己的產(chǎn)業(yè),卻私下跟別人合作起來了!”
小草卻記起,不是這廝年前把她辛辛苦苦攢下的錢全都忽悠去,自己一家分家后,也不至于這么慘!周家可是唐古的首富,辦調(diào)料作坊何至于差她那仨倆小錢?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我今天一進酒樓,就聽后廚里的大廚在吵吵,你猜怎么著?原來是在爭執(zhí)一盤小魚的配方!這盤小魚是珍饈樓的采買,在碼頭買回來的!!”周三少磨了磨牙,皺眉盯著余小草,一副愁大苦深的表情。
“干嘛?我在碼頭上賣小菜,也礙著你了?”小草不明白他為啥很不爽地看著自己,該不爽的應(yīng)該是她吧?
“聽說那種魚叫‘糟魚’?你是怎么做的?魚里的小刺居然也酥爛無比,魚的味道也好,確實是一道色香味濃的菜肴呢!”
周三少那天也嘗一條,覺得味道很不錯。珍饗樓的名廚們看過嘗過,也知道是炸過再烹制的,卻無論怎么試,都未能做出如此正宗的味道來。心中暗暗稱奇:一條看似簡單的糟魚,居然需要如此精妙的烹飪手法。
話一出口,他意識到什么似的,突然改口道:“我不是想探聽你們的烹制秘術(shù),只不過是在表示驚嘆而已。今日小草怎么有空逛菜市?沒去碼頭賣鹵菜?”
小草不以為意地笑笑,道:“三少過獎了,不過是粗淺的手藝,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今天是我娘和小蓮去的碼頭,我和爹來鎮(zhèn)上辦點事——周三少來買醬菜啊?”
周三少點頭道:“最近我們家老太太,胃口不太好,吃什么都沒味。剛剛在街上聽說這家醬菜店的小菜味道不錯,準(zhǔn)備買點回去孝敬老人……”
問明了周家老太太的口味,小草向他推薦了甜脆的小蘿卜,香脆可口,最是開胃。
周五少點點頭,稱了些甜脆蘿卜,又細(xì)細(xì)問了其他醬菜的味道,在江掌柜的竭力推薦下,品嘗了幾種醬菜,又選擇了自己喜歡的“酒豆”和“辣白菜”。結(jié)賬的時候,同樣甩了一塊足有二兩的碎銀。
好吧!財大氣粗,指的就是這種人了!
“聽說,你們分家出來單過了?分家了也好,免得以后作坊建起來了,分了紅利還得偷偷摸摸的!要是有什么難處,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周子旭一臉誠摯地道。
早干嘛去了?剛分家那會兒,要是有這句話,咱鐵定不跟你客氣。可是現(xiàn)在……最難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何必又拿來說事呢?
余小草三兩句話,就把周三少給打發(fā)了!周子旭臨走時,不忘提醒她:調(diào)料作坊她是有股份的,記得多想幾樣調(diào)味方子來!不要只把眼光放在小小的醬菜店!
揮別了周三少,小草又在江宇父子推薦的布店,買了幾種顏色不同的棉布,扯了四床被里被面。又花了近一兩銀子,買了十來斤棉花。
棉花在元代已經(jīng)普遍種植,大明朝建國初期,戰(zhàn)亂紛呈,大量土地荒蕪,棉花的產(chǎn)量也急劇下降,價格居高不下。今上登基后,大力鼓勵開荒種田,實行了一系列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政策,糧食和經(jīng)濟作物的價格,才稍稍平抑了些。不過,棉花對于廣大貧苦百姓來說,70文一斤的價格,依然有些奢侈。
父女倆買完布匹和棉花,已經(jīng)到未正十分了。扛著這么大一包棉花,想逛也逛不了了,便帶著大包小包,去牛馬市取驢車。
幫小草她們看驢車的老頭,收了她家的五文錢,看著趴在地上瘦骨嶙峋的病驢,心中祈禱著這頭毛驢,可千萬別在這時候斷氣了。
老頭年輕的時候,也是養(yǎng)牲口的一把好手,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養(yǎng)不動了,便在這做起來寄放牲口和車輛的買賣,每天掙幾個大錢。要不是今天生意不好,他也不會接下這吃力不討好的買賣。
遵照小草的囑咐,他每隔半個時辰,就給驢子飲碗水。說也奇怪,那頭驢子給別的水,連聞都不聞一下,倒小姑娘給的水袋里的,卻喝得很歡實。
喝過兩次水后,那頭病得眼看就要死了的驢子,精神卻越來越好了。到喝第三次的時候,居然能站起來了,還沖他“昂、昂”地叫著要草料吃。
難道這水袋里的水里,放了治牲口的藥?待會兒問問,他們是讓誰給配的,還挺靈驗的嘛。
五文錢的寄存費用,是包含草料和清水的。人家自帶了清水,草料他還是要給喂的。吃飽了,那頭灰色的小毛驢,便跪下來假寐,看起來除了瘦點兒,精神頭還不錯。
到將近未末時分(下午三點左右),余海那微瘸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看牲口老頭的視線中。父女倆大包小包,買了不少東西。
那頭小灰驢,仿佛有靈性般,看到大小主人,立刻站起來,睜著柔和的大眼睛,朝著兩人歡快地叫了幾聲。
“小灰,你好了?”小草飛快地跑到小毛驢的身邊,用帶著五彩石的右手,輕輕撫摸著它的脊背。又讓小補天石給它做了一次全身治療。
小毛驢舒服地瞇起了眼睛,毛絨絨的腦袋,不停地蹭著小草的胳膊,那表情似乎在說——好舒服啊!
余海驚訝地道:“還真好了啊!看起來精神不錯嘛!不知道能不能走回家……草兒,咱們買的東西,還是讓老張頭帶回去吧。”
小灰驢“昂昂”地叫上兩聲,似乎在說它能行。小草笑著摸摸它的頭,道:“爹,這時候張爺爺車上估計人已經(jīng)滿了,哪里還放得下咱們買的東西?反正布匹和棉花都不太重,就讓小灰拉拉看吧。”
余海熟練地把車套在驢子上,又將買來的大包小包放上驢車。想了想,把女兒也抱了上去。如果驢子拉不動,他就跟在旁邊推上一把,女兒畢竟才八歲,累了一天了,他可舍不得讓她走這么遠(yuǎn)的路回去。
從牛馬市出來,余海雖然第一次趕驢車,不過小毛驢很通人性,緊緊跟在他的身邊,根本不用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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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突然接到通知,要4個學(xué)期的校本報告冊,好不容易翻找到兩年前的,卻發(fā)現(xiàn)好多沒填完。瘋狂的補啊補,埋頭些了六七個小時,還沒寫完。
今天更新這能存稿君上了。可憐的存稿君,又瘦了!
謝謝知青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