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攔下容城,起身直接走到墨景深身后。
季暖已經沒什么興趣去管她究竟想說什么或是做什么,坐在原位沒有起身。
只聽見容嫣走過來說:“墨先生,我爺爺一直以來很喜歡張大千的畫作,最近又正逢他的大壽,我本來是想和哥哥一起將這幅畫送給他,卻沒想到你竟然也喜歡,但是我并沒聽說你對這些古玩或者字畫有興趣,難道是要送給墨爺爺的嗎?”
聽見容嫣居然叫墨老爺子為墨爺爺,季暖的臉色不聲不響的冷淡了一分,仍然只是坐在原位靜靜的聽著,沒有任何動作。
“要不然這樣,我知道墨爺爺的生日還要等兩三個月才到,墨先生不如把這幅《桃源圖》讓給我們,這六億的價錢我們出了,我和哥哥好將這幅畫送給爺爺,等到墨爺爺過壽辰的時候,我和我哥哥一定前去海城登門祝壽,送一幅比《桃源圖》更有價值的名畫或者其他古玩之類的東西,這樣也算是給容墨兩家一個長久交往的機會。”
季暖無聲的瞥著遠處已經逐漸減少的人群,呵呵,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盤。
墨景深雖然參加過的各種宴會或者慈善拍賣不在少數,但是他很少親自以個人名義舉牌拍下什么東西,今天這幅畫也算是難得的一次。
容嫣這要將墨景深名下的畫拿走,再過一段時間以祝壽的理由前去墨家,畢竟是欠了這份人情,就算她主動去墨家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主動或者說不過去。
誰說這個容嫣是小白兔的?
分明就是個聰明到不能再聰明的女人。
這六億不是什么小數目,但顯然容氏兄妹真的拿出這六個億也不會覺得怎么樣,反而季暖卻在剛剛五億的價格上就已經糾結了好半天。
季暖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號碼拍的放到了旁邊某老總離開后已經空了的座椅上。
可一抬頭,就撞進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她呼吸滯了滯。
她在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表露出什么。
反正這畫也不是她的。
剛才拍完之后他還看了她一眼,弄得她還以為他是為了她才拍下的這幅畫,結果現在卻讓容嫣過來跟他討價還價,聽起來容嫣這樣要以同等的價位買畫,然后以后再去墨老爺子的壽辰祝壽的這種非常友好的方式并沒有什么讓人拒絕的理由。
畢竟容家想要與墨家來往的話,也的確是夠這個資格。
容家的地位在這里,墨景深沒有要為墨家樹敵的道理。
季暖的臉色平板無波,垂下眼簾收拾著自己放在腿上的包,不再看他,卻聽男人低低淡淡的說:“據我所知,容老對字畫的癡迷程度的確不一般,這六億不需要你們出,你們也不必在乎這錢究竟是多少。”
“……”
季暖正在包里拿出手機的動作一頓。
該不會是打算直接將這畫送給容老?
季暖一直在控制自己所有的情緒,這會兒捏在手機上的手卻是緊了幾分。
墨景深看著她一直不動聲色垂眸在包里找手機的反映,唇上若有若無的勾了勾。
容嫣也以為他是這個意思,目光里頓時染上了幾分驚喜:“墨先生在京市的這些天,正好能趕上我爺爺的壽辰,你要去參加他的壽辰嗎?”
言下之意就是問他是不是要以他自己的名義將這畫送給她爺爺。
容城在旁邊冷笑:“墨總對容家既然如此不屑,又何必要送畫給容家,這六億我們兄妹還是出得起的,墨總不需要如此慷慨。”
這容城果然是從剛剛在洗手間那里之后就一直憋著火氣,完全沒打算丟面子,甚至巴不得現在找回點面子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墨景深的下一句話:“墨某什么時候說過要將這畫送給容家?”
容嫣的表情一頓,容城亦是頓時臉色更難看了許多。
容嫣漸漸瞪大了眼睛:“墨先生……”
男人的平淡無瀾的深眸對上容嫣錯愕的目光,淡淡的開腔:“此畫不是用來給任何人祝壽,容小姐想太多了。”
容嫣:“……那你為什么要拍下來?你明明并不喜歡這些東西……”
“只許容小姐想要買下來送給容老,不許墨某買來送給更有意義的人?”
“……”
容嫣頓時咬唇。
容城臉色發涼,語氣也滿是不爽:“容嫣,你沒看懂么?墨總分明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畫他不會讓給你,更也沒打算送給容家,墨總是生意人,能讓他動輒這樣的價錢去拍下來的名畫肯定自有他的道理,他拍這畫并不是要給你,只怕是要給這位季小姐的。”
容城的語氣非常的不高興,儼然也已經不打算再讓他妹妹和墨景深之間有半點糾纏的意思,這回也算是跟家中的長輩站在同一陣線,并不會再幫著容嫣出來追男人,反而只會讓容嫣從此以后離墨景深這種男人越遠越好。
這才是墨景深剛才耐心聽容嫣說那一大堆話的目的?
對于容氏這樣的家族不能像對付其他那些花花草草一樣的態度,明白的拒絕不如直接讓對方看清時勢主動放手,免得以后再有無休止的糾纏。
在聽見容城的話后,季暖沒有說話,但也已經算是清楚了墨景深這樣做的用意,她沒吭聲,只轉過眼便看見墨景深始終站在她身邊沒有離開過一步,黑色的襯衫長褲透著高高在上的優雅冷貴,縱使是在京市赫赫有名的容氏繼承人面前,也沒削減半分氣場。
倒是容城這會兒的臉色難看的像是恨不得馬上帶著容嫣離開,免得真的被海城的墨家給看低了。
季暖的眼神有些復雜的看著墨景深,這個男人對于萬事處變不驚的態度和對每一件事縝密的處理結果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且運籌帷幄的讓人驚嘆。
這是他讓人望塵莫及的一點,卻也是讓她又愛又恨的一點。
就好比當初狠心離婚的原因,直到后來她終于知道了原因,一切也是那么的合理,讓她恨也恨不起來。
但是她究竟又在怨他什么?
怨他在掌控一切時的冷靜,怨他在一刀一刀往她的心里捅時的冷靜,怨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有他的理由,從未動搖本心,卻又冷靜的不像個人。
在他的面前,只有他想做和不想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超越出他的分寸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