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K一路不停的向前開車,幾乎是飆車的速度,在前方走下高速時車輪不時發出刺耳的聲音。
季暖不想看見墨景深這樣的神情,她咽著血,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臉,想要讓他變回那個可以運籌帷幄掌控一切的男人,想要讓他好好的,可手只舉起了一半,便無力的幾乎要重新墜落下去。
墨景深及時的一把握住她的手,拽著她滿是血的手貼到他的臉上,季暖從來沒有看見他這么狼狽的樣子,滿身滿臉都是被她弄上的血跡。
可是,還是那么好看啊……
季暖靠在他懷里又是笑了一下。
感覺著墨景深的手始終托著她的背,像是將全世界的安全感都包圍在了她的身邊。
至少這一世她不再是孤零零的死去,至少她在他的懷里。
可是又好難過,以后大概就要留下墨景深一個人了……
車里很安靜,阿K一句話都沒有說,專心的開車,甚至是瘋狂的開車。
車里靜的仿佛只有墨景深和季暖兩個人,可墨景深卻是一句話都不再說,只是不停的擦著季暖嘴邊的血,更因為季暖剛才的話而將她緊抱在懷里,向來沉靜的眸色里是一片暗紅,季暖靠在他懷里不再動,也不再說話,她真的好疼好累,也沒有一點力氣,甚至逐漸的感覺有些麻木,麻木到仿佛感覺不到疼了。
從她被綁走到現在,根本沒有像阿途太說的到明天中午之前,墨景深只用了三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將她帶回到他的身邊,縱使她現在滿身是傷甚至于可能生命也會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他的懷里,可起碼那些恐懼和受折磨的時間終于結束了,她現在除了感激只有感激。
感激他對她的全力以赴,感激太多太多。
季暖之前還在吞咽著血,這會兒卻連這種最基本的動作都幾乎沒有了,墨景深死死的捏著她貼在他臉上的手,啞聲道:“聽話,不要睡。”
季暖是真的睜不開眼睛了,只在模模糊糊的意識間感覺到墨景深吻在她的眼睛上,手不停的捏著她的下頜,甚至去按她的人中,逼著她睜開眼,她努力了很久,也只是眉心間微微皺了一下,啞聲用著很輕很輕的只有他在低頭靠近的時候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好疼……怎樣才不會疼……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連死都要經歷兩次……”
墨景深垂下眼看著懷里滿身浴血的小女人,嗓音帶著怒也帶著啞:“季暖,你給我睜開眼睛,為了我也要撐住!睜開眼睛看著我!聽到沒有?睜開!”
季暖的眼皮動了動,早已經沒力氣的手被他強行拽著貼在他的臉上,可是她的手指卻虛軟的沒有任何動作。
“暖暖!”
她閉著眼睛,不再有任何動作,眉心間的皺痕而逐漸松開,仿佛知覺都在隨著血液的流失也一并一點一點的消耗殆盡。
“季暖!不要睡!”
“……”
“季暖!”
“……”
“阿K!快點!”
阿K一邊開車一邊通過后視鏡向后看,看見墨景深和他懷里一動不動的季暖,想說話,可再看見墨景深的眼神時,心頭都跟著狠狠的一顫。
從來沒看見過墨先生這樣的眼神,他仿佛像是在求他能開的再快點。
阿K狠踩著油門,幸虧路上的所有行人和車輛在十分鐘前已經被臨時清空,車速飆到了有史以來最快,幾乎在路上飛馳——
季暖身上這種幾乎致命的槍傷,普通的醫院根本沒有辦法救人,只能去洛杉磯最大的國際醫院,那里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醫療手段和儀器,多年前南衡的身上曾中了幾槍,危在旦夕,就是在那家醫院被醫生從鬼門關救了回來,現在只能寄希望于那里,如果連那家醫院都無法救治,那恐怕季暖現在這副樣子就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暖暖,睜開眼睛看看我……”
是誰在說話?
季暖的意識處在一片混沌中,隱隱約約的仿佛聽見了什么人的聲音,有什么人在叫她,但是聲音很空曠,仿佛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但卻又仿佛很近。
眼見著懷里的小女人沒有任何反映,墨景深死死的纂著她的手,不肯讓她的手就這樣落下去,一直將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卻只感覺除了她流出的血是溫熱的之外,她手上的溫度在一點一點的降下去。
……
十五分鐘趕到醫院,從剛才高速路上一直到這家醫院的距離,幾乎已經是奇跡般的速度。
季暖被火速送進急救室,眼見著曾經親手救回XI基地里許多條命的溫德爾醫生已經穿戴好消毒服走進急救室,阿K站在外面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再回頭時,見墨景深站在那里,身上各處都是季暖的血,周遭許多人都看的觸目驚心,以為是他受了傷,否則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血在身上?
“墨先生。”阿K走過去,曾經他對墨先生是敬畏與仰望,所以時常在對他說話時都會小心翼翼,而此刻并不是小心,而是真的不知要怎樣開口。
“全美國最好的醫生都在這里了,墨太太一定能撐得住。”阿K的語氣有些發塞,連他自己都知道這句話究竟有多少的不確定性。
畢竟季暖中槍的位置就在后脊椎接近后頸的位置,那里真的是太危險的部位,再準一點都會當場斷氣。
從剛才季暖口中一直不停涌出的血就知道,她的內臟傷的絕對不輕,何況之前她身上還有不少傷。
正是因為墨景深清楚季暖傷的位置,所以他該是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現在究竟有多危險。
墨景深不語,只是一直看著急救室上亮起的燈光,被季暖的血侵染的半邊身子幾乎麻木到不會動,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望著眼前那道門,仿佛下一瞬間,季暖就會在那道門里消失。
他幽沉染血的黑眸始終盯著那個方向,阿K站在他身邊想說話,可看見墨先生這樣的神情,到底也是再也說不出什么來。
急救室門外人來人往,墨景深如一尊雕像一般對周遭人的話不聞不問不看不聽,只盯著急救室的門,路過的前來詢問的醫生都被他森冷如霜的氣場嚇的不敢再靠近,一句都不敢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