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方隊(一)3 女兵方隊 書包網
李軒坐下,又有點不自在。近來她常這樣,見到宗政心裡就發慌,可宗政從來沒說重過她。
“指導員,蘇怡雯好象有點……”
“有什麼問題沒有?”宗政問,“我也感覺有點不對勁。”
“聽李白玲講,她接到一封信沒看完就哭了。”
“是嗎?”宗政擰了一下眉頭,“你瞭解一下,看什麼事情,做做工作。”
宗政站起,倒了杯水。這時,樓道里李白玲亮著嗓子唱“一無所有”,接著,周毓瑋、衛景寧也跟著一起唱,一會兒咯咯大笑,跑上樓去。
“一羣瘋丫頭!”宗政微笑自語,“哎,李軒,個人問題怎麼樣了?”
李軒的臉上立即陰暗了。她沒吭聲。
“我幫你在上海找一個怎麼樣?”
李軒的臉緋紅。
“我真想不通,我們的李軒居然到現在還沒有?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哪裡!”李軒輕弱地說。
這時,兩個女兵喊報告,進來。
“分隊長,晚上,我們不想去跳舞。”
“誰都不想去,那怎麼可以!那麼隨隨便便!”李軒訓斥道。
女兵怏怏地走了。電話響,李軒接,把電話遞給宗政,說是首長。
“首長放心,明天我們爭取最好名次!爭取拿第一。”
宗政掛上電話。
“我早料到的,要求把像樣的、漂亮的、隊列好的放在排頭。首長想得真細。”宗政笑著說,李軒也笑笑。
“明天就看你和副連長的了,你們二人領隊很重要。”
“我有點緊張,第一次,連長在多好哇。”
“你絕對行,你的軍事素質隊列動作很過硬,我希望你發揮得更好,而且……我的分隊長還是一朵牡丹呢!”宗政說著笑了。
“指導員,你……”李軒羞赧地低下頭。
“紅紅,怎麼啦?過生日還不高興?”李白玲進門見紅紅呆坐著,問,“有什麼事跟我說。”她摟住紅紅的肩。
“班長,我的電話號碼老背不下來,前背後忘,別人都背出來了,話務用語也老用錯……”紅紅說著,眼淚滴噠滴噠打在裙子上。她想起剛纔訓練室分隊長訓她,想說又不敢說。現在電話號碼還背不出來,分隊長還不知會不會對她懲罰呢!
“紅紅,沒關係,近千個電話號碼,幾十個話務用語,編制序列,幾百個部隊番號,代號所處位置,通訊網絡,各省市位置,那麼容易?快別哭了,誰說別人都背出來了?快別哭了,我的小寶貝噯。”
李白玲摟著紅紅,又說:“再過一些日子,過了這個坎,你就背出來了。別害怕,要相信自己。”
“別人都評上滿意話務員了。”
“人家是老兵,技術當然比你好。”
李白玲替紅紅擦掉淚,盯著她。
“瞧,紅紅成了小哭蟲了。”
紅紅嗤地一笑。
“劉歆你怎麼啦?不高興還傳染?”
兩個新兵一同坐著噘著嘴,李白玲樂了。
“她沒當上軍人委員會委員,她哪點比那人差啦?因爲那人和指導員是老鄉。”紅紅替劉歆說。
“你們在一起訴苦吶。別瞎猜了,軍人委員根本不是指導員定的。”
“剛纔,劉歆在宿舍裡搓衣服被蘇班長說了。”
“這有什麼好不高興的?班長說幾句有什麼關係?劉歆,蘇班長對你不錯的。”
“還有,前天週考,劉歆考得比其他人好,可班長把她的分打得比別人低,別人都九十分以上。”
“哎喲,週考算什麼呀!又不影響你的進步。況且你們認爲對的又不一定真對。那分是我打的,劉歆你的字寫得太不清楚。所以打低了。好了,八十五分也是優秀,別不高興了,上服務社,玩去。”
“你總是有理!你翻別人的日記還有理?”
“阿寧,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在找于丹,沒看你的日記。”周毓瑋說。
“不跟你說了,老廣最賴皮了,你們那兒比美國還富我都不會去。”
“那廣州的朋友不要了?”
“誰讓你瞎起勁了?”
“真不要了?”
“不要了!”
“那你給我照片幹嗎?”
衛景寧無語。
“那你就回去吃地瓜吧。”
“喲,空氣不對頭嘛!”李白玲和紅紅進門,嘴裡鼓著什麼東西,“景寧,是不是老廣欺負你了?”
“阿玲,不得瞎說哦,你問阿寧嘛!”
周毓瑋滿臉委屈,一副舊社會過來的樣子。
“景寧,是不是啊?”
衛景寧是第二年兵,李白玲自然要保護著點。李白玲的腦袋有點不一樣,她對新兵寬容對老兵嚴厲。
“沒有,班長,我的紅胸罩找不到,心裡著急。”
“噢,阿寧,你自己肚子裡積滿糞衝我發脾氣啊。”
“我沒發脾氣呀。”衛景寧緊張地說。
“好了好了,吃巧克力。”李白玲把巧克力扔給她們。“景寧,再找找,不行,就問值班的借一個。你們以後曬內衣褲要及時收,不是被偷掉那麼多嗎?還不吸取教訓?”
紅胸罩是宗政的傑作,全連每人一付,平時卻不讓戴。宗政還到廠裡定做了皮靴子,就是爲了閱兵、集會用。
“劉歆。”
“到!”
“這個大娃娃你要不要了?”
“要──”劉歆欣然叫著。
“要還不放起來!是不是我對你們太客氣了!”
李軒見劉歆要得這麼高興,火衝上腦門,劉歆立刻臉僵住,惶怯地看著分隊長。
“還站著幹什麼?還不放到櫃子裡去?”
“是。”
“以後再放在牀上,就拿到連部收藏室去了,聽見沒有?”
“聽見了。”
李軒出門後,劉歆才移動腳,把她心愛的絨布娃娃抱下來,用食指點了布娃娃的臉一下,說,都是你,害得我挨訓,然後又親了一下,小心地讓她坐在櫃子裡。
“指導員,班長罵我新兵蛋子……她們說話,我插了一句,她們就訓我……”劉歆對宗政哭訴著。
“是不是啊,好了,別哭了,呆會兒我找你們班長談談,不過以後你應學聰明點,如果她們不喜歡你插話,你就別說,對吧。”
劉歆點點頭,還在抽泣。
“好了,別哭了,你現在是個女戰士了,不是在家裡在父母身邊,不能動不動就哭。以後你還會碰到許多委屈的事,你不能委屈一次哭一次呀?要學會忍耐,忍耐到底才能得救,當然這是指非原則性問題。以後有什麼問題來找我指導員談好嗎?”
劉歆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
“閱兵準備工作做得怎樣?快去準備吧!讓班長把你的頭髮吹得漂亮點。”
吃過飯,大家在大操場散步。初秋季節,天氣還存有炎夏的餘威,空氣有些粘稠。大樓前的幾株楊柳枝在風中瑟瑟作響,搖曳飄蕩,充滿溫柔。大樓旁的山上蔥鬱滴翠,樹木森森。兩隻紅嘴相思鳥唧唧脆叫,朝她們飛來,橄欖綠色的鳥體在蘇怡雯眼中無限擴大。夕陽隱沒在遠處的山後,天際耀眼金紅,一派怡人旎景。蘇怡雯有些陶醉,眼神癡迷,駐足不前。李白玲催蘇怡雯快走。她們走過路邊花園時見紅紅正在背號碼,劉歆拿著號碼本。李白玲對紅紅說不要太緊張,要勞逸結合,否則要傷腦子的。紅紅臉赤,表情緊張。李白玲嘆道,新兵這麼認真學業務的太少了。
“怡雯,宗政怎麼樣?”李白玲見蘇怡雯很投入地盯著正在踢球的宗政問,“這種人很少,是嗎?”
蘇怡雯沒回答。這時宗政正用外腳背打門。她癡迷地看著。
“怡雯,我得提醒你,別犯傻噢。”
蘇怡雯回頭看她:“別瞎猜了。”
蘇怡雯有點煩躁,李白玲便緘默了。走了一段,李白玲又說:
“據說,這次入黨又沒我。”
“你還要什麼黨票,回去有好工作。”蘇怡雯說。
“不,這是一種承認,這四年,我給連裡幹了多少活?別人能入,我爲什麼不能?”李白玲說。
蘇怡雯沒再答話。她們往機關大院走去。
左轉彎的時候,李白玲掃了一眼這時正在散步的李軒和宗政,看有沒有被注意。
“阿玲,你和萬參謀到底怎樣?還有北京那傢伙?”
“玩唄!我不會動真感情,愛我的人越多越好。”
“人家是一片真心,又花了不少錢,你不虧心?”
“怡雯,你真是個老古董,都什麼年代了,現在是商品交換的年代,我有什麼虧心?他花點錢算什麼?我給他至關重要的快樂啊!他花這點錢能換到人生的快樂,真便宜他了。你忘了,當兵前,在家時,希爾頓賓館的聖誕舞會,七百元一張門票,不是他們出呀,我也不過陪跳一晚上,虧心的應該是他們。”
蘇怡雯陌生地盯著李白玲,忽然激動地問:
“你的感情也是商品啦?”
“怡雯,你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吃不準誰值得愛?”
蘇怡雯擔憂地看了同伴一眼。能看到航空部大樓了。萬參謀早在大門口等著呢,這時蘇怡雯才覺得有點被騙的味道。她脧了李白玲一眼,看到滿是喜色的臉。大樓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單身漢住在三樓。她們被引到萬參謀的宿舍。李白玲像老朋友似的,進門就坐在藤椅上,高聲叫累死了,然後瞟了萬參謀一眼。李白玲這一瞟是她的殺手鐗,從中學到現在不知瞟倒了多少小夥子。萬參謀根本不顧蘇怡雯在旁,神神叨叨地叫著玲玲,拿出姑娘愛吃的小吃,殷勤地剝開茄應子讓李白玲吃。她真希望這真情能打動李白玲。蘇怡雯吃了塊牛軋花生,說去看看報紙,把李白玲叫出。
“阿玲,你腦袋別熱噢。”蘇怡雯嚴肅地說。
“放心好了怡雯,你快走吧。”李白玲朝蘇怡雯擠擠眼,蘇怡雯則走進對面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