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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真心所愛,一生唯一

她說完盈盈一禮。

我知你將退婚于我,那么,讓我先來解脫你吧。

你將登位,這時候拋棄早有婚約等你多年的未婚妻,會遭受百姓士子非議。

那么,讓我成全你無瑕無垢的聲名。

也成全我自己的尊嚴。

……

廣場無聲,為那女子的剛烈明銳所驚。

夏紫蕊臉色白了,她也沒想到會遇見這樣一個局面,下意識轉頭看住鐵星澤。鐵星澤卻搶先一步,接下了話。

他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強。既然如此,星澤祝愿萱亭小姐永生安好?!?

他神情微微歉疚,向姚萱亭深深一禮,姚萱亭還禮如儀,再抬起頭時,眼底水光閃動。

眾人都覺得不忍,她畢竟還是少女。

為他等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到頭來卻親手作結,這是注定綿長的疼痛,容不得云淡風輕。

夏紫蕊退后一步,張了張嘴要說話,鐵星澤卻忽然在她身邊輕聲道:“紫蕊,在負他和負你之間,我只能選擇負她。”

夏紫蕊一震,再回首看他時,眼底也閃出水光。

她未曾想到,他亦能有如此決心。

這一霎少女情愛之心,再燃三分。忽然便覺得多年行走,終于遇見對的那個人,一霎回眸,不需要更多理由。

景橫波喃喃道:“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宮胤卻在她身邊,不以為然地道:“真心所愛,一生唯一。何來新人舊人?”

景橫波心中一震。這話語氣,他說來再自然不過,不是故意說情話,是真心這么認為。

這男人無論多么驕傲尊貴,各種和她觀念沖突,但在感情上,他當真如白紙潔凈,容不得一抹雜色。

他愛了,就是冰雪里的火,燃燒得幽藍閃亮,獨此一枝。

看他看鐵星澤此刻神情,似乎也不大以為然呢。

廣場上鐵星澤微微退后,讓開道路。

姚萱亭既然聰明地主動退婚,他便也不再說什么。姚萱亭拍拍關琇瓏,問一句:“你可愿與我一同離開王城,歸隱山林。我別的不敢說,但照顧你一生衣食不缺,還是能做到的?!?

眾人都知道姚萱亭出身詩書大族,卻是天生擅長經濟之道,名下田莊店鋪無數,是沉鐵數一數二的女富豪,關琇瓏若跟了她去,這輩子還是有好日子的。

關琇瓏卻輕輕搖了搖頭,低頭不語。

姚萱亭一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心不死,冷笑一聲,道:“好自為之吧!”不再理她,轉身就走。

風揚起她散披的長發,她始終沒有回頭。

這一生發髻為你束,再為你散,這輩子,再無再次束起的那一日。

人間情愛,不過如此。

從此后,我要為自己活。

……

眾人直到目送那女子背影完全消失,才恢復了活氣。

鐵星澤神色倒還如常,走到夏紫蕊身邊,忽然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子。

景橫波一看就瞠目道:“不好?!?

求婚的節奏!

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不妥。

主要原因是她覺得,這事兒處理得不干凈,鐵星澤這性子太優柔,還是要再看看的好。

但紫蕊卻很可能因為激動,當場就答應了。

女人在愛情中,總是沒智商的。

果然廣場上,當著全體軍士的面,鐵星澤輕輕打開那個盒子,隔得遠,景橫波看不到盒子里是什么,但從紫蕊驚訝贊嘆的眼神來看,想必是寶物。

宮廷女官都控制不住驚訝贊嘆,還得是價值連城級別的寶物。

這種級別的東西拿出來,不套個老婆回去,就白瞎了。

鐵星澤捧著盒子,遞給夏紫蕊,輕輕道:“紫蕊,如今我是自由身了,我要向你……”

夏紫蕊已經捂住了嘴,眼底淚光盈盈。

景橫波翻翻白眼——為什么所有女人遇見求婚都這德行?

她正想著怎么打斷這事,她可以調動點殘余力量,來個控物砸昏紫蕊,可那樣就等于告訴所有人,她在這里。

正在發急,忽見夏紫蕊上前一步,對著盒子,露出驚喜贊嘆表情,大聲道:“啊,世子,這就是您給我說過的,要請我幫忙鑒定的煙霞白玉雙環嗎?果真是妙品呢。不過紫蕊眼拙,還得仔細鑒別,請世子再給紫蕊一點時間,好嗎?”

她迎著鐵星澤微怔的目光,含笑合上盒蓋,手指輕輕按著他的手背,眼底神情,溫柔又祈求。

景橫波差點一拍大腿。

贊!

咱家女官就是聰明!

發現要被心上人求婚,卻沒被沖昏頭,反應極快,一番言語,既做了拒絕,又全了鐵星澤面子,還暗示他“給時間考慮”,真是漂亮。

連宮胤都輕輕贊了一句,“強將手下無弱兵也?!?

景橫波聽得更加得意,樂不可支地決定,可以對他態度稍稍好一點。

不過她有點奇怪,所謂旁觀者清,以紫蕊現在的心情,正在幸福動情中,沒道理拒絕鐵星澤,她拒絕的原因,是什么呢?

那邊夏紫蕊按住盒蓋,迎著鐵星澤目光,輕聲道:“我……我其實很愿意……但我的事情……我希望得到女王的首肯……”

她是那種嚴厲宮規熏陶出來的女子,在她的認知里,她屬于女王,婚事當然要由女王做主,怎么可以自己擅自決定。

再說鐵星澤不是普通人,馬上就要做沉鐵族長,和他聯姻關系政治局勢,跟在女王身邊久了,她有這方面的敏銳。

鐵星澤凝視著她,微微一笑,將盒子順勢蓋好,柔聲道:“好。我等你?!?

夏紫蕊滿面感激,景橫波覺得僅僅這事,這小妮子對鐵星澤心思又得再陷一層。

不過她也松了口氣。這樣也好,大家都得想想。

紫蕊是她摯友,她只望她的愛情經得起考驗,才能得真正幸福。

鐵星澤求婚失敗,似乎多少影響了興致,對這邊排隊的人群也沒有多看,示意宮衛放行。

景橫波向宮外走,紫蕊向宮內走,她還急著回去找女王。

景橫波揮了揮衣袖。

紫蕊忽然覺得胸前一癢,她一驚,卻不敢聲張,直到進入宮內,找了個凈房,脫下衣裳一看,胸部不知何時,多了顆紐扣。

紫蕊“啊”地一聲,認出這是女王衣裳上的紐扣。

剛才廣場上……

她大喜——女王沒事,就在剛才的廣場上!

她急忙跑出去,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鐵星澤,戀愛中的人,總愿意和心愛的人先分享。

她卻沒能找到鐵星澤,冷靜下來后,又覺得女王自己不露面,只放顆紐扣提示,只怕另有隱情,還是不要聲張的好,便去悄悄告訴了英白。

英白也是持重性子,和她同樣看法,當即不動聲色,留一半人繼續假做挖掘,一半人暗中尋找。

廣場上人大批地散出去,耶律祁想起先前那個似乎熟悉的側影,再回頭去找,哪里還看得見?

宮門外停著幾輛大車,準備把這些人都送出宮城,景橫波和宮胤,以及幾個易國探子上了一輛車。

出宮城不遠后,這批車隊驚馬,大車四散,等到護送的士兵找回來,發現人數少了,但這車隊的任務本就是驅人出城,少也便少了,也沒人在意。

而景橫波等人,已經換了臉換了衣服換了大車,一路出了城,易國人不愧是易容之國,對于換臉換身份之類的事兒非常熟練。

他們剛出城,城內忽然開始加強戒備,軍隊在每條街道上搜查尋找,城門關卡開始許進不許出,每人的路引都會被嚴格查驗。

但這時,那輛載著景橫波和宮胤的馬車,已經馳在了沉鐵王城郊外的山野上。

……

庚申年十二月,成孤漠分兵北上,欲待以騎兵奇襲女王。女王引成孤漠至沉鐵王城決戰,自焚詐降后引成孤漠入城,再以燕殺軍圍之。十二月二十二日,亢龍降,成孤漠逃。

六國八部誰也沒想到,這一戰,定的竟然并不止沉鐵,還有女王的王位。和她一直作對的亢龍軍,經此一役,被制服了最精銳的一部分,成孤漠一旦敗亡,亢龍將再也難以成為女王的掣肘。

帝歌上元,因此更加惶惶不安,當然這是后話了。

隨著女王聲威的日盛,一些流言,也開始悄悄在大荒大地上流傳。

據說此戰能勝,是因為國師親身率玉照龍騎,前往沉鐵相助。

據說戰役勝利后,女王失蹤。國師也失蹤。

前一個消息出來時,帝歌聳動——國師相助?國師在沉鐵?那帝歌的國師是誰?

但當國師失蹤的消息傳來之后,反而打消了帝歌人們對坐在寶座上的那位國師的懷疑——失蹤?好拙劣的理由。果然國師在沉鐵是謠傳。

就算有人在懷疑,但那句國師失蹤,讓人擔心國師或許在故布疑陣,保不準早已回了帝歌,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當然,宮胤的“失蹤”,并不僅僅是為了讓帝歌的人迷惑。

雪山上,那片茵茵草地上,有人獨坐,寬大的裙擺間跳躍著溫柔的雪狐。

許平然攤開面前的幾份紙卷,眼底也微微露出疑惑之色。

宮胤到底在哪里?

前陣子有蛛絲馬跡顯示,他似乎在玳瑁,她當即下令去玳瑁查探,摸清他去那里的真正原因。但雪山來人到玳瑁之后,就失去了宮胤的蹤跡,似乎他哪里都在,又似乎哪里都不在,被各種線索牽著到處跑,最遠的都跑到了幾個域外小國!

雪山門徒已經接二連三吃虧了,外門弟子全軍覆沒后,派遣內門納木爾去,不想居然也是所有人音訊全無。不用問,必定兇多吉少。

現在看來,當初宮胤確實在玳瑁,因為他最近出現在了沉鐵,但現在他的失蹤,讓她也無法確定他到底在哪里。

雪山門徒最近抓到了宮胤的一些護衛,為了逼問宮胤下落,用了一些禁忌之法,可以確定的是,確實沒人知道他在哪里。

無法摸清下落,就無法有的放矢。

許平然手掌按在紙卷上,紙卷在掌下慢慢消失,陽光中騰起淡黃色的紙霧,她微微仰起頭,眼眸在這樣的煙光中,難得地浮現出一絲迷離。

這些年雖然掌控雪山大權,但那些人,從未放棄和她各種軟性抵抗。比如,長老們關于見宗主的要求,比如,以慕容為主的那一派,要求提前結束宗主候選人歷練,新舊宗主早日交接。還有一些人,對她的各種人類極限試驗提出異議,認為這樣并不能培養出絕頂人才,還會浪費了很多好苗子。

她唇邊勾起一抹淡淡譏嘲……他們懂什么。

不過一群蠢夫而已。還真以為雪山血脈世上最高貴,九重天門當真高在云端?

他們懂什么叫真正的高貴?

唇角微笑不滅,她看起來溫柔又和善,這么多年,她就是以這樣的溫柔和善笑意,應對了那些試探和抗拒,笑意如此溫婉,伸出來的卻是鐵腕,看似商量退讓的背后,是雪山腳下隱秘溝渠里,流不盡的血。

她不介意再多流點,反正雪山很高。那血一路流下,在路上就干涸了。

雪山太高了啊。

那么多年她沒走下去,那么多年,那個年輕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試圖向上走,走到最高峰,也還沒能走上來。

但她已經嗅見了他逼近的氣息。

戰勝她,他就是夠資格的那一個。

壓下他,她就是雪山永遠的掌權者。

她會帶著雪山,和她培養的那一群如冰似鐵的戰士們,走下山,走向大荒,走上真正屬于她的神壇的。

不過在此之前,先得找到宮胤。帝位還等著他呢!

許平然目光遠遠投向山下,日光下雪山晶瑩如玉龍,在大地上奔騰,不見盡頭。

潛龍蟄伏待風云,何時騰飛而起?

她忽然想到景橫波,這位黑水女王,現在已經有了偌大聲名,據說已經有人稱她“潛鳳”,稱必將在數年內崛起。

潛鳳?呵呵。

不過這位小鳳凰的羽翼之展,也多少提醒了她。以前她的注意力都在宮胤身上,竟然忽略了他的身周關系,竟然沒能看出來,宮胤對這個小鳳凰,如此情根深種。

現在看來,當初宮門決裂,完全就是宮胤做給天下人,包括她看的一場戲,以免景橫波成為她的目標。但是世事不由人,他放逐她,又放不下,最終引起她的懷疑,一場沉鐵戰役,生生逼出了他的心意,也令她驚覺,也許之前那么久,她的注意力,都放錯了。

終于知道了宮胤最在乎的是什么,也不算太晚。

她彈彈手指,花叢間出現銀衣人,日光下依舊淡得像個影子。

“耶律曇的情況,怎樣了?”

“回夫人?!睂傧鹿е數卮?,“心口一傷,雖然導致試驗失敗,但他沒死,也說明試驗還是有作用的。現在他狀況良好,正準備試驗最新的控雪丹?!?

“先暫停。”她道,“讓他下山一趟。去探望耶律家族。順便帶些凝氣丸,賜給他們?!?

銀衣人眼底有驚異和羨慕之色,想不到耶律曇如此受夫人器重,連家人都可以得到雪山人夢寐以求的凝氣丸,看樣子,夫人是選中了耶律家族,作為之后十年的扶持人了。

許平然看出他的羨慕,面上毫無表情。珍貴的東西賜給那種普通家族,確實有點浪費,如果不是因為耶律曇體質特殊,哪里輪得到他們。

接連兩批人在山下失敗,納木爾也失蹤了,再動用其余人下山,如果再出問題,就會被長老們趁機彈劾,不如就用時不時可以回家族的耶律曇,好好地招呼招呼女王。

“夫人……”那銀衣人忽然道,“玳瑁那個十三太保中的二太保,叫簡之卓的那個,通過咱們的外門聯絡人,輾轉給夫人獻上了禮物……”

她似乎在笑,眼神里神情卻如聽見螻蟻爬過,淡淡道:“收著罷?!?

收著的意思,就是她不要,連看都不看,給這些人自己處置。

銀衣人眼底掠過一絲喜色——那可是厚禮。

她揮揮手,銀衣人如一縷煙般消失不見,她起身,寬大的裙擺在草地上緩緩逶迤,雪狐們之前一直在她裙擺上跳躍,卻在她起身后,忙不迭逃開。

她回到了自己那間如普通民居一樣的屋子,自己倒茶,喝水,對著依舊低垂的帳子發呆。

“慕容最近很安分……我反倒有些不安……”

“我讓那人去查咱們的孩兒……其實不指望他去找……只希望看出他是否有什么異動,他要有動作,我就有線索了……他卻好像根本對這事不感興趣……他到底怎么想……還是……還是……”

她忽然一把扔掉茶盞,茶盞砸在地上砰聲碎裂,她已經撲入帳中。哧啦一聲帳子扯下半邊,隱約砰地一聲似有什么物體倒下,她也不管,跪在床上,抓住一個什么東西拼命搖撼,“還是我們的兒子真的已經死了!你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帳鉤搖晃,帳子抖動,整張床都在顫抖,發出各種嘎嘎吱吱叮叮當當的聲音,她的發簪被激烈的搖撼晃掉下來,頭發散了一地,她抬手一撕,哧啦一聲,寬大的衣裙卸落。聲響清脆。

哧啦。哧啦。

撕裂,撕裂。

一腔憤懣郁恨,壓抑在心深處,年年月月將心燒成干燥的炭,看似死寂黑暗,卻總在剎那間蓬地燃起大火,妖火紅艷,將萬事萬物燒著。

床下落了一地撕碎的衣物。

床在兇猛地搖撼,經久不休。

她的哭泣和呻吟,似蟄伏的母獸,等待一場嗜血的追逐。

歪了半邊的帳簾危危險險地掛著,隱約可見起伏的肌膚,凌亂黑發烏光閃耀,枯澀白發雪光一閃。

……

馬車在道路上悠悠晃晃地行駛著。

景橫波坐在宮胤身邊,用蘸了水的濕布,給他潤澤著嘴唇。

她身邊堆放著棉被,腳下有一盆冰水。

宮胤臉色永遠那么白,看起來和平常沒什么太大區別,但景橫波眼神忽然就變得很犀利,眼看宮胤臉色微微透一絲異樣的紅暈,立刻撈起冰水里的布巾,擰干覆蓋在他額頭上。

冰布巾還沒干,他忽然一顫,景橫波唰一下把布巾撤下去,另一只手已經拖了被子過來,把他密密裹住,而此時宮胤剛剛開始發抖,紅暈迅速褪去,換了眉宇間淡淡的青。

景橫波動作無比熟練,銜接得行云流水。

因為經過無數次反復。

宮胤出城之后就又不行了,那些易國人重新雇了大車給兩人坐著,景橫波完全顧及不了其余事,注意力都在宮胤身上。

武人走火入魔,都是可以慢慢調息將養的,但宮胤并沒有調息,反而如平常人生病般躺倒了。他的病看上去很像風寒,忽冷忽熱,但景橫波絕不認為他就是普通風寒,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宮胤看似冰雪體質,其實體內一定也有烈陽類真氣,現在很明顯,他體內真氣失去了平衡,沖突碰撞,導致類似打擺子一般的癥狀。

景橫波只恨自己不懂醫術,內功也沒能練到懂得別人真氣問題的程度,但她知道平常不生病的人,一旦倒下就是重病,哪里敢有一分懈怠。自己衣不解帶照顧,又催著那群易國人尋醫找藥找大夫。

好在那群人也算合作,一開始他們還警惕地看守著兩人,后來見宮胤當真病重,景橫波自己也衰弱,而且一心都在病人身上,趕都不會走,便漸漸放了心。每次路過市鎮,都會找來當地最好的大夫,大夫的說法卻不一,有的說是傷寒,有的說是內熱,有的干脆說準備后事吧,被景橫波大腳踢了出去。

景橫波看得出來,這群人雖然奉命找叛亂的皇叔,但敵意并不重。下人的態度說明發號施令者的態度,看來易國國主并沒有要求屬下為難“皇叔”,她便也不客氣,要湯要水要補藥,可著勁兒提要求,達不到要求就把宮胤一扛說要一起自殺,那群人只得哭著喊著攔著,暗恨這差事太憋屈,只求早點把這對奸情深重的斷袖伺候到了易國便好。

一路都在車上,很少投宿,景橫波吃住睡都和宮胤同車。將大車兩邊的座位搭在一起,累極了就一躺,有時候倦得睜不開眼睛,手指還搭在宮胤手腕邊,她就像個活體體溫表,時刻探測著宮胤的變化,沒兩天她就練出一樁絕活——眼睛不睜,摸一下宮胤就知道他在發寒還是在泛熱,閉著眼也能給他敷冰汗巾或者蓋上被子,保證汗巾不會敷到鼻子上,被子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被角都能給你塞好。

每天她還給他擦身,他體溫不穩定,導致有時發僵有時流汗,他這么愛干凈的人,自然要時時清理。她不愿意別人伺候他,也知道他自己一定也不愿意,那就只好自己親自上手,一開始把手伸進他衣內時還有點不好意思,后來就變成了揩油,在他病況最重的時候,揩油的心思也沒了,她漸漸變得像個專業的護士,輕輕巧巧給他翻身擦身換衣,還能讓他不走光。

她再沒了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想頭,什么怨恨啊不解啊是愛是恨是走是留啊,在時刻威脅的生死面前,這些情緒都顯得過于矯情。她甚至沒有空閑和心思去關注外頭的情況,不再關心戰局如何,不再關心士兵是否都已經回了玳瑁,不再關心鐵星澤是否順利登位,甚至不關心成孤漠是死還是活。

至于外頭已經將這場戰事傳得紛紛揚揚,震驚亢龍的反叛,盛贊女王的智慧,她的聲名如日頭迅速升起在玳瑁和大荒土地上——這和她有一毛錢關系?

如果要她拿這些統統來換宮胤痊愈,也不是不可以。她看慣了高在云端冰雪不侵的大神,實在不習慣他如此的虛弱,這樣少見的虛弱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心中也不能不涌起恐懼,她害怕他真的會被這一擊擊倒,害怕一覺睡過來身邊就是他的尸體,所以一開始她不敢睡,堅持了一天一夜,終究因為疲憊積壓和內傷,砰一聲栽倒地下睡死過去,腦袋上砸了好大一個包。

后來看他雖然狀況不好,但也沒有更糟,而是維持著同一狀態,她猜想這也許也是他療傷的方式之一。毒瘤還是要發一發的好,否則越積越深。也便慢慢放下心來。

她這回還真是猜對了,宮胤將自身傷病壓抑太久,對身體極為不利。但景橫波一直風波不斷,他連倒都不敢倒,直到景橫波逼自己入死角,也逼他到了死角,他一路長奔,直入火場,將體能調動到了極限,直到確認景橫波無恙,又終于真面目和她相認,心中一松,被壓下的傷病立即兇猛反彈,這時候倒下,是順應瀕臨極限的身體要求,倒未必是最壞的事。

因為藥石效用甚微,景橫波終究還是不太放心,每天也會用自己的真氣給他稍稍調理,維持在一個能對他有點幫助,但她自己也不至于重傷的限度。也因為如此,她的狀態也大不如前,嚴格意義上,也是個傷病之人。

滿世界都在稱頌女王,滿世界都在尋找女王,稱頌的人和尋找的人都不知道,那個傳說里光輝熠熠的女子,此刻沒日沒夜窩在一輛馬車內,疲憊、憔悴、無時不刻不在擔心,以至于眼眸深陷,滿眼血絲,滿頭烏發發枯,甚至悄悄冒一星白發。

在出沉鐵王城之后,她估算著已經出現了行蹤空白,或者可以聯絡下屬下,但那時宮胤情況兇險,她一時慌亂沒顧上,等到稍稍安定后想要聯絡,離沉鐵已遠,她也不能確定留下的暗號,什么時候能被尋找的屬下發現,追上來。

好在易國好像暫時也沒惡意,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有時候覺得,這或許是老天的安排,老天不讓她走得那么瀟灑,在她最猶豫的時候,自動幫她做了選擇。那些夜里,她倚靠著車壁,握著他的手,聽他長長短短的呼吸,心頭既憂傷又安寧,為那些不能完全釋懷的往事憂傷,卻又為此刻還能聽他真實呼吸而安寧。

愛情的滋味,都是這么矛盾的么?她郁郁地撫了撫消瘦的臉頰,想著男人都什么玩意啊,當初一心要談個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戀愛真是傻啊,腦子被門擠了才尼瑪想轟轟烈烈,高富帥那么好招惹的?花心的你受傷,不花心的他受傷你也受傷,反正都是受傷,認識兩年了,連個覺都沒睡上。

這么一想就覺得虧大了,嗷嗷一叫,撲出去奪過趕車家伙的鞭子,噼里啪啦一陣亂甩,將車子亂七八糟一陣胡趕,發泄完了鞭子一扔,又一頭鉆回去伺候病人,可憐那群給她折騰慣了的家伙,也只能叫喊幾聲,回頭還得找路把車子趕到正道上去。

因為一路換車換臉換身份,也因為要經過一個翡翠部,這路走得不快,這一天終于到了翡翠部和易國相連的邊境,再翻過一座山,就是易國境內。因為天色太晚,翻山不利,便在山腳下停下。

------題外話------

……

真心所愛,一生唯票也,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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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找吧找吧姐不累第7章 神秘者的溫柔第19章 你熏到我了第35章 她的深情第44章 遇見那個人,再活這一生第53章 又一場醉第23章 誰若傷你,不死不休第16章 奮起!第86章 咬痕第71章 冤家路窄第54章 相護第十八章第21章 舍身第71章 大神VS錦衣人第68章 打臉第77章 他的出手第56章 鬧洞房和聽壁角第24章 逃獄第7章 神秘者的溫柔第26章 宰你真爽第11章 假鳳虛凰第8章 你壓我來我壓你第45章 寵愛第55章 上花轎和入洞房第54章 女王的魅力第85章 天道不在,我以刀裁第28章 豬隊友與神對手第22章 景肥婆第80章 救她!第48章 我吃醋第75章 銷魂的人工呼吸第24章 不許亂看!第17章 耶律祁的計劃第37章 雨夜對酌第77章 他的情意,你可知道第17章 女王騷情第81章 求婚第7章 神秘者的溫柔第28章 他和她的人間煙火第56章 鬧洞房和聽壁角第8章 你壓我來我壓你第74章 攜香入夢第43章 糾纏第16章 震撼第61章 美人相贈第1章 至喜至憂相愛第53章 又一場醉第八十七章第32章 向右國師求親!第7章 真心所愛,一生唯一第27章 醋壇子碰碰撞第102章 無悔第55章 驚艷大荒第51章 我只想吃你第9章 另類花魁第35章 默契第37章 我和僵尸有個約會第5章 找吧找吧姐不累第6章 珍饈千道,只吃一口第48章 我吃醋第91章 色不迷人人自迷第16章 追妻第54章 同心第74章 舊日風流第6章 珍饈千道,只吃一口第90章 親事生變第16章 震撼第五十七章第46章 百里迎王駕第26章 有仇必報第38章 你又不是我老公第1章 至喜至憂相愛第15章 情之一字第83章 誰守著誰的幸福第14章 看光?第37章 我和僵尸有個約會第12章 坑爹的第三次第29章 后手第53章 我需要你第6章 女王出帝歌第16章 震撼第71章 冤家路窄第86章 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第39章 快到我碗里來第111章 喜事第4章 誰的愛慕與邀請第88章 綠帽子第75章 銷魂的人工呼吸第63章 驚艷第46章 百里迎王駕第69章 大神唱戲第16章 相見或不見第13章 牢中艷遇?第28章 波,非我莫屬第81章 真愛柔軟第80章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第10章 得見一人傾國色第95章 實習賢妻第39章 濃情第60章 愛你的人,該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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