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駛入皇城,歐陽洛熙就被人攙扶著坐上龍輦。小時候沒機會享有被人舉高高的喜悅,現在好不容易被人高舉一回卻只覺這上不著天下不接地兒的方式讓人懸的心慌。
抬頭是刺眼的青天,身旁是扎眼的奴才,腳下是礙眼的青磚。一草一木的放置雖力圖威嚴,但在歐陽洛熙眼里全部變成了刺眼。比如這干凈的不見一絲落葉的青磚,誰知道上面曾經沾染了多少臟東西?若不是宮人們勤勞的粉飾,這里早就成了人間煉獄。
晃晃顛顛讓人忍不住想吐,不過終于慢慢停了下來。歐陽洛熙挑了挑眉,發現原本接自己的人已經消失不見,唯有‘大明宮’那三個字在陽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總有一種要絕命于此的錯覺,不過身為乞兒的她,即使死了大概也沒人會覺得可惜。或者說大概不會有人察覺她已經死了,因為她雖有人生,卻沒人關心。或者說曾經想要關心她的那些人,都死了。
太監的一聲尖喊,奴婢小心的攙扶,終究把她推到了人群聚集處。歐陽洛熙還沒有打量清楚周圍的情況,街頭上那些小伙伴就急匆匆的撲到她身上,哭的那個痛快。
將玩伴兒從自己身上拽開,歐陽洛熙對仍在抽泣的人兒聲道:“怎么回事兒,你們啥時候和那人的感情這么好了?哭哭哭,你掉眼淚有人給錢么?還真以為自己的眼淚是糖水,能解餓啊?”
“我們是滿街要飯來著,后來就昏倒了,等一覺醒來就發現成宮女兒了。大家都害怕的不知道咋辦,還聽人在說皇上死了……”
“真死了?我怎么覺得有點兒玄乎呢?不都說禍害活千年么,這家伙怎么也算的上是一個頂級禍害了,會這么容易去西天
旅游么。”
“肯定死了,朱公公剛用手摸來著,早就硬梆梆的了。歐陽洛熙,咱倆可有好一陣兒沒見了,怎么你就不想和你曾經的青梅竹馬一起聽聽歌,賞賞月,把酒話話那當年?”曾經的江南名妓如今的容妃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一抹甜膩膩的笑容。
這句話差點兒把歐陽洛熙的嘴巴氣歪,想當年這個家伙離開的時候可是一臉的耀武揚威。再說了,他們過去也頂多玩過骰子而已,何曾算得上是相對無言但垂淚、把酒話當年的關系?
不過初來乍到,碰上一個能指路的老馬也是該珍惜一下。望了一眼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曾經酒友,歐陽洛熙最終痛下定決心道:“嗯,子夜時分,凌風閣下,靜候伊人。”
“德兒,你在做什么?還不趕快過來辦正事。”太后痛失愛子,眼角兒卻依然凌厲。雖沒見過歐陽洛熙,不過宮內的生面孔也就這一張。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幫老家伙定出來的接班人,太后忍不住感嘆曾經的皇家棄兒竟也成為了受人擺布的傀儡皇帝。長長的指甲微動,做出了一個扯線的動作。
歐陽洛熙慢慢移到太后面前,卻并沒下跪行禮。既然眾人都以為她是粗魯的乞兒,她又何必獲取別人的歡心。好在太后也沒多做要求,只是將他按倒在皇帝床前。歐陽洛熙也忍不住捂住臉,遮住差點兒忍不住的笑顏。
原本屋子里只有女生尖細的抽泣,歐陽洛熙過來沒多久,一批批元老也就粉墨登場。他們呼天喚地,捶胸頓足,一個個披麻戴孝哭的那叫個傷心,恨不得立即隨先帝而去。
不過什么叫做深愛,當然要愛的要有深度的理智才行。各位元老們也深愛著先皇,
所以非常有理智的沒有盲隨而去,而是極為正經的起身,對著一旁的兩個女人行禮道:“太后,皇后,保重鳳體。國不可一日無主,咱們還是先做正事兒吧。”
“我們只是婦道人家,哪里有什么主意。先皇是一個英明仁慈的皇帝,想必對這一切早有安排。請丞相按照先帝遺旨辦事即可,后宮諸人皆會遵從。”太后應對的極為得體,畢竟不管誰繼位,她依舊是雷打不動的太皇太后。
左丞相張廷玉對著屋里屋外的人道:“我資格尚淺,原本不該主持此事。不過大家也知道護國公已經多年不問朝政,所以我只好勉為其難代為處理。陛下盛年駕崩,乃國家之大不幸。儲君未立,更是我輩之大不幸。不過上天垂憐,高瞻遠矚的陛下死前曾留下遺囑。”
“吾皇英明,吾皇萬歲萬萬歲。”什么叫一呼萬應,現下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屋里屋外竟然聚集了那么多人,而且那些人頭上都有一頂他們視若生命的帽子。
左丞相張廷玉扯開刺眼的圣旨,眼睛瞇成一條縫兒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感將不久于人世,故留下此詔。巫蠱之禍以來,皇室子孫凋零,細細觀之,唯有西奇王歐陽洛熙堪當此任。無奈洛熙未曾歷練,尚不足以獨立治理國家,是以命左、右丞相和太師馮毅榮,驃騎將軍霍蜀漢為輔政大臣,齊心協力,共治國家。”
靠,這什么意思?雖然知道自己是傀儡皇帝,但用的著這么明晃晃的向天下宣示她是提線木偶么?而且還在她身上綁上四根線,這不是暗暗的詛咒她‘死(四)’嗎?歐陽洛熙正要出口反對,卻被人搶先了……
“張廷玉,你確定你手上拿的是‘圣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