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洛熙此刻真是愛極了這種感覺,幾縷微風,一抹斜陽,外有淡淡衰草點綴,耳邊有著不知名的鳥兒躲在深樹鳴叫。此時的歐陽洛熙,不是哇涼龍椅上那個任人牽扯的木偶,不是皇宮中與人勾心斗角的帝皇,而是她歐陽洛熙,一個簡簡單單的人而已。
不過自己身旁的這個人可不簡單啊,怎么說呢,感覺像是一個歷練許久真槍真劍拼出來的名將。賽馬過后,兩個人又下了幾盤棋,歐陽洛熙發覺這個略顯苦悶的少年似乎有些不簡單。說實話若不是憑著一些不入流的小技巧,歐陽洛熙覺得自己都無法下嬴他。按理說這樣的人,不應該在棋盤上爭奪寸土之地才對啊。
東方凌宇望了望身邊的人,也在她旁邊躺平。最近身邊發生了太多事,有太多的人離開,如今能有一個讓人放心的人靠近,總覺得虛寒了許久的身邊終于獲得一絲絲暖意。
時光漸晚,歐陽洛熙一個鯉魚打挺快速起身,爾后望著如水的月色,以及如同籠罩一層白霜的周圍,忍不住笑出聲來:“梅若寒,這樣不對。咱們兩個又沒有失戀,怎么能一下子坐到天明吶?”
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應,歐陽洛熙望向梅若寒卻發現了一張落寞到極點的臉。不會這家伙真失戀了吧?可是如果失戀的話,不應該怒發沖冠,雙目赤化?
“看夠了沒?難道我頭上長了可愛的犄角?”
歐陽洛熙忍不住笑出聲,舔舔嘴唇道:“不知道為何,看見你的感覺就像是看見了牛肉,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哈拉直流。”
“我看你的克制力很好,哈喇子完全沒流出來。”略帶寵溺的揉了揉對方的頭,對于她這種直白白的贊美,東方凌宇并不覺得討厭。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拿出一壺酒,笑道:“如果我真失戀了,你能陪我喝一壺酒嗎?”
“真失戀啊,那就不陪了。你想,誰樂意陪著一個不看眼前的自己反而心里想著別人的人?我小雞肚腸的很,絕對忍不下。”雖說如此,眼疾手快的歐陽洛熙還是將酒奪了過來,撥開瓶塞,但聞一陣輕輕的梅香。
歐陽洛熙二話不說的就往嘴里送,果然淡雅勁辣,唇齒留香。擦擦嘴將酒壺還給梅若寒道:“好兄弟,見面分一半兒,你也喝幾口吧。多喝幾口,身上就暖和了。”
“我素來不和人一個酒壺里喝酒,不過是你的話,到可以試試。”眼前這個小太監有一種魔力,能夠輕而易舉的打破他的重重心防。只是干喝沒有酒,將酒壺倒立,也沒有一滴酒露出來。
東方凌宇并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擔心的道:“你沒事兒吧,竟然將梅花釀喝完了?這酒后勁大的很,初次喝過的人可是要大睡三天的。小歐陽洛熙,我害了你了,萬一這期間你主子找你……”
而此時的歐陽洛熙,大概有一半的神思已經飛到天上去了。天上有好多星星,還有軟軟的被蓋,好舒服,真是
好舒服啊。看到星星的歐陽洛熙又唱又跳,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忽然看到那輪散發著清輝的月亮,歐陽洛熙喊了一聲“小月子,我想死你了”就直奔著月亮跑去,然后像一只八爪魚緊緊的吸在東方凌宇的身上。
東方凌宇一驚,心想自從母親過世后,自己從來沒有允許任何人這般親近,即便是好友霍勝男和焦乾晉都沒有享受到這種權利。果然這個小太監有著他獨特的氛圍,讓人忍不住心軟,忍不住想要靠近。
東方凌宇拍打著歐陽洛熙,希望他能清醒。望見那被酒氣熏得滿是星星的眸子,便也知曉這個人大概要醉上三五天了。東方凌宇鮮少彎起的嘴唇,此刻也掛起了一抹笑意。人生有失必有得,走了一個霍勝男,來了一個好朋友。
風漸漸大了起來,望著醉的不知東南西北的歐陽洛熙,東方凌宇舍棄了一匹馬,兩人共乘一匹奔向宮里。
玩耍的正開心的歐陽洛熙,突然發覺開始下起了石頭雨,迫使她四處尋找躲避的地兒。結果卻觸到一副溫熱的胸膛,這才發覺自己和東方凌宇共騎一匹馬,而對方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什么……
“歐陽洛熙,我是梅若寒,可我更是東方凌宇。我是東方龍的長子,不過卻一直跟著母親在鄉下長大。后來母親病故,我被接到城里,然后認識了霍勝男和焦乾晉。我們曾經玩的很好,結果現在我暗戀的人卻因為斗氣去了宮里,而她喜歡的人并沒有挽留她……”
歐陽洛熙沒有說話,只是不可抑止的打了一個酒嗝,鼻尖立馬聞到一股淡淡的青梅香氣,讓人忍不住想要再打一個。嘗試失敗的歐陽洛熙,腦子清醒了一下,突然覺得東方龍這個名字聽著有點兒熟悉。
“你說當日我若出口挽留,霍勝男會不會因為我這個好友而留下來?我也真沒本事,只是沉溺于‘如果’而已。基本是霍勝男有心向我,大概我也沒有辦法給她最好的生活。”
歐陽洛熙借著酒勁使勁大聲的笑說道:“人生都是這樣了,得不到的你想要,已經得到的就會變得不想要。那還不如全部得不到,那么這些東西就會成為你所想要。”
“果然是醉了,滿嘴的胡話。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花扇。如果人能夠一直如初見多好……”相逢于三月桃花,如果人生能一直粉嫩下去該多好。
歐陽洛熙扶著馬背,打了個哈欠低聲嘟囔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嗎,人生怎么能執著于失去吶。如果執著于失去,那自己就不要活了。”
歐陽洛熙適時的在宮門前醒來,和東方凌宇笑著揮別。揉了揉有些發涼的肚子,心想原來從小長在富貴人家的少年也有這么多無奈,自己的肚子里可是裝下了不少的負能量。
而此時大明宮內容貌俊美的韓赤月有些郁卒的碎碎念,“我家小洛熙怎么還沒回來,不會被那些人留宿了吧。張大人啊,李大人,你們可千萬別這么
做。同為男人,你們應該知道一個人疲累到極點是極容易遷怒于他人的。”在火爐中又添了一些木炭。宮中其他地方都開始飄香味了,他的主子卻還沒有把家還。
一邊動手添碳,一邊在心中思慮著有沒有大事發生。內政外交都想了一遍兒,也沒有察覺可能發生的事件。等的有些焦急的韓赤月推門而出,但見夜黑如墨像要把誰吞噬。思及炭爐的蓋子未蓋,韓赤月再度返回。整理妥當后準備出去接人,回頭卻見,一道小巧可愛的身影裹著些許雪花出現在他面前。
“話說你們這是早朝吧,竟然到晚上才結束。究竟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弄得這么晚?小爐子吶,今天不是他當值嗎?”接過遞來的斗篷,韓赤月抖落上面遺留的雪花,順手將一杯熱熱的茶水塞到歐陽洛熙的手里。
歐陽洛熙沒說話,只是乖巧的喝著水。一路上風雪欺緊,身體早已凍僵,如今一碗熱水下肚,溫暖流遍全身,所有的感知才慢慢的恢復過來。啊,還好有小月月在,還好她還活著。
“凍傻了么?歐陽洛熙大王。我剛剛傳了晚膳,這是他們新發明的錦鯉魚分粥,你嘗嘗味道如何。”韓赤月有些戲謔的發問,卻不忘輕輕的拂去落在歐陽洛熙秀發上的雪。本是一個該得到男子寵溺的女孩兒啊,卻不得不用柔弱的肩挑起社稷江山。
歐陽洛熙似乎真凍成傻子了,依舊什么都沒有說。一杯熱水剛喝完,入手的就是一碗熱乎乎的粥,附送一個舒適小巧的暖爐。歐陽洛熙心中滿滿的暖意,卻又不知這樣的溫暖能夠持續多久。
“歐陽洛熙,你有些不對頭。發生什么事了,是太皇太后欺負你了,還是那些張大人李大人得理不饒人了?總不會是邊疆發生了戰事吧,究竟發生什么事了?”韓赤月敏銳的察覺到歐陽洛熙有些不尋常,這人非但話少了很多,視線也從未和自己對上。
歐陽洛熙心中有些自得,明明自己什么都沒有說,韓赤月卻全猜到了。如果韓赤月是君主的話,想必百姓們要比現在幸福許多。自己這是在胡思亂想什么,韓赤月可是被自己強行留在宮中的,他怎么可能樂意做一國之君?
“歐陽洛熙,你確定要這樣非暴力不合作么?可以幫你的小月子只有一個,急死了可就沒有嘍。”歐陽洛熙的沉默讓韓赤月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只是究竟出了什么事能夠讓她如此沉默。
歐陽洛熙望著暖爐里星星點點的紅火星,倏地輕笑出聲,做了個鬼臉道:“逗你玩兒吶。果然梅若寒說的沒錯,只要我稍微顯露出一點兒不尋常,周圍的人馬上就能發現。慘了,我在你們眼中豈不是成了透明的了?”
“梅若寒?那是誰?你不是剛剛從朝堂上回來么,怎么會又扯到一個梅若寒?”見到歐陽洛熙臉上的笑容,韓赤月也隨即笑開,只是眼里卻仍留有一抹疑慮。總感覺自己珍視已久的寶貝,有要被人奪走的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