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敏不好說什么,但心里不免嘆息,這糾結了兩輩子的事,哪里是幾句話,一個善惡就能說得明白的,只能說身在豪門雖然衣食無憂,也卻未必就是幸事。
醫生說齊輝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唐蜜蜜便催著吉安敏和江承回去,且不好意思地說:“我那時候是嚇壞了,情不自禁地就給你打了電話,你們趕緊回去休息吧。”又特意對吉安敏說:“公司的事,可能還得拜托你看顧一些。”
“這還用你說嗎,除了我還有總經理他們呢,沒事的,齊輝又不是第一次住院,總不至于讓公司就亂了。”說完,吉安敏就和江承從病房里退了出來。
走出醫院,吉安敏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住院部燈火輝煌,但各個窗口都有著別人不知道的悲歡離合。心意沉沉間,吉安敏忽然覺得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這個夜晚悄悄地改變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耳邊傳來江承的聲音:“別想了,唐蜜蜜便守護齊輝最好的人選,這一點,你未必如她。”
“守護?”吉安敏不禁一笑,齊輝需要人守護嗎?他那么霸氣的人。
“我說你啊,還真是不了解男人。”江承寵溺地看著吉安敏:“女人需要呵護,男人則需要守護,男人就是一個戰士,他可以在前面沖鋒陷陣,但是身后一定也要有一個讓他沒有后顧之憂,不離不棄的女人?”
吉安敏覺得江承說的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她不知道的神秘世界,本來聽得挺有意思的,可是最后一句話讓她不樂意了:“你的意思是我水性揚花,做不到不離不棄嗎?”
江承搖頭:“當然不是,你只是不愛他,不愛他想做到不離不棄是挺難的,尤其是如此你還愛著別人的話。”
吉安敏心頭莫名地有些發慌,瞟了江承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愛他,我什么時候說過愛誰又不愛誰。”
“你是沒說,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啊。”江承沖吉安敏眨眨眼睛。
朗月清輝下的江承英俊得讓吉安敏都有透不過氣來,顫顫地問:“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愛的是我啊。”江承說完,便小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唱:“小小的人兒啊,傻不愣登啊……”
氣得吉安敏直跺腳:“江承,你太不要臉了。”
這個世界是有報應的!當吉安敏看到吳涵的時候,她猛然想起這句話,如果讓時間重新再來一遍,她肯定不會說那句“江承,你太不要臉了”。
眼前的吳涵雖然沒說什么,但很明顯,她的眼睛里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同樣的話“吉安敏,你太不要臉了”,只是礙于她的修養和身份,到最后,也沒把她的想法從嘴里吐出來,這樣一想,吉安敏倒覺得她也挺累的。
其實早晨的時候,吉安敏一打開家門,看到吳涵站在江承家口時,心里便“咯噔”一聲,但想縮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別看吳涵上了年紀,但身
子卻很靈活,身段也很曼妙,她優雅地一轉身,吉安敏便從她驚愕得不知道該說什么的表情中猜到她會來找自己,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而且她約自己見面的地方竟然是“遇見吧”。
落座的時候,吉安敏還在想如果吳涵知道了這里是自己的大本營,會不會氣得像宮斗小說里一樣吐血呢?可是沒容她多想,吳涵便冷著一張臉直接了當地說:“吉小姐,我想我之前跟你說的已經非常清楚了。”
盡管吳涵的態度和上次見面時的婉轉及熱情有著天壤之別,但吉安敏也不覺得突兀,如果是自己恐怕不會比她的表情更好。
“阿姨,這咖啡不錯,我經常來,給您點一杯吧。”吉安敏幫吳涵點了一杯米亞娜新開發的“相見恨晚”,咖啡是米亞娜端來的,她詢問地看了看吉安敏。吉安敏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吳涵便看了一眼咖啡說:“還是叫吳姐吧,這樣更親近些。”
米亞娜明顯起了八卦之心,她從來不知道吉安敏認識一位姓吳的姐姐,但卻被吉安敏瞪了一眼,沒辦法只得離開,但卻沖著旁邊的服務生挑了挑眉,眨了眨眼,示意他留意點兒,卻沒注意到,她這個行為讓那個唇角剛泛出絨毛的服務生心慌不已,青澀的臉上竟然飛起了一片紅暈。
“我想我還不至于叫您姐。”吉安敏自己喝的是米亞娜順帶拿過來的“一見鐘情”,很甜,很中又有著一份抹不去的苦,她不是很喜歡,于是放下,正視著吳函說:“阿姨,您上回跟我說得很清楚,我全都記得,甚至,每一句話。”
“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你和江承又住到了一起了?我看人一直挺準的,你應該不是這么不講信用的人。”吳涵微微皺著眉頭,上午略帶著暖意的陽光透過薄紗斜射在她一側的臉頰上,卻顯不出一點溫暖來,反而一邊極其明亮一邊格外暗淡,使吉安敏看著很不適應。
吉安敏覺得有些冷,想,米亞娜這暖氣也不開大點兒,估計過幾天就該要穿棉服了。這城市的天氣就是這樣,夏天和冬天直接就這樣轉換了,毫無過渡,使人總是那么猝不及防,她不禁攏了攏身子:“阿姨,上次您走后我就搬到這兒來了,是公司幫我租的,江承,剛搬過來也沒多久。”說完頓了頓,捧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又說,“何況上次,我似乎并沒有應承您什么。”
“你的意思是,一開始就是我自作多情,以為你答應了,而且其實不管怎樣,你并沒有那個心思,只是我兒子自己不知好歹地纏著你。”吳涵的話有些重了,她的臉色更是不大好看。任誰都沒辦法容忍說自己孩子的不是,哪怕他真的是個魔鬼,何況是江承這樣的兒子,所以吉安敏能夠理解吳涵,她也不愿意把江承說得這么不堪,于是趕緊搖頭道:“我不是這意思,他沒有纏著我,反而是一直很真誠地照顧我,幫助我,我其實很感動。”
“感動?”吳涵扯著嘴角笑了笑,喝了一杯咖啡,似乎是非常認
真地品嘗了一下,才說:“這咖啡是不錯。”
還沒容吉安敏回過神來,又一臉了然地追問:“真沒想到你這么聰明,還沒開始,就給自己留了后路,所以當有一天江承和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你會說,你是被他感動了,是嗎?其實你之所有這樣做,應該就表示你知道自己的現狀,否則何必如此欲擒故縱。”
吉安敏愣了,她沒想到吳涵會這樣說,但又不得不承認吳涵說的是似乎還真是這么回事,對于江承,她的確是很感動啊,那些說不上嘴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一點一點地為她做,甚至每天早晨比她早起一刻鐘,就為著看外面的天氣是不是好,她有沒有少穿,會不會著涼。但就是因為這些小事,她的防御一點一點地土崩瓦解,可為什么吳涵的話聽起來卻那么別扭?在她心里很溫暖的一件事,從吳涵的嘴里說出來,似乎卻帶著一些算計,這讓她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才好。
吳涵用保養得潔白細滑的手指,摩挲著同樣潔白細滑的咖啡杯,嘴角含著一絲冷笑說:“吉小姐這就沒話說了嗎?真叫我失望,我以為你會跟我說,你再也不和江承在一起呢。”
吉安敏知道這是吳涵最喜歡聽的話,如果這在之前,她肯定會斬釘截鐵地說,我保證以及肯定絕不和江承在一起。可是今天,吉安敏說不出來,甚至想都不愿意去想這件事,所以她只能老老實實地說:“阿姨,我說不出這樣的話。”
吳涵了然,不過她又有些佩服這個女孩子,雖然和江承不般配,但倒也不失真誠,于是她笑了笑,緩和了一下氣氛,說:“你比江承大五歲,你對于以后的生活真的有信心嗎?”
說到這個,吉安敏頓時沒了剛剛的底氣,苦笑著說:“所以阿姨,我應該比您會考慮得更多,這畢竟是我的一輩子,也正因為還沒有足夠的信心,所以我對江承,一直沒有……”沒有什么?她心里竟然有些慚愧,對江承。
“既然說到這兒了,我今天就干脆把我的意思說明白了,不管有,還是沒有,我都希望到此為止,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見和態度了。”吳涵的語氣更像是勸說,但吉安敏卻良久沒有回復,這讓她有些著急:“你這有什么可考慮的嗎?你也說了這是你一輩子的事,女人賭不起,我不僅僅是為江承考慮,也有為你想。”
“可是,你兒子希望我能夠賭一場,他說他一定會讓我贏的。”吉安敏喃喃地說,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清清楚楚記得那天的事,記得那天的天氣,記得那天的地點,甚至記得那天的心跳,而江承說的那句“只要你敢賭,我就敢保證給你的是一輩子”,至今想起來,仍讓她百感交集。
“你聽他的嗎?據你剛才說的,你根本就沒有答應和他在一起,你如果真的相信這句話,不會至今都沒有回應吧?”吳涵有些焦急,她沒有想到一向清冷的兒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事情似乎和她料想得有些出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