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歸月覺得頭開始痛,他倒吸了一口冷氣,跌回了床榻。
“哎呀,你說你身體還沒好,逞什么強(qiáng)嘛!”綠衣少女嗔怪的替他蓋好被子:“看你這么慘,我就大發(fā)慈悲好好回答你的問題咯!”她卷了卷頭發(fā):“這里是軒轅山莊,我是莊主的女兒柳劍屏,至于你說的那個竹子嘛.......”她瞥了一眼傅歸月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他明顯一僵:“是不是跟你一起被救回來的那個姑娘啊?她好得很呢,就在客房里。”
傅歸月明顯松了一口氣,他整個人頓時癱軟了下去,闔眸細(xì)微的喘息著。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綠衣少女還站在一旁,出神的看著他。
“你在看什么......”他蠕動著嘴唇輕聲問。
“我發(fā)現(xiàn)你真好看。”柳劍屏一只手點(diǎn)著下巴道:“都說西施是病美人,犯胸口痛的時候分外好看,原來男人也可以這樣,那你應(yīng)該就是男人里的西施了。”
“胡言亂語......”傅歸月啞然失笑。
“笑起來更好看了。”柳劍屏拍手道:“現(xiàn)在真慶幸我爹路過那破廟,把你救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
“那個時候你真的快死啦,你知道嗎!聽我們家的大夫說,那蜘蛛毒的很,再遲一刻你就氣絕身亡,拉也拉不回來了!”柳劍屏搬了張椅子坐在床畔,鄭重的說:“我爹說,你一個人對付那么多人,實(shí)在是令人欽佩,那些人卻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對付你,必然不是好人,于是就救你了!”
“令尊當(dāng)真是俠肝義膽,在下敬佩。”
“回來才知道你居然就是名震江湖的歸公子,還真是撿到寶了呢!”少女巧笑嫣然。
“撿到寶......”傅歸月苦笑:“怕是無妄之災(zāi)吧。”
柳劍屏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卻聽一人笑聲渾厚而來:“傅公子此言差矣,江湖上的事在下也有所耳聞,所謂公道自在人心,在下相信傅公子定是有難言之隱,那些鬧事之人若是敢來,在下定然統(tǒng)統(tǒng)擋于門外。”
“爹爹!”柳劍屏笑逐顏開。
柳驚濤大步流星的走近了,將愛女摟在懷里,沖傅歸月微微一笑。
傅歸月怔了怔,遂莞爾:“拜見柳莊主,只是在下現(xiàn)在不能......”
“傅公子有傷在身不用多禮。”柳驚濤道。
“其實(shí)柳莊主不必趟這趟渾水。”傅歸月低下頭道:“多謝柳莊主的救命之恩,在下身子一好會盡快帶著師妹離開。”
“哎,傅公子見外了。”柳驚濤擺手道:“維護(hù)公義,人人有責(zé),在下也是義不容辭。傅公子不懼奸佞以一敵多實(shí)在是令在下欽佩不已,而且公子的傷一時半會兒恐怕還好不了,不如就在此處暫住,我軒轅山莊雖不是什么名門,但好歹也有些威望,那些宵小之徒斷不敢造次。”
見他執(zhí)意,傅歸月也不好推辭,他朝著門外望了望,輕聲道:“柳莊主,可否讓我見見師妹。”
“這......”柳驚濤垂眸看了看愛女,笑道:“傅公子身體還未全好,為何急著要見人,還是多多休息。”
“不瞞莊主,師妹的安危是我?guī)煾干髦赝懈队谖遥姴坏剿倚闹须y安。”傅歸月笑了笑:“還望莊主見諒。”
柳驚濤也不再堅(jiān)持,只轉(zhuǎn)身出門吩咐丫鬟去帶蕭竹。
柳劍屏還立在那兒,傅歸月看了看她道:“柳姑娘為了歸月的事也是勞心勞神,在下心中歉疚,姑娘還是快回去歇息吧。”
“你師妹是因著你師傅囑托的關(guān)系才一直跟著你的么?”柳劍屏出其不意的問。
傅歸月愣了一愣道:“算是吧。”
柳劍屏?xí)囊恍ΓD(zhuǎn)身出門。
出門時,她與蕭竹擦肩而過,她目光停留在蕭竹的身上一瞬,飛快的挪開了。
蕭竹卻沒注意到這些,她一股腦的沖進(jìn)門去,幾乎是撲倒在傅歸月的床畔,嘴角一撇就要哭。
“先別哭!”傅歸月及時制止了她:“把門關(guān)上!”
蕭竹的腮幫子鼓了鼓,更加委屈了,她不情不愿的起身去關(guān)上了門,然后飛快的轍回來。
“好了你哭吧。”傅歸月翻翻眼睛看著天花板,長嘆一聲。
蕭竹半個身體趴在傅歸月的被褥上,樹袋熊一樣貼著他得胸膛開始放聲大哭。
“好了別哭了,師兄還沒死呢。”見她哭了良久一點(diǎn)收勢也無,傅歸月不禁無奈的拍了拍蕭竹的后腦勺勸阻。
“差點(diǎn)就死了好不好!”蕭竹鼻涕眼淚留了一大把:“咱們差點(diǎn)都要死了,你還不讓我哭一哭!你這人怎么這樣!”
“啊好好好,你哭。”傅歸月嘆了口氣決定不跟她計(jì)較。
又哭了好一會兒,估計(jì)是那個姿勢難度太高,蕭竹終于停止了,她擦擦眼淚跳下床,搬了張椅子過來坐下。
傅歸月垂眼看看自己濕透了的衣襟,伸手扯了領(lǐng)子抖了抖搖頭道:“你倒好了?我怎么辦?”
“我哪里好了!”蕭竹斷章取義:“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立刻就去——”
“哎給我住口。”傅歸月一把捂住她沒個分寸的嘴:“不說這個,說點(diǎn)別的。”
“你想聽啥?”蕭竹吊起眼睛含含糊糊的問。
“事情經(jīng)過啊!”
蕭竹歪著頭想了想:“你中毒之后,軒轅山莊恰好路過,就順手救了咱們,他們莊子里恰好有個善于解毒的大夫,就......”說罷,她的忽然間扁扁嘴,一副不忿的樣子。
“怎么了?你怎么又氣上了?”傅歸月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幫子。
蕭竹剛想說什么,門外傳來敲門聲,柳劍屏在門外道:“傅公子,是時候拔毒了,余毒不清總歸不大好啊!”
傅歸月應(yīng)了一聲,看見蕭竹的臉色更差了。
“他們......怎么拔毒?”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問。
蕭竹將臉狠狠的砸在褥子上。
很快傅歸月就得到了答案,他裹著一件單薄的袍子赤足被帶到了一個屋里,然后在一群姑娘眾目睽睽下被要求脫光。更重要的是,柳劍屏是這群姑娘之首。
堂堂歸公子此時宛如一個被占了便宜的大姑娘。
“柳姑娘這......”他咬牙艱難的裹著袍子:“男女有別,不大好吧!”
“你昏迷不醒的時候,都是這么過來的。”柳劍屏無辜道:“我們姑娘家都沒有說什么,傅公子何必拘泥繁文縟節(jié)。”
“這不是繁文縟節(jié)而是.......”
“既然傅公子如此害羞,那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伺候傅公子。”柳劍屏轉(zhuǎn)而對那群丫鬟道。
“啊別別別!”傅歸月急了,他臉頰泛起了異樣的潮紅:“還是......”
柳劍屏見他放棄了,不由得得意一笑:“藥湯已經(jīng)在池子里泡好了,傅公子下水吧。”
一連幾日,蕭竹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客房里,她很擔(dān)心師兄,也因?yàn)橐姴坏剿闹惺捝看翁岢鱿胍娨灰妿熜值南敕ǎ偸潜涣鴦ζ烈约傲鴦ζ恋难诀邆円愿鞣N理由所拒絕。
“我知道他在里面。”她站在屋門口墊著腳尖張望,急急的說:“我就看看他成嗎?上次拔完毒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我就看看他好不好。”
“這位姑娘,傅公子有我們小姐照看著,好得很呢,你就放一萬個心吧。”那丫鬟似笑非笑:“也不差你這一眼。”
“我......”
“而且他現(xiàn)在正休息著,不能被打攪——”
蕭竹愣了愣看見房門開了,柳劍屏從里面出來又關(guān)上了門,臉上笑意盈盈。
“哎呀,蕭姑娘也在呀。”柳劍屏一臉的詫異:“蕭姑娘怎么到這兒來了?”
“我......我來看看我?guī)熜?.....”
“傅大哥沒有大礙,只是需要休息,他若是醒來了我會盡快告訴你的,到那時你再來看他也不遲啊。”柳劍屏故作恍然,沉吟片刻微笑道。
蕭竹抬眸看了看她,眼神里暗沉沉的一片失落,不情愿的挪動腳步轉(zhuǎn)身。
她忽的又轉(zhuǎn)了回來,咬緊了嘴唇:“我?guī)熜终娴臎]事么?你跟我說實(shí)話!”
柳劍屏抱起手臂道:“我跟你發(fā)誓,他一點(diǎn)事也沒有。”
“那就好......謝謝你了。”蕭竹點(diǎn)點(diǎn)頭,擠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一步一回首的離開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客房,發(fā)了一會兒呆關(guān)上門和窗,滾回榻上用被子蒙住了頭。
腦海里,那一日師兄瀕死的場面重現(xiàn)了,她用力的攥緊了被褥,那樣強(qiáng)烈的害怕和疼痛幾乎要鉆破心臟,把她絞碎。
如果沒有柳姑娘,自己現(xiàn)在大概也是生不如死吧.......
柳劍屏。
她無聲的念出了這個名字,輕輕笑出了聲,身若扶柳,瞳凝秋水,是個麗人啊......
她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那個青澀懵懂的小孩子了,女人之間的那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想法她隱約也能夠感受到。
和從前的那些人都不一樣啊......她也那么活潑,能讓師兄笑,還不會給師兄找麻煩,甚至還能在關(guān)鍵的時期幫上忙,不像自己........永遠(yuǎn)只是累贅,到哪兒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