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樓,張裡童的傷口已經快被無處不在的火舌烤焦了,說實在的,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了什麼叫“金屬是熱的良導體”,因爲現在失去疼痛感的不僅僅是手部的皮膚,就連與箭桿接觸的內部組織也已然沒有什麼感覺了。
“人類的力量是有極限的!害怕是人之常情!現在逃跑不是你的錯!”
在難以言明的痛苦和窒息感中,張裡童聽到四面八方傳出了這樣洪亮、渾厚的聲音,正巧在生物課堂上學到這一章的他意識到這大概是因爲自己的腦子長時間的缺氧而產生了幻聽,長此以往下去可能還會出現幻視、失聰、肺穿孔等其他癥狀。
他極力轉動起自己空洞的腦子,用比期末考試時還要專注、嚴謹的態度開始搜索關於如何應對幻覺的記憶,奈何,那節課他似乎是完全睡過去了,只有開頭兒的一點兒資料片和老師的開場白他還算些印象,剩下的就壓根兒沒往他耳朵裡去。
“老師我錯了!這次我回學校之後一定要用功讀書,養成及時預習、複習的好習慣!”張裡童想要淚流滿面、仰天長嘆,可是他乾涸的淚腺以及腫痛的喉嚨已經無法支持童哥做出這麼高難度的動作了。
好在,他已經看到了那個昏迷的孩子。
張裡童立刻緊走幾步用還能活動的右手將男孩兒抱了起來,放在平時,以他輕鬆拉開60磅競技反曲的臂力就算夾著個4、5歲的孩子逛幾個小時公園兒也不是什麼問題,只是在當下這種極端環境下,他已經接近極限的身體根本沒辦法支撐多久這樣的“大活動量”了。
不過幸好這裡距離那扇窗戶也不算遠……
強撐著自己向前又跑了一會兒,張裡童終於來到了他心中早就欽定好的逃生出口。對於他這樣的闊少爺來說,筒子樓只有這點好:那就是簡陋與方便並存!張裡童在此時甚至不用找東西砸開窗戶,他只是輕輕一踢就把已經碎了大片的玻璃連帶著燃燒著的木質窗框一氣兒給暴力強拆了!
隨後他用使勁抱住男孩兒,雙腳猛的起跳便躍到樓下的陽臺處,再順著水泥護欄一翻就是一根直插進三樓房間內的粗壯樹枝。
以他那點兒不識五穀的淺薄見識自然是不知道這棵樹到底是什麼品種,可是童哥清楚的是,它絕對是一條直達樓下的安全通道!
於是,天生恐高的張裡童像只可憐的毛毛蟲一樣利用膝蓋和顫抖的左手在和他身體一樣寬闊的樹枝上緩慢移動著,一步、兩步,他的身體越來越輕,大腦越來越空靈,張裡童覺得自己可能快要不行了。
可是爲什麼?是因爲感染嗎?還是因爲失血過多?莫非是傳說中的一氧化碳中毒吧?
哦,是了,之前找小孩兒的時候就覺得肚子疼,只不過因爲時間緊張故而沒有太過在意,現在想想可能是那會兒不小心傷到了吧?
不明就裡的張裡童費力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腹部,原本肥肉堆積的地方正插著一根露出五釐米左右的生鏽金屬棍。
“幹,”他在心裡這樣罵到,“千萬別插到老子的腎上啊!!!”
“小夥子!小夥子!”
張裡童擡起腦袋,用模糊、重影的視線看著眼前好像開了影分身般的消防員大叔,看起來救援隊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候趕到了。
要麼說人家專業人士辦事就是利落,大叔這邊剛輕輕從張裡童懷裡接過了孩子,隨後用雲梯跟上來的幾名隊員就已經準備手搭手將童哥從樹上弄下去了。
“咦……嘶……嘶……”
他習慣性的想要吐槽一句“大叔好身手”,可誰知真正說出口的卻是幾聲嘶啞的呢喃。
“你要死了。”
又是那個聲音,它十分平靜、淡定,哪怕說出如斯恐怖的話語也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因爲,它只是在宣告一個既定的事實。
“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張裡童想要張嘴拒絕不幸的到來,奈何到了嘴邊還是成了毫無意義的“嘶嘶”聲。
“那就和我簽訂契約,成爲替身使者吧!”
超越時空的聲音響徹張裡童的腦海,而他也做出了一如八年前的回覆:
“籤籤籤!不籤不是人!”張裡童一聲無緣無故的大吼把特工男嚇了一哆嗦,趁著這個空檔好像變了一個人般的童哥用右手從身側拎起課桌,用平生最大的力氣向他投擲了出去。
張裡童繼承了英雄們的光榮傳統,和諧部全體成員在這一刻靈魂附體!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不是一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這樣的攻擊卻讓特工男大笑了起來,“如此孱弱的力量嗎?”他只是隨手一揮,一道橫砍而出的氣流便將桌子切碎了。
其實,他本不用這樣釋放技能,哪怕站著不動,光憑特工男的身體素質和燈塔局戰鬥服的自動防禦能力,張裡童以正常人的力度一張一張的把整個教室的桌子全都扔過來也不可能傷到他的一根毫毛。
不過,爲了將之前的尷尬和丟臉一併奉還,特工男已經決定要用最華麗、最恐怖的方式令眼前的胖子死於掙扎和絕望之中。如果不這樣做,今天的場景或許會成爲他一輩子都羞於啓齒的夢魘,畢竟被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嚇成那個樣子,實在不是一名合格特工應有的表現。因此,頭腦發熱的他甚至都有點兒不在乎隨時可能出現的和諧部與英雄們了。
可是面對這樣的嘲諷,張裡童的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哥們兒,你聽說過King流氣功術的起手式——‘煉獄無雙爆熱波動炮’嘛?”
“什麼?你是瘋了嗎?”特工男完全不明所以,氣功術起手式?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種人在絕望時才能夠領悟的奧義,那是由支撐戰士不倒的勇氣之力凝結成的終極神技!”張裡童揚起頭顱,嘴裡一邊說著一邊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天空那樣用朗誦般的語調高聲道:“啊!人類的讚歌就是人類勇氣的讚歌!”
“你認爲裝瘋賣傻就能讓我放過你嗎?” 這樣的對話有什麼意義嗎?難道是爲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特工男用餘光向周圍掃去,可是除了滿地桌椅以外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你是法師我是T,你用魔法我用氣~”張裡童的兩隻手在空中胡亂的舞動著,雙掌畫出一道道沒有規則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