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家終于回家了，朱常洛和兒子們對顧子軒感激莫名，越看顧子軒越順眼，這活脫脫是他們一家子的福星啊。
李選侍顯然不這么想，顧子軒這個瘟神，他讓自己這么多年來對東宮的謀劃化作泡影，此恨綿綿無絕期……
世間安得兩全法……
顧子軒很想給李選侍說一聲我不是故意的，不過看那女人的眼神，這個梁子已經不可化解。
那還說啥，只能尋到機會送她領盒飯了。
李選侍：老娘也是這么想的……
……
萬歷這兩日亦是心力憔悴，太子一家離去后，他長吸了一口氣道：“猴崽子，有啥事兒趕緊說，完了早些滾蛋，朕乏了。”
顧子軒忙道：“回陛下，臣……有件小事兒要跟您奏對。”
瞥了眼這個從來不省心的東西，萬歷似笑非笑道：“小事兒便不必開口，朕的時間很寶貴的。”
吞了口唾沫，顧子軒不敢廢話道：“費不了多少功夫，是這樣，今兒出宮以后，我遇到了禮部清吏司郎中趙傳志。
這廝目無法紀，見了上官不行禮，還搶奪我的火槍，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所以，所以……我就揍了他……”
王體乾頭疼得厲害，有了這么個惹禍的東西混進了朝堂，恐怕陛下以后也會頭疼得厲害了。
他趕緊取來了火槍，小心翼翼地再次確認無火藥無彈丸，這才遞給萬歷。
萬歷面無表情地接過火槍，把玩一會后贊道：“好銃，造型如此精美，亦不需點火引發的遂發火銃，你小子從何得來，趙傳志又因何會搶奪你。
膽子不小哇，與朕奏對竟敢不言不實。”
顧子軒叫屈道：“臣與陛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
適當調整說話秩序是可以理解的嘛，他在心里補充道。
嘴上卻是不敢大意，一五一十地將索菲婭和趙傳志之事詳細講述一番，包括他聲稱火槍是錦衣衛的秘密武器，以試射火槍測試威力的鬼話保下了索菲婭。
萬歷面前這類涉及政治的事件，最好的辦法是說實話，唯有如此，皇帝才能兜底。
……
沉吟一會后，萬歷忽然笑道：“揍得妙啊，那群人朕也早就想揍他們了，你做了朕不能做的事啊，了不起。”
顧子軒喜道：“陛下過獎了，這么說我的行動是替天行道大快人心了！”
萬歷搖頭道：“非也，朕的意思是，朕這么多年來一直想揍他們不假，不過朕卻不能隨心所以快意恩仇，而你說揍就揍了，這就說明你比朕厲害啊。
嘿，接下來你準備如何應對他們的反撲？”
我……特么不是準備讓你老人家幫我頂住文官集團的反撲嗎……
顧子軒快哭了，原來你是這樣的萬歷，活不成了……
衡量過文官的大粗腿和顧家的小胳膊，顧子軒明白沒有皇帝站臺，顧家是經不起文官集團一口咬的。
太和殿之上他們父子能夠威風八面橫掃四方，顧家彪悍的家風是重要因素，更重要的是周、程的舉動觸犯了萬歷和滿朝大臣共同的底線，動手的是顧子軒父子，站在他們身后的卻是滿殿君臣。
對此，顧子軒有著清醒的認識。
現在皇帝要抽身看熱鬧，這可就要了親命。
顧子軒權衡不到十秒，立即果斷跪下抱住萬歷大腿嚎啕道：“陛下您不講究啊，要不是您讓我干這個勞什子錦衣千戶，我也不會管這些閑事兒，也不會招來文官的恨，跟他們結下這么大的梁子。
您不能撒手不管不講義氣啊，您得給我做主啊！”
王體乾身子抖了抖，這個小王八蛋，跟陛下耍賴撒潑呢。
陛下的表情雖然黑如鍋底，不過眼神之中卻有那么一分樂在其中，合著陛下……這是把小王八蛋的無賴當成孫子輩的撒嬌呢。
再想起太子一家對顧子軒的態度，王公公心中有了計較，于是繼續俯首垂耳，在光滑如鏡的地面上繼續找螞蟻。
萬歷的確對顧子軒的無賴不反感，甚至還有些樂見其成，畢竟他沒有享受到普通老人的天倫之樂，即便孫子們見了自己，也是戰戰兢兢如同鵪鶉，顧子軒這般完全無視皇帝光環，純粹把他當作正常老頭子應付的異類，那是絕無僅有的。
不過你小子是不是得有個度啊，把事情說清楚就得了，你他娘的抱著朕的褲腿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惡心不惡心。
“放手……再不放手朕可就真不管你了啊！”
萬歷“嫌惡”地踢弄著顧子軒，顧子軒一秒鐘都不耽擱地放開了萬歷，大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啊陛下，現在臣已經放開了你，這事兒您可得幫臣兜住老底了。”
他突如其來的騷，險些閃了萬歷的腰，這順桿兒爬占便宜的性子，顧老虎也沒有這般圓熟啊。
萬歷哭笑不得，不過終究還是搖頭笑道：“看著你小子還算老實的份上，朕可以應下，不過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再接再厲嘛，顧子軒會心一笑。
上位者都喜歡這套，一個忠心的蠢材和桀驁不馴的能臣之間，往往悲劇的是桀驁的能臣。
至于忠心又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干城，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顧子軒非常善于自我表揚，他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干城，萬歷沒有理由不發現他的閃光點……
“陛下圣明，下次有這樣坑文官的機會，臣一定提前與陛下商議！”顧子軒很上道。
萬歷……
“廢話少說，五日以后的議決，你有沒有把握摁下方閣老？”
收拾了心思，萬歷說起了正事，表情也變得凝重。
顧子軒也很嚴肅道：“成功雖無把握，成仁卻有決心！”
萬歷……
“說人話！”難怪顧老虎往死里揍這個小王八蛋。
顧子軒很詫異，這話不漂亮嗎，凱申公不是最喜歡下屬這樣表決心的嗎。
都是大佬，萬歷果然沒有那么膚淺，務實的領導才是好領導啊。
“這話浩然正氣、千秋忠義，為何從你小子嘴里蹦出來就這么別扭呢？”萬歷一臉的嫌棄。
顧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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