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告訴我,蘇承源這么對你的理由。”男人臉色陰沉,聲音低下去時猶如地獄鎖魂的陰寒,“別告訴我,他只是個變態(tài),那只是原因之一,我要聽之二。”
蘇墨疼的唇色慘白,她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身上卻是一波波的冷意襲來,她的臉壓在被褥里,只顧得上去承受男人施加在身上的痛楚,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去回應(yīng)。
裴瑯手里力道收了收,再問,“說話,啞巴了?”
手腕被反手背在背部,蘇墨把臉深壓進(jìn)被褥間,說話的聲音因為困在里面,發(fā)出來時帶著濃郁的沉悶,“裴瑯,不是我扒著你不放,你要是能放我離開,我自是求之不得。所以,別把你們身上那一套套的猜忌放到我身上。”
“放你離開?你想的倒是美!”男人冷哼了聲,他放開蘇墨后手掌伸過去扳過她的臉,“別說的那么無辜,蘇墨,你是什么人我是不知道,但是吃一塹長一智,這至理名言我記著呢。”
蘇墨咬著牙,她的臉被迫對上裴瑯,女人明艷疲倦的臉龐上有一道不甚清晰的淚痕,因為之前蒙在被褥間所以此刻幾乎看不出來,只有那雙妖嬈無邊的眼睛邊兒上能看到被浸濕的睫毛。
女人沒有半點情緒的眸子對上裴瑯,那雙眼眸深處是無邊的平靜和冷靜,居然看得男人心底發(fā)憷,裴瑯狹長眸子輕瞇了下他抬手去扣女人下頜,卻被蘇墨猛的避開。
她偏開頭時嘴角噙了一抹涼薄笑意,“是我忘了……”
是她忘記了,他們兩人就算是偶有交集也終會分道揚鑣。
是她忘記了,他們兩人的世界都充滿了太多的利益糾葛。
是她忘記了,她面前這個人叫做裴瑯。
對,裴瑯,不是別人,就是他。
只因為是他,這個男人的手段,耍起狠來的時候真的讓人膽寒。
聲音不大不小,這么近的距離,裴瑯不可能聽不到,只是她語焉不詳,那種冷靜的隔閡卻讓男人心中煩躁,他傾身壓過去,動作迅猛,蘇墨一時不查就被男人壓了個實在。
唔——好重!
一百四五十斤的重量猛的撲過來,蘇墨一口氣梗在喉嚨口,“混蛋,你滾開。”
男人嘴唇咬在蘇墨脖頸后側(cè)那一小塊肌膚上,手掌貼著床面伸到女人胸前,手指不偏不倚的壓在胸前柔軟上,“怎么,用完了就翻臉了,昨兒晚上可不是這調(diào)調(diào)。”
臉頰漲的通紅,蘇墨咬著唇,“我吃了不干凈的東西,已經(jīng)不理智。”
“嘖嘖,別得了便宜還賣拐,本公子伺候的舒服吧?”男人一副子吊兒郎當(dāng)?shù)恼Z氣,說出這話來他是面不改色氣不喘,但不是人人都有這么極端厚度的臉皮。
蘇墨無語,很無語,這話題,轉(zhuǎn)變的也太快了吧!
“你起開,重死了,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她氣惱的拿手推他,拱起身子堪堪側(cè)了側(cè)身,她這小身板兒真的會被壓斷。
蘇墨雙頰漲的通紅,她狠狠閉了閉眼,把腦子里那些突然蹦出來的不斷翻騰的妖精打架的不純潔鏡頭排除在外,可偏偏身上的男人卻不放過她。
“嗯,我想想,昨兒你怎么說來著,讓我使勁兒點——唔——”
嘴巴猛的被捂住,蘇墨臉上紅的就跟血滴子似的,那雙妖嬈的眸子瞪圓了狠瞅著他,這男人真是什么話惡心人說什么,她被他說的從腳趾頭燥到頭發(fā)絲兒,真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但是在埋了自個兒之前,她得先把他這張嘴給縫起來。
女人柔軟的小手蓋在他的嘴巴上,還有臉上那抹不開的紅暈,以及嬌嗔的模樣兒,突然讓裴公子心里那股子煩躁勁兒一掃而光,他張嘴伸出舌頭舔在她的掌心。
轟——
蘇墨覺得自己就仿佛被水煮了的螃蟹,當(dāng)真紅透了。
偏偏這時候肚子還好死不死的咕嚕嚕的叫個不停,蘇墨愣了片刻后,非常鎮(zhèn)定的表示,她餓了。
“我餓了。”
男人嗤了聲,翻身起開。
鐘點工看樣子是來過,蘇墨看著冰箱里留下的小份兒飯菜,直接拿微波爐里熱了熱后直接吃。
她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吃飯的樣子,看起來還是很淑女。
裴瑯倚在一邊的門框上看著蘇墨,男人那雙眸子微微瞇了瞇,忍不住的就想到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的樣子,不得不說,那時候的蘇墨脾氣性格張揚的很,這會兒看著身上的刺兒是少了,但是骨子里的刺骨頭估計是一根也沒少。
蘇墨小口吃著飯,腦子卻沒閑著,從裴瑯話里她知道這男人定是知道這事兒是蘇承源辦的。想到那時候的情景,蘇墨也心生寒意,她沒想到他竟然可以如此視倫理于不顧。
只是,這中間的事,豈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
蘇墨真心覺得頭疼,蘇承源臨走時的話她還清清楚楚的記得。
那個男人,真正想要的——
叮咚——
門鈴響了下,裴瑯開門的時候就見到陳啟安站在外面,手里拿著個塑料袋子,里面裝著只手機(jī)。
不用刻意去看,蘇墨也知道那支手機(jī)是她的。
“在洗手間撿到的,而且是女洗手間。”
蘇墨眉心擰了下,她記得當(dāng)時自己的手機(jī)是被人給拿走了。
裴瑯瞇了瞇眼,“誰干的?”
陳啟安看了看裴瑯,又看了看坐一邊的蘇墨,咳嗽了聲終究沒把人名說出來。
他這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裴瑯十分不爽,“趕緊的放!誰膽子這么肥——等等,女的?”
點頭。
“江琳珊?”
砰的一聲,筷子被重重拍在桌面的聲音。
裴瑯摸了下鼻子,偏開頭看了眼蘇墨,突然就覺得十二萬分的心虛。
女人穩(wěn)穩(wěn)的坐在餐桌前,一眼看去跟方才沒什么兩樣,但是那種熊熊燃燒的小宇宙能量還是很強(qiáng)烈的。
陳啟安留下東西,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裴瑯,“過期的東西當(dāng)真得注意,容易倒胃口。”
男人狹長鳳目輕瞇,“既然不長腦子就怪不了別人給她上上課。”
陳啟安擺擺手,“我知道怎么做。”
“啟安,這事兒你別插手。我好長時間沒練練手了,得活動活動。”男人臉上一片陰沉,他嘴巴微張,舌尖抵住牙齒外沿,那股子囂張的痞子氣,一下子就都顯露了出來。
這幾年裴瑯收斂了很多,連著陳啟安都覺得在某些點上裴瑯是變化非常大的,最起碼在商場上,絲毫沒有人敢輕慢這個后起之秀,他的手段狂狷霸道,但又穩(wěn)中有序,惹人恨的同時又叫人佩服。
可這會兒,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嗜血光芒卻讓陳啟安覺得時光倏忽閃了幾年,重新回到了裴瑯剛進(jìn)機(jī)關(guān)的那一陣子。
“你最好也別插手,裴叔那邊這時候正是多事之秋。”
裴瑯哼了聲沒說話,他復(fù)又問陳啟安,“上次跟尚局說的那個項目的事兒,批了嗎?”
“抻著呢,估計是一把手的意思,否則下面的這些人不能不敢動彈。”
裴瑯手指點了點臺幾面兒,“我還真沒見過這人,去年調(diào)過來的。這樣吧,啟安,你把他的任職經(jīng)歷以及相關(guān)的愛好材料給我整一份,改天我專門拜訪,這事兒宜早不宜晚,你聽著,這個項目給我盯好了,我讓蘇承源一根毛也沾不到。”
陳啟安走后,整個客廳里突然安靜一片,蘇墨吃完后起身收拾東西,動作細(xì)致而優(yōu)雅,只是——
人走至流理臺前時,手一松,碗盤噼里啪啦的就全摔在洗碗盆里。
蘇墨雙手撐住流理臺邊沿,話說出口時帶著一絲壓抑的暗啞,“裴瑯,你問我之前,先問問你自己。我昨兒要是被人……也是我自己倒霉,誰都怨不著是嗎?”
即便這事兒的起因還是因為你!
蘇墨這話,問的咄咄逼人,說白了就是心理委屈,怎么,敢情認(rèn)為她跟蘇承源一塊兒演戲呢,她還沒那么厚的臉皮,更沒那么變態(tài)的用這樣的方式來傷害和折磨自己。
她背對著他,牙齒輕輕咬住唇畔,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委屈,漫天漫地的委屈,她所受的疼痛與屈辱,卻抵不過他最后的誤解。
讓個女人蹬鼻子上臉的事兒,在他還真是頭一遭,有點兒新鮮,居然感覺不算太差。
裴瑯臉色沉了沉,那雙闃黑的眸子看著蘇墨,愣是忍住了沒說話。
身后的人沒說話,蘇墨也發(fā)不出脾氣來,靜默了一陣子才緩緩過來,她擰開水龍頭撩起水拍到臉上,絲絲涼意,蘇墨抿了抿唇,自己這樣子的發(fā)火似乎都是毫無理由的。這個男人,完全有理由不擺她。
“我昨兒晚上也夠賣力了。”
驚悚!邀功?!
蘇墨沒想著聲音從邊兒上響起,更沒想著這男人能說出這么不要臉的話。
她五指抓著個圓盤的邊兒,要不是手勁不夠,她捏碎整個盤子的心都有了。
這是什么?
純粹的不要臉!
裴瑯站在蘇墨身后,他雙手張開撐在琉璃臺上,恰好把女人圈在自己懷里,他探出手去拿池子里的碗,兩雙手,二個盤子,水龍頭的水嘩嘩的淌。
蘇墨蹭了蹭肩膀,卻沒抵開男人半分,她垂下頭去,大波浪的卷發(fā)從頸后分兩側(cè)貼著耳際垂下去,露出后面那一小節(jié)的頸項。
這流水潺潺,一時間的在兩人間流竄著一股極其靜謐又溫馨的氣氛。
誰都沒出言打破,不知道是因為這樣的氣氛太過難得,還是因為彼此都想持續(xù)。
蘇墨手腕上被蹭破皮的地方還張揚著,水沖到時就覺得有點兒沙疼,裴瑯視線定在上面,他一手接過她手里的碗,掌心貼過去時,那種輕柔的溫暖,卻讓蘇墨一下子不知所措。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過貼近,近到她的喘息一下子繃起來都能有所感覺。裴瑯唇角染著笑意,“這樣你也緊張?”
……危險份子在身邊,她沒理由不緊張。
蘇墨不說話,裴瑯也沒逼迫,男人倏然垂下頭去,灼燙的唇畔貼上她頸部的動脈,狠狠的吸了一口,蘇墨疼的哼了聲,她扭過頭來瞪他,卻跌入男人一雙闃黑而深沉的眼睛里。
心頭咚的敲了下,蘇墨按在裴瑯胳膊上的手指收緊,還未等平復(fù)心情,就聽到男人似安撫似承諾的話。
“小貓,這樣的事兒不會再發(fā)生。”
這樣的話,說出來,裴瑯知道是種承諾。
可對于蘇墨而言,這話卻讓她的心臟一時負(fù)荷過重。“墨墨。你真沒事兒啊。”
林曉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將蘇墨打量了個徹底,除了她伸手間手腕上看得明顯清晰的創(chuàng)可貼外,并沒感覺與平常不同。
若非要再挑出點兒不一樣來,葉子倒是覺得她們家墨墨又漂亮了。
蘇墨輕笑,“嗯,沒事兒。”
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打進(jìn)來,只照的人渾身暖洋洋的。
葉子三番五次的打電話要過來看看她,可蘇墨終究覺得別扭,那個別墅,不過是暫居之地,實在也不方便招待熟悉的朋友。
“對不起。”
“?什么?”葉子一本正經(jīng)的道歉,讓蘇墨一下子愣住,“你道哪門子歉。”
“那天,要不是我?guī)椭蜍庝J騙你去欲誘,也不會發(fā)生那天的事情。”
葉子很委屈,一想到當(dāng)時在洗手間里聽到的話,她當(dāng)時都覺得,完了完了完了,撒丫子的往包廂里跑。好在,沈軒銳的動作還是很迅速,倘若不是他,她都不知道要先從哪里下手。
“這事兒,我們不提了。葉子,那天你跟沈軒銳在一起。”
不是問句是肯定句,后來的情況蘇墨雖說當(dāng)時并不清醒,但是串聯(lián)起來也猜出了幾分,她擔(dān)心的就是葉子會不會吃虧。
沈軒銳的話,她還是放心的。
“是。但是,我是被他硬拉來的,他一開始說你也在的,誰知道后來是讓我引著你來……”聲音越說越小,林曉葉小心的瞅著蘇墨的臉色,平靜。平靜。還是平靜。
“我當(dāng)是是怕極了你會出事,葉子,那地方,你以后還是少去。”蘇墨囑咐,她眉目染著柔和的笑意,“那樣的地方,龍蛇混雜,什么樣的人都有。”
“行了,我知道了。”看到蘇墨沒什么事兒,林曉葉仿佛一下子復(fù)活了,嘰嘰喳喳的開始講蘇墨離開后她的苦逼事件。
咖啡店里放著異常舒緩的音樂,兩個風(fēng)格迥異的女子坐在條形桌的對面,陽光灑在臉上是一片燦爛的溫暖。
蘇墨羨慕林曉葉的單純沒心機(jī),生活的異常簡單而快樂。
而林曉葉仰望著蘇墨的明麗動人和機(jī)智魄力,生活的節(jié)奏緊張而精彩。
都以為這就是屬于兩個人不同的常態(tài),卻忘記了時間總會讓你經(jīng)歷一些你不曾經(jīng)歷的事情,然后改變了大家的步調(diào)。
很多年后,當(dāng)蘇墨看到林曉葉臉上崩潰的表情,才知道,你之所以簡單是因為你沒有經(jīng)歷。
“墨墨,你跟裴公子,你們是——嗯,在戀愛嗎?”
憋了許久,林曉葉還是問出了自己放在心底很久的問題。
終于問出來后,她長長的噓了口氣,小心的窺視蘇墨的臉色。
蘇墨拿著勺子攪動著面前的咖啡,看著杯子里深色的液體旋轉(zhuǎn)成圈,她蹙起眉心,這真是個好問題,卻讓她難以啟齒。
沉默良久,蘇墨停下手里不斷攪動的勺子,輕輕的兩個字。
“不是。”
她和裴瑯,距離戀愛這個詞太遠(yuǎn)。
有時候會有一種類似愛情的感動,卻終究只是類似。
“那你是愛他的嗎?”
因為愛,才會不計較一切的在一起。
蘇墨輕笑,“葉子,我不知道什么是愛。”
愛,已經(jīng)離她太遠(yuǎn),她的愛情遺落在某個人身上,雖然終究是無望,卻難以再復(fù)制。
林曉葉被這個答案噎住了,她瞪圓了一雙眼看著蘇墨,幾乎不經(jīng)大腦的話就出來了,“墨墨,要是,要是這樣,你真不如選擇沈軒銳。你不知道,他昨兒等不你來拼了命的喝酒,媽呀,我都快被他那灌酒的方式給嚇?biāo)懒恕?
蘇墨揉揉眉心,她和沈軒銳,他們之間,終究無緣。
“得了,你別瞎操心,先趕緊兒的找個人堵住你媽的嘴巴——葉子,我有急事,先走。”
話都沒說完,蘇墨猛的拉開椅子,拿著手袋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