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隨即又派人去通知郡監韓東清。韓東清年歲已大,不喜歡湊熱鬧,晚宴并沒有到場。不過陳勝也清楚,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自己一定要到堤壩上去巡察險情,非得韓東清鎮守東冶城不可。這宴會里雖然有李申在場,可李申此人,陳勝卻是信不過,若把東冶城交到他手中,還不知道會惹出什么麻煩。
布置完畢,陳勝清了清嗓子,對著一頭霧水的賓客們說道:“諸位貴客。本官剛剛聽聞閩江上游忽漲大水,水位急升,堤壩危殆。”
聞聲,賓客們先是鴉雀無聲,然后轟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呼。
東冶城便在閩江旁邊,一旦堤壩摧毀,那洪水必然會席卷到東冶城!對于上了一定年紀的賓客來說,閩江洪水并不陌生。閩江兩岸的堤壩久年失修,每一年春夏,即使是降水量并不大,臨江的農田莊稼不知淹沒多少。河水倒灌東冶城,不知道造成多少房屋倒塌。
先前,閩越王朝的有識之士,在數十年前便提議重修閩江堤壩。但幾代閩越王都對這個提議沒有任何的反應。一來是閩越的統治者們對河道的整支并不重視,二來閩越王朝忙著向南北擴張,根本騰不出人手和資金修整堤壩河道。幾十年下來,每當刮風下雨的時候,居住在閩江周圍的百姓無不提心吊膽。
賓客們之所以驚慌。是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了解到,自從陳勝出任郡守之后,對閩江的堤壩的修整。對比起過去的幾十年,閩江如今的堤壩,已經好上好幾十倍,若這樣的堤壩都守不住,那整個東冶城還能保住嗎?
“大家不要驚慌。”陳勝此時語氣特別平靜。“如今閩江兩岸堤壩上,尚有數萬軍民,堤壩一定能夠守住。”陳勝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威嚴,他接著說道:“如今城里的官兵我已經盡數調出城外守堤。也就是說,今夜的東冶城是一座不設防的城市。”陳勝說到這里的時候,很多人已經明白了陳勝話里的意思。閩中乃新郡,在場的貴賓,超過一半以上對秦王朝依舊存在著抗拒心理,而絕大多數的人,更是能夠再這一座不設防的城市里掀起騷亂。陳勝說這些話,就是想震懾這類搗亂分子。
陳勝接著說道:“諸位府邸里都有著足夠的護衛家丁,還請各位能夠組織起府中的力量,共同維護東冶城的安全。”陳勝說道這里,語氣驟冷:“郡尉大人何在?”
李申混跡在人群里,正冷眼看著陳勝,心里盤算著,如何利用這一次機會,給陳勝一個致命的打擊。忽聞陳勝叫他,不得不停止了腦子里滿滿的胡思亂想,走了近來。冷著臉對陳勝拱手說道:“郡守叫我何事?”
陳勝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今晚東冶城的治安,便拜托李大人和在座諸位了。還請李大人和在座諸位,仔細商議,東冶城的治安防務問題。”話一落音,陳勝臉上又變得冷肅無比,他厲聲道:“請李大人注意,若發現有人在城里造謠煽動民心,一律抓起來,交予郡監韓大人審議!若查明事實,就地處決!若發現有人騷動,襲擊官府和擾民生事,也轉交郡監處置。若處置得當,城中無事。陳某會向皇帝為諸位請功;若處置不當,城中出現騷亂。本官明日歸來,先斬李申大人,然后再細勘諸位過失,若查明懈怠推諉不出力者,夷其族以報李申大人!”陳勝這一番話冷酷陰森,當場便把許多賓客嚇得臉色蒼白。而李申更是心驚膽戰,陳勝這番話,分明是針對他,想要他命的!
“好狠的人吶!”李申知道陳勝對于上詞遇刺的事情對他有所懷疑,說不定還會尋機打擊報復什么的,想不到陳勝的報復竟然會如此迅速,而且還那么正氣凜然!這東冶城里面的那些家伙,哪一個愿意出力幫朝廷出力的?他來到閩中,雖然多番拉攏一些豪門貴族,但這些閩越的土蠻對他這個高干子弟并不算特別感冒,所以想調動這些家伙的私人力量,那決不會是一件輕松的活!再說了,被朝廷打壓了這么久的東冶城里面的舊貴族們,哪一個不想趁這機會,鬧點事情來給朝廷添堵?這是他李申能夠掌控的嗎?這不是明擺著要他李申的命嗎?
李申正想開口拒命,但看著陳勝那陰森的眼神,便知道,若是自己拒絕了陳勝的要求,陳勝可能馬上就砍了他。
陳勝環顧了四周,又說道:“還望諸位盡心守好東冶城。畢竟諸位的產業都在東冶城里面。若東冶城不安穩,城外護堤軍民的心就穩定不下來,無法安心,那么堤壩一毀,洪水入城,大家性命難保!”
陳勝這一番話,讓那些心思叵測之人終于腦子冷靜了下來。東越君騶搖率先做出了表率:“大人請放心,我等定然會竭力維護城里安全,本君還會派遣家將護衛,出城增援護堤。若堤壩上需要,我東甌君府里,愿傾盡所有!”騶搖上次被李申忽悠地險些鑄下大錯,被陳勝疏遠了一陣,也被皇帝好生懲罰了一番。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對陳勝表達出善意,哪肯放棄這樣的機會。
有了騶搖的表率,其他人也紛紛拍著胸脯說郡守放心。李申這才心中安定下來,腳步有些飄忽地請男賓們到一邊商議,如何攤派人手,維護城中安全。
陳勝布置完任務之后,也匆忙帶上幾個護衛,趕往城外的河堤上去。本來凌素韻多番挽留,說河堤上有李左車和徐無鬼便可無需他親自趕往這危險的地方。但陳勝卻淡淡一笑,把凌素韻狠狠地抱著親了一口,然后揚長而去。陳勝很清楚,作為一個人,守在堤壩上,他能夠貢獻的力量是非常微弱的。但是作為一個郡守,他出現在河堤上,對士氣的影響卻是無比巨大的。
那里,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