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袋開始轟轟作響, 像在打雷一般。
克塔克舞,古印度四大舞蹈之一,克塔克舞產生于北方邦的首府勒克瑙, 是北方邦和拉賈斯坦邦的著名舞蹈。
雖說, 過去在21世紀的時候, 曾經修習過舞蹈, 不過, 但是,當時我主修的專業是民族舞,印度舞, 老師上課的時候曾經有提到,并且演示過給大家看。
但是, 并未真正好好練習過呢。
印度舞, 是源自人們對神無比虔誠潔凈無私的愛, 舞者藉由本身的手指、手臂、眼睛、五官、身體表達和詮釋宇宙間的萬事萬物。
所以在印度,一些舞蹈只在廟里表演給神看, 印度舞也因此多了一層神秘色彩。
『克塔克舞 』曾,出現在許多印度的影視劇內,最早則是在印度宮廷內,表演給皇室或貴族欣賞的一種華麗,妖嬈的舞蹈。
此時, 大殿內, 鼓聲已聲聲響起, 看來, 我是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我掃視四周, 那群天竺舞姬,已經圍城一個圈, 排列好隊形,圍繞在我身旁,我在腦海內搜索著零星片段,再把那些曾經在印度電影里看見過的動作連成一串。
舞姬們已跟隨著的鼓點聲的韻律,開始翩翩起舞,我也不能再傻愣著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依造腦海中那些殘余的片段,擺開陣勢,既然已經上臺,就得跳得像模像樣,才不至于辱沒歷史悠久,圣潔的高雅的印度舞。
我雙腿保持彎曲,手合起來,行開啟禮,這時,我聽見臺下響起陣陣掌聲,這對于我來說,是個很好的開端。
然后,我將手伸展開,腳向前跨一步。隨著音樂開始變換手姿,這時,音樂中開始出現“咚咚”的節奏,提醒著我要開始變換腳步動作了,我的臉上必須一直保持微笑,隨著越來越快的音樂鼓點,舞蹈動作必須越來越快,手姿變化豐富,頭部還必須有節奏的向左右扭動,很好,就是這樣,你做的很好小萱,我一面為自己打氣。
一邊讓自己裸露在空氣當中的小蠻腰像水蛇那般扭動起來,鼓點時而鏗鏘有力,時而如繁音流瀉般,時而又細碎悅耳,娓娓動聽,當然,我沒有忘記最重點的一點,就是舞蹈時,眼睛必須隨著舞蹈一起轉動,這樣,舞者可以很好的將自己的心情,喜怒哀樂,隨著眼神的變化,傳達給臺下的觀眾,隨著音樂,鼓點的變化,腳尖、腳跟、都要呈現不同的姿態才可以,一跺腳,腳踝上的鈴鐺便莎莎作響,手腕上的金質手鐲,隨著我的不斷變化的手勢,開始折射出不同顏色的芒,不停流轉的眼波,隨著音樂,鼓點,手勢的變幻,讓整個大殿內充滿了異域風情。
聽見臺下陣陣掌聲響起,我的心就像要飛舞上藍天一般,悠然自在,仿佛間,我回到了21世紀那個寬敞的舞蹈練習室,四壁明鏡,照的我宛若女神一般高貴,忘情的舞動我,已經忘記自己現在身處何處,我的耳邊,只能聽見鼓點和樂聲。
現在的我,只知道,自己是一名舞姬,是平安京內,獨一無二的天竺舞姬。
直到,我的耳畔,傳來那如雷鳴般的鼓掌聲和喝彩聲時,我才從音樂的境界中,逃離了出來,回到了現實世界。
甲:“簡直就是舞神,太美麗了。”
乙:“令人如癡如醉,仿若在夢。”
丙:“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
人們七嘴八舌的低聲議論著,那些贊美的話語,一一傳入了我的耳內,令我有些羞愧,實在是愧不敢當。
想必是因為臺下的人們,誰也未曾見過真正的克塔克舞,所以才會這般對我稱贊的吧。
這回,我才敢把眼神像臺下打探,在身著各色束帶和直衣的臣子內,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安倍晴明~
他正在用驚奇的眼神打量著臺上這位身著青色紗麗的異域舞姬。
他那雙秋水剪瞳里,正在仔細觀察著我,狐貍的眼眸內,閃出絲絲詫異,疑惑,也許,他還未能確定,這名身著青色紗麗的女子就是小萱本人吧,最好是別讓他認出來,要不,等會回家后,這只狐貍一定會想著法子來懲罰我的,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馬上將視線轉移,天哪,承香殿的大殿內,簡直就是危機四伏——
剛避開了晴明的目光,現在又迎上了村上天皇的目光,我又將目光移開了,這回,又遇上了保憲的目光。
我的脊梁骨,已經開始向外滲透冷汗了吧。
我干脆將腦袋垂下,不再審視臺下,現在,我唯一的祈求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早點謝幕下臺,離開這讓人窒息的地方。
“賜天竺舞姬及其舞伴們,綾羅百匹,珍寶滿箱。”偉大的村上天皇直直的看著我道。
我被身著深紫色束帶的村上天皇的眼神給嚇到了,我連忙低下頭,行禮謝恩。
“舞姬阿曼姬上御帳臺,天皇賜玉泉酒一杯。”
那中年命婦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在現在的我看來,簡直就比鬼魅的嚎叫聲還要恐怖幾分內。
要裝就裝到底好了,既然來自異域,那不是也無法聽懂你們說話的嗎?
“阿曼姬·····”
身后的舞姬開始嘰哩哇啦的說了一大堆,她們說什么,我聽不懂,大概意思我是看明白了,就是說要我按照中年命婦之命,前去御帳臺。
我假裝害怕,搖了搖頭,可是,身后的那群舞姬,推推搡搡的,將我拽到了御帳臺。
我站在御帳臺下,不敢將頭抬起來。
這時,一名身著黑色束帶的武官來到我的面前,他頭戴卷櫻冠,黑色束帶上,還繡有金色菊花紋路。
我再仔細一看,這不是龍一嗎?
他推了推我,以眼神示意,讓我上去御帳臺。
我搖了搖頭,裝傻·····
可是這里不是我家,豈是我隨便裝裝傻就能蒙混過去的嗎?
最終結果,就是我被那中年命婦,連拉帶拽的,被拽上了臺階,像個害羞的媳婦似的,站在了村上天皇面前。
村上天皇朝我微微一笑,那妖嬈美目內,風情萬種,可是我卻無心欣賞呢。
“主上賜酒,還不趕緊接著?”
龍一在我的身旁示意著我,讓我接過村上天皇遞過來的玉泉酒。
我的的瑟瑟的伸出纖細的手臂,接過酒杯。
按照大和的禮節,天皇御賜的酒,是必須當面一口飲盡的。
我看見村上天皇那妖嬈美目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快點喝吧!
我猶豫再三,先是將頭轉向御帳臺下,我和晴明的眼神,正好打了個照面,晴明那對秋水剪瞳正死死的盯著我,難道他已經看出來,這名身著青色紗麗的異域舞姬就是我了嗎?
照理來說,我化了這么艷麗的妝容,在臉頰上,還蒙上了一塊不算薄的波斯面紗,一時半會,應該是不會被認出來的才對。
我握著酒杯的手不經意的顫抖了一下,一滴清澈的玉泉酒就滴在了青色紗麗上。
我又將視線轉向那些站在舞臺上的舞姬們,她們個個瞪大了美麗的眸子,盯著我看。
如果不喝,不是太不給村上天皇面子了嗎?
我咬了咬牙,都是自己闖出來的禍啊,我慢慢的轉過頭,背向大家,撩起面紗,一口飲盡了玉泉酒。
“好。”
村上天皇首先鼓起掌來了,臺下的臣子們,也一一附和著天皇的舉動。
微辣的玉泉酒,讓我的喉嚨變得有點發燙,好在這個杯子不大,杯內的酒也就是一口而已。
“賜座·····”一旁的命婦扯著嗓門大聲宣布著天皇的意思。
什么?還要賜座?我的腦袋像在打雷一般,轟鳴作響。
我被命婦攙扶著,坐在了天皇身旁的錦緞墊子內。
這回,我真正體會到到了,什么是坐如針氈了。
我直挺挺的坐在墊子內,不敢隨意發出聲響,承香殿的大堂內,已經是鴉雀無聲,寂寥得就那夜在古林子里頭一樣。
我大氣都不敢喘,天皇揮了揮手,那些原先都直挺挺的站在舞姬們,個個屈膝行禮,紛紛走向臺下。
加尼卡——不是一般的普通身份呢。
我垂著頭,不知該怎么辦了,只期盼宴會早些結束。
那些身著各色艷麗紗麗的舞姬們,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那些臣子們當中,手持銅制提子,跪坐在矮桌前,為那些臣子們的空尊內注入新鮮的酒液。
我時不時的會以余光斜瞟晴明所在的方向,他倒是好,享受的不得了的模樣,那雙秋水剪瞳內彌漫著魅惑的光芒,漫不經心的睨了一眼蹲在矮桌前的那名艷麗舞姬,身著玫瑰色紗麗的舞姬,看見晴明的眼神,像是淪陷了一般,馬上就找不著北了,雖說印度出美女,可是美女看見美男時,也是會心神蕩漾的吧。
我的心就像被人擰了一把似的,有點窒息的感覺——我吃醋了。
但是,當著眾人的面,我現在的尷尬身份,是不容許我作出逾越禮數的事情的。
狡猾的狐貍,和那名玫瑰色紗麗的印度女子,眼波交會,你來我往,還真的玩上癮了似的。
我滿腔嫉火,積郁在小小的胸膛內,即將要爆發了。
這時,坐在身旁的村上天皇,遞給了我一樣東西,我仔細一看,是大和的唐果子,他把我當成孩子了吧,我接過了唐果子,并微微行禮,表示感謝,村上天皇適時的將我從地板上攙扶了起來。
我內心的惡劣因子又開始作祟——對不起,尊敬的村上天皇,也許,我要利用你一回了。
我假裝無力,中心不穩一般,輕輕的倒在了村上天幻高大的身軀內,還以迷人的眼波假裝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
雖然我不是村上天皇,可是,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惡劣絕招還是有點奏效的,他扶住了我嬌小的肩膀,讓我坐在了他的身旁,紅潤的薄唇,勾起一抹淺笑。
我時不時的以余光打量著下方。
現在的我,簡直就是火冒三丈,就差沒把這承香殿的屋頂給燒著了。
壞小子,壞狐貍,我在心里狠狠的暗罵——
晴明正開開心心的摟著那名身著玫瑰色紗麗的印度美女,喝著交杯酒呢。
我的心里,仿佛有千萬面鑼鼓一般,正在鏗鏘作響,鼓點陣陣,擊打著我的心房,可是我表面上卻還得裝出一幅不以為然地表情,但是,怒火已經在眼眸內燃燒了吧。
美女迷人的異域眼波,晴明魅惑的秋水剪瞳,這回,就像是秋日里野火那般,熊熊燃燒著我的心房。
我強忍著內心那強烈的嫉火,死死的盯著正在風流快活的壞小子。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可以當著我的面,和別的女子那么親熱。
安倍晴明——我絕不原諒你。
我一把拿起御帳臺前的瓷壺,在空空的酒杯內,嘩啦啦的注滿清澈的玉泉酒,一杯給身旁的男子,一杯自己喝。
坐在身旁的村上天皇,看見我遞過的玉泉酒,微笑的接過,并一口飲盡。
我回避著眾人的視線,撩開面紗,將杯內的玉泉酒一口飲盡,仿佛只有這樣,我才能泄憤,將內心的不滿,化作那清澈的玉泉酒,一口飲盡。
體貼的村上天皇,沒有讓我獨自自斟自飲,他十分具有紳士風度,為我斟滿空尊,讓我可以喝個痛快。
坐在臺下的晴明和那名妖艷的印度舞姬,旁若無人般的開懷大笑,那神情,讓我嫉火胸中燒,散漫魅惑的秋水剪瞳,放浪形骸般的笑容,令我不由自主的拽緊了手中的紗麗,原來,我也會吃醋,我不是圣人,嫉妒起來的時候,的確令人覺得可怕啊。
為何這酒我越喝越覺得清醒了呢?
奇怪的玉泉酒,現在我簡直可以被稱為千杯不醉了。
我偷偷掃視了一下臺下,晴明正在和那位妖艷印度舞姬,你儂我儂的,好不令人氣憤的場面。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希望自己鎮定一點,只有頭腦清晰,才能看得清形勢,并且照計劃行動啊。
我裝作不勝酒力的嬌羞模樣,輕輕的將小腦袋伏在了村上天皇的肩膀上,幸好,今天的宴會上,我沒有看見安子皇后和佑姬,她們大概覺得無聊,所以在后宮內歇著吧,這樣,我多少可以隨意一些了。
村上天皇果真有帝王風范,他輕輕的摟住了我的肩膀,讓我依靠在他肩膀上,這樣,我可以趁機看清臺下的形勢了。
可是,就在我恍神之際,晴明竟然和那名印度舞姬同時消失在大殿內,我著急了,我環視四周,打探了一遍又一遍,沒有人。
我慌神了,開始胡思亂想——現在,我的腦海內,什么樣的畫面都有。
過去看過的影視劇集,和書內的情景一一在我的腦海內閃現,像電影放映一樣,一幕幕,一頁頁。
我蹭的一聲,站了起來,身后那長長的紗麗被村上天皇壓住了,我有點尷尬的扶著面紗,生怕,連同面紗被一同扯下來,就糟糕了呢。
我以手勢筆畫:我很累了,想回去休息一會。
通情達理的村上天皇很大方的應允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我以自認為最為優雅,大方的步伐,離開了承香殿。
我小心翼翼的朝幔帳后走去,一離開,我就開始加快步伐。
暮色漸濃,晚秋殘陽斜照平安宮,白色的砂石地,被暈染成橘紅色。
我拖著長長的紗麗,繞過蜿蜒曲折的回廊,來到一座假山旁,假山內的池水清澈見底,池底鋪著黃色的鵝軟石,以細沙布底。
一旁的荷花池,綠波池水內,秋風佛過湖面,揚起陣陣漣漪,殘荷漂浮在綠池面上。
我蹲在荷花池畔旁,凝視著池面碧波,對自己笑了笑,一定是自己剛才想太多了,所以,才會神經兮兮的,既然已經離開了承香殿,就好好呼吸一下大殿外的秋日氣息吧。
我站了起來,朝南面的觀景平臺走去,走過紅柱曲水回廊,就到了觀景平臺了。
位于池中央的光景平臺,以青瓦,橘木建造而成,聳立在曲水池正中央。
我提起身后長長的紗麗,邁著輕快的步伐,踏上紅木樓梯,腳踝上的鈴鐺,和著我的步伐,發出清脆的聲響,讓我之前郁悶的心情,此刻變得格外輕松。
郁悶的時候,就是要登高遠眺,才能將郁悶之氣,統統抒發出來呢。
拋開那些令我煩惱的零零總總,安倍晴明——你愛跟誰在一起,本姑娘管不著,為了你勞神費力,還不至于呢。
湖心觀景臺,殘陽斜照,平安京最美的時候,就是夕陽隱沒在地平下一下的那段時間了。
我提著長長紗麗,享受著成為異域美女的愉悅和新奇。
再回想起,之前在舞臺上的時光,短暫,美好,令我回到了兒時。
“嗚咽!嗚咽!”
我怎么隱約有聽見女子的低聲啼哭呢?
我向后退了一步,湖心觀景臺,就這么芝麻大的地方,女子啼哭聲從何而來?
我在仔細探聽了一會,這聲音,難道是從閣樓內發出的?
對,我的判斷沒錯,這嗚咽聲,就是從這閣樓內發出來的呢。
我遲疑了一會,然后躡手躡腳的走到格子移門旁,把手搭在門板上。
我吸了一口氣,呼啦格子移門就被我移開了,我小心翼翼的踏進了一只腳跟子,接著又踏進了另外一只腳跟子。
映入我眼簾的是——
異域舞姬?
紫色檀木凳上,坐著一名身著紫色紗麗的異域美女,這名女子體態豐碩,曲線優美,膚色黝黑,高鼻深目,眉心間以紅色朱砂點上了一個朱砂痣。
她美麗的眸子正直直的盯著我看,眸子內泛出驚喜的光芒,她忙不迭的向我點點頭。
我走近了一看,原來她的嘴巴被一塊絲布給蒙住了,所以她不能說話,只能發出像啼哭一般的求救聲。
我趕緊將那塊蒙住異域美女丹唇的絲布給解開了。
女子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然后她就我嘰哩哇啦的說了一大堆我怎么也聽不懂的印度語。
我連忙搖了搖頭,比手劃腳,示意她說:我聽不懂!
這回可好,簡直就是雞同鴨講,早知道在21世紀的時候就多學習一點印度語,以備不時之需,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我看見印度美女那美麗的眼眸內露出一絲驚恐的神色,她向我狠狠的揮了揮手——
“什么意思?”
我一邊問,一邊對她比手勢。
她瞪大美麗的眸子,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又用手筆畫了一下:我聽不懂!
就在我們雞同鴨講的同時,我感覺有一雙冷冰冰的雙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一股陰冷的氣息,將我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