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貧困戶郭祥找到村里,說兒子郭超不認他。周華垓說了句他會處理,就將郭祥打發走了。
“郭祥殺了郭超的母親,郭超怎么可能會認他!” 安康見郭祥走遠,對著周華垓說道。
周華垓點點頭,陷入了回憶。
1996年深秋,秋收已經結束,村民吃過午飯后,勤勞的會去田間看看越冬作物的長勢,而懶惰的則會混跡各個牌場子。
郭祥是村里遠近聞名的混混,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和幾個臭味相投的混混們一起瞎逛,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和朋友們四處游蕩的意義在哪,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豪氣讓他覺得自己異于旁人。
胡云嫁給郭祥五年了,嫁給郭祥之前,胡云就清楚郭祥的秉性,但是年輕的她被郭祥痞痞的樣子吸引的無法自拔,最后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了郭祥。剛嫁給郭祥的時候,郭祥天天帶著她到處逛,給她講各種各樣從未聽到的事,帶他見從未見到的趣事,那時候的她是幸福的。
可是好景不長,漸漸的胡云發現郭祥除了玩和嘴上功夫了得,其他的一無是處,不會干農活,也不愿意去打工,賺一分錢用一分錢,也不想著家里,有時候一出門就是個把月不著家。結婚后的第二年,胡云給郭祥生了一個兒子。本以為有了孩子之后的郭祥會收心,安心賺錢養家,但是胡云錯了,郭祥還是一如以往游手好閑,喝酒打牌,四處游蕩。
剛開始,胡云只是提醒郭祥要照顧家里,郭祥嘴上答應卻依舊我行我素。見郭祥不聽,兩人從好言提醒升級為吵架。
最初胡云罵郭祥,郭祥只是笑笑或者不理睬,并不會和胡云爭辯。可有一次郭祥喝多了酒,胡云一如往常的指著郭祥的鼻子罵,但這一次郭祥沒有不作聲,郭祥剛與鄰村的一個混混吵架回來,正是滿身怨氣,胡云的謾罵正中郭祥下懷。郭祥起身與胡云爭辯,兩人越吵越厲害,郭祥一怒之下打了胡云一巴掌。
有了這次動手的開端之后,接下來只要兩人吵架,郭祥就會拳腳相向。胡云是個有個性的人,她并不會任由郭祥對自己動手,只要郭祥動手她就還手。雖然郭祥是男人,可在她那里也沒有討到多少好處。
今天是劉王村劉三生日,他糾集一群朋友過生日,作為好友之一的郭祥自然不會缺席。郭祥出門的時候胡云就警告了郭祥,阻攔郭祥不要去。但是郭祥哪會聽胡云的,留下一句多管閑事就揚長而去。
酒過三巡,郭祥的興致越來越高,最后意料之中的又喝醉了。郭祥醉酒大家見怪不怪了,大家也不管醉酒的郭祥,各自打牌吹牛。到了傍晚,劉三見聚的差不多了提議各自回家。劉三見郭祥還有酩酊大醉的樣子,擔心郭祥回不了家,就和另外一個朋友將郭祥送了回去。
胡云見到郭祥醉酒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現在越發討厭郭祥的這群朋友,他認為都是這群人帶著郭祥不顧家。
“劉三,你們怎么每次都讓郭祥喝多?”胡云質問道。
劉三心里發虛,她知道胡云嘴上的厲害,連忙陪笑道:“嫂子別生氣,這真的不是我們讓祥子喝多的,他自己要喝。”
胡云冷哼一聲:“不是你們幾個gou日的唆使,他會喝多?我看著你們就來氣,我這一家弄成現在的樣子,都是你們這群混蛋害的。”
劉三不敢反駁,雖然生氣但是不敢多說,只是臉上陪笑。
“嫂子別生氣,我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以后我們一定不在叫祥子喝酒。”
胡云清楚劉三他們每次把郭祥喝醉,嘴上說沒有下次,然后到了下一次又是老樣子。
“笑什么笑,還沒有下次?哪一次沒有下次,我恨不得一刀殺了你們。喝喝喝,每次就是喝,把郭祥喝死了你們一個個就開心了。”胡云越說越氣,嘴上也越發不饒人。
郭祥雖然喝醉,但是人是醒的,見胡云罵劉三,頓時覺得很沒有面子,他原本坐在堂屋,這時起身走到胡云面前,推了一把胡云。
“女人家的,哪那么多廢話,我兄弟也是你能罵的?”
胡云向后一個踉蹌,好在郭祥用力不大,并沒有摔倒。胡云不甘示弱,沖到郭祥面前對著郭祥就是一巴掌。
“cao你媽的,你還敢動手?”郭祥摸著火辣辣的臉,抬手就要打回去。
胡云將臉湊到郭祥的身前,指著自己的臉,瞪著眼睛大聲吼道:“來啦,你打死我,朝這里打,今天你不打死我,你就不是個男的!”
郭祥哪受的了胡云這么激,當即就要打下去。
劉三和另外一個朋友見勢不對,急忙沖上去攔住了要打人的郭祥。
“祥子,你干嘛呢?嫂子也是為了你好。”劉三邊拉邊勸。
兩人將郭祥拉開,按倒在堂屋的椅子上,郭祥的酒勁此刻又有點上頭了,四肢敞開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粗氣,暈暈沉沉的睡了過去。
胡云沒有再做聲,而是在一旁流眼淚。
劉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和朋友互相使了一個眼色后就同胡云告辭,也不等胡云說話,兩人一溜煙的跑了。
胡云見人走了也不好再說什么,去廚房燒熱水。她聽村里人說檸檬蜂蜜水能解酒,于是她買了一些放在家里。她往杯子里倒了一些蜂蜜后,拿出一個檸檬準備切片。
就在這時,她聽到堂屋砰的一聲,似乎是摔碎了什么東西。胡云心中一驚,明白一定是郭祥摔了。她顧不上放下菜刀,就沖到了堂屋。
此刻郭祥身體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嘴上呼呼的喘著粗氣,胡云在門口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郭祥身下的一起側翻在地上,身后的碎了一個花瓶,那是胡云陪嫁的嫁妝。
看著到一幕,胡云嘆息一聲,眼眶一紅,眼淚又留了下來。
她非常后悔當初為什么不聽父母的反對,后悔當時的自己怎么就看不清郭祥好吃懶做的本質。自從郭祥出手打她以來,她就想過離開郭祥,可是她放不下的她的孩子。兒子郭超才四歲,他實在放不下,她想帶郭超走,可是郭祥的母親一直護著,她沒有機會。
胡云將刀放到桌子上后就去扶郭祥。睡得和死豬一樣的郭祥極重,胡云根本拉不動,弄了好一會,才將郭祥再次攙扶到椅子上坐著。
“天天就知道喝,你咋不喝死在外面呢?你看看村里,有哪個男人像你這樣。我當初真的是瞎了眼,找了你這么個東西!”胡云對著醉醺醺的郭祥罵道。
“家里現在一貧如洗,超超馬上就要上學了,你整天這樣對得起我們娘倆嗎?”
胡云越說越氣,對著郭祥踢了一腳。
見郭祥不動,胡云再說話也沒有意思,轉身拿上刀,準備去廚房切檸檬。
胡云剛準備走,郭祥身子一歪,眼看又到摔倒地上。胡云眼快,迅速沖到郭祥身前,一把扶住了郭祥。
也許是動作過大,郭祥突然醒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剛好看到胡云手上明晃晃的菜刀。
郭祥嚇得一下子蹭了起來,順勢一把推開胡云。
胡云本想扶著郭祥,沒想到郭祥突然站起來,她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被推倒在地上。
“郭祥,你干嘛!”胡云不顧摔倒的疼痛,厲聲喝道。
“我還想問你呢,你拿刀對著我干嘛?”郭祥警惕的盯著胡云手上的刀。
胡云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上拿著刀,也才明白郭祥為什么突然這么大的動作。
胡云想嚇嚇郭祥,故意賭氣說道:“我拿刀能干嘛,肯定放你這個gou日的血!”胡云說完,坐在地上故意揮了揮手上的菜刀。
郭祥信以為真,大罵一聲,沖到胡云面前就要奪刀。
胡云見郭祥奪刀,本就坐在地上的她立即將刀藏在身下。郭祥抓住胡云拿刀的胳膊就往外扯,準備奪刀。郭祥力氣大,胡云哪是對手,很快郭祥就將刀奪了過去。
郭祥拿著刀指的胡云大聲罵道:“臭婆娘,老子以為你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你敢來真的!”
胡云不甘示弱,也不管郭祥的誤會,厲聲反罵:“我就是想要你死,你死了我就在找一個,就算找個傻子也比你強。”
胡云的話激怒了郭祥,郭祥一氣之下揮刀近到胡云身前,胡云閃躲不及,菜刀刺中胡云胸口。
雖是深秋,但是胡云因為剛才扶郭祥起來累出一身汗,于是脫了外套只留了里面一件單衣。郭祥醉酒又加上心中有氣,手上的力氣用的很大,菜刀足足有一半刺入了胡云的身子。
胡云沒想到郭祥真的會用刀刺自己,睜大眼睛看著胸口的刀,又看著對面那個曾經說愛自己此刻卻是一臉兇相的男人。她想說話,可是一股熱流堵住了她的喉嚨,她只能發出咕咕的聲音。
胡云真的害怕了,很快雙腿失去了力氣,整個人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她用手握住刀把,試圖拔出刀子,但是她已經沒有絲毫力氣了,他試圖抓住什么,但是眼前越發模糊,最后變成了無盡的黑暗!
胡云倒地不起,頭歪的那一刻,眼淚剛好滴在地上。
郭祥看著倒地不起的胡云,頭腦中一片空白,此刻酒已經徹底醒了,但是人卻慌了。胡云溫熱的血噴在他的臉上,他摸了一把,大叫一聲沖了出去。
鄰居們聽到郭祥家里的喊叫,紛紛出門看情況,只見郭祥滿臉血大叫的沖出屋子跑到馬路上。
鄰居們意識到出事了,飛快的沖到郭祥面前。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郭祥反復的說著這句話,突然癱坐在馬路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哭起來。
鄰居們急忙沖到郭祥家中,只見胡云仰倒在地上,胸口插了一把菜刀,嘴巴張開,鮮血順著嘴巴和胸口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