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陽腦海中回想著當(dāng)日的情形,和司徒長老的分別似乎就在眼前。司徒英是一位可敬的長者,爲(wèi)了妖族幾乎完全犧牲了自己,到得後來,哪怕是死也念念不忘惦記著思瑤公主。只可惜,命運弄人,即便最後也沒能完全交代清楚,只讓宇陽離開九華後往東而去,說那裡有著自己等人想要的東西。只是,自己如今被困在神來筆中,如何才能安全離開?
搖了搖頭,宇陽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司徒長老當(dāng)日交代的事情就是這樣,並沒有說到什麼特別的事。”
聽了宇陽的話,阿福、噹噹一下耷拉下了腦袋,原本就渺茫的希望瞬間熄滅。輕輕拍了拍噹噹的腦袋,宇陽視線轉(zhuǎn)向思瑤,那個原本霸道又美麗的女子,如今安靜地躺在那裡,平平靜靜,靜謐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
“女兒,思瑤阿姨都是一直這樣的麼?”宇陽將話題轉(zhuǎn)開,開口問道。
“是的父親,阿姨一進來就這樣,也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不過,我也認真觀察過了,阿姨好像在經(jīng)歷什麼重要的事情,氣息越來越強盛。”噹噹濛濛地擡起頭來,眼中滿是懷念之色,“要是阿姨在就好了,說不定她會有什麼辦法……”
宇陽默然,幾日沒有聽到思瑤的聲音還真的有些想念,也不知道司徒長老說的能不能信,真的思瑤一醒來就會獲得肉身、恢復(fù)一些記憶麼?
“父親,不好了,我們好像被發(fā)現(xiàn)了!”噹噹突然從宇陽懷裡站了起來,雙耳猛然豎立,在頭頂急速轉(zhuǎn)了幾轉(zhuǎn)。
轟然一聲,宇陽正欲開口,身子忽然一傾,噹噹頓時從懷裡滾了出來。宇陽駭然大驚,身體強行一扭,顧不得穩(wěn)固身子,一抹光華電射而出,往一邊的思瑤纏去,“噹噹、阿福,你們兩個看好思瑤,我這就出去和他們拼了!”
“父親不要!”噹噹大急,白光一閃,宇陽頓時感覺袍服一角傳來一股拉力,回頭一瞧,噹噹張開小嘴,死命咬了過來,口中還兀自發(fā)出“嗚嗚”之聲,雖不甚明瞭,宇陽卻聽得真切,“我不會放你出去的,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宇陽眼眶一熱,頭頂熱血緩緩降了下去,自己可以冒死出去,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思瑤怎麼辦,噹噹又怎麼辦,阿福又該如何?自己的命畢竟已經(jīng)不單純是自己的,還關(guān)係著太多太多的人。輕輕抱起噹噹,宇陽強忍著眼中打轉(zhuǎn)的淚水,俗話說得好,“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此刻,問天廣場外,漫天佛光終於消散一空,智真上人的身影落在地面深坑之外,手裡握著一截枯枝,“阿彌陀佛,想不到宇陽施主竟然躲到了這裡。”
嘯天劍尊、玉璣神人等人眼光齊齊看了過來,看著智真上人所說之物,眼裡滿是震撼。
“哼,即便躲在那裡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能逃出這天羅地網(wǎng)不成!”嘯天劍尊恨恨開口,眼裡怎麼也掩飾不住貪婪之色。
同樣,玉璣神人也是聳然動容,就是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東西,滅了師繼雲(yún)不說,竟然還將堂堂玄青派四大劍仙之一的人劍仙弄得重傷,一雙手幾乎成了枯骨,最後更是在嘯天劍尊一劍之下全身而退,這樣的東西該又是何等的神奇?
“大師確信沒有看錯?”九黎天師也是湊了上來,眼睛死死盯著智真上人手中之物,“這明明就是九華青雲(yún)峰摩天古木的一截枯枝而已,如何能夠藏人?”
“什麼枯枝,分明就是宇陽那廝的武器,剛纔傷我的正是此物!”人劍仙憤然開口,這一喊,牽動手上傷口,忍不住一陣劇烈咳嗽,“劍尊,我絕不會看錯,這東西太過邪惡,必須立即毀滅!”
“慢著!”天辰真人身影一閃,落在智真上人身邊,哈哈大笑起來,“九黎天師所言的確非虛,這的確是我摩天古木下的一截千年老根而已,哪是什麼邪惡之物?人劍仙道友是不是傷得太重,說起胡話來了?”
“你!”人劍仙聞言大怒,身子一動就欲脫開身旁天、地兩位劍仙的攙扶,只是這一動,立時疼得渾身冷汗直冒,一張臉頓時成了金紙之色。
“哼!”嘯天劍尊冷哼一聲,身外氣勢驟然一放,“天辰道友,你這是何意?是不是一心只想維護你那已經(jīng)被逐出門牆的弟子,全然不顧天下正道顏面,到底是何道理!而且,我們現(xiàn)在談?wù)摰氖怯铌栔拢鞘遣皇强葜σ埠茫€是武器也好,又有什麼關(guān)係?兩位故意將話題岔開,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
嘯天劍尊的話,聲音極大,顯然是參雜了渾厚靈力,滾滾聲浪,如同排山倒海,將四周空氣震得涌動不息,四面八方更是迴音不斷。而且,嘯天劍尊的話已經(jīng)極不留情面,明白是動了真怒。
“哈哈!果然是說得大義凜然,冠冕堂皇!”不等天辰真人回答,枯榮真人大笑開口,雖然是在笑,可聽在九華弟子的耳朵裡,卻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明明就是枯枝,非要說什麼武器,草木生天地間何來正邪,又何來必死罪過!”
“放肆!天辰掌門,這就是你九華堂堂長老該說之話,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正道二字!”嘯天劍尊目光一凝,身外氣勢猛然一提,吹得枯榮真人等人鬚髮飛揚,身上道袍更是獵獵作響,一時之間,如同莫名起了一股狂風(fēng)。
“阿彌陀佛!諸位都放寬心壞,莫要動那無明業(yè)火,白白壞了大好根基,也壞了五鎮(zhèn)情誼!”佛號一誦,智真上人眼見事情漸漸要有些失控,作爲(wèi)發(fā)現(xiàn)神來筆的正主終於開口,“我佛常說,凡事皆有因果,不提正邪,也不論枯枝與否,我們找的只是宇陽施主而已,大家又何必死死糾於此處?”
“不錯,不錯,大師所言正是道理!”玉璣神人急急附和,眼神一掃嘯天劍尊點了點頭,“大家爭吵那些,也於事無補,何不早些做了了斷,一月過後也好來我靜穆谷參加玄會?”
天辰真人聞言默然,枯榮真人更是胸口劇烈起伏。神來筆在別人眼裡或許神秘,可在枯榮真人眼裡,早就不是什麼秘密。很多次,自己曾經(jīng)用神識掃過宇陽,也見他把玩過,更是親見宇陽從湖中將它取了出來,裡面的神秘又怎能不知?可是越是如此,枯榮真人越是要阻止,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了那個秘密,對宇陽、對天下都不一件好事,說不得師父司徒英擔(dān)心的事情還會提前到來。
冷冷一笑,枯榮真人嗤笑道:“劍尊果然好會說話,一開口就是天下大道!枯榮目光短淺,見識也甚淺薄,這些大道理自然不懂,剛纔謝過劍尊教誨了!”說到這裡,枯榮真人還真拱手行禮,模樣謙虛至極,只是,在擡起身來時,枯榮真人話鋒一轉(zhuǎn),“枯榮雖然道行微末,對木靈卻略懂一二,此事何不就交給枯榮處理,幾位也好指點指點?”
“不必了!”嘯天劍尊面色鐵青,聲音冷得幾乎把人給凍成了冰棍,說到最後更是咬牙切齒,“枯榮道友果然是九華人物,果不負‘二怪’之名,只是越是如此,越不敢勞煩大駕,這等小事,我們自會處理,你在一旁休息就好!”
“劍尊這話可有些不妥,枯榮師弟的事情如何又牽扯到我的頭上來?這話還請劍尊給個交代!”一直沒有開口的純元真人突然開口,而且一說話就語氣不善。其實,純元真人和枯榮真人兩人歷來關(guān)係就好,又同被冠以“二怪”的名頭,向來都是同呼吸、共命運,雖然搞不懂枯榮真人爲(wèi)何突然一反先前的態(tài)度,變得盛氣凌人,但純元真人選擇了支持,毫不猶豫地站到了一條線上。更何況,宇陽是自己徒弟新波的弟弟,此事自己不出點力氣,將來如何向新波交代?
不管宇陽是正是邪,和妖族有多大關(guān)係,他始終都是九華弟子,斷不能見他死在自己山門之內(nèi)。而這也是如今一衆(zhòng)九華長老的想法,經(jīng)歷了剛纔那生死一瞬,九華衆(zhòng)人都變得硬氣了起來。
枯榮、純元兩人一開口,其他幾位長老也是圍了過來,隱隱將另外幾人圈在了裡面,看這架勢,若不從了枯榮真人意思,一場混亂說不得立時就會爆發(fā)。
嘯天、玉璣、智真掃了一圈,臉上神色悄然變化,一看天辰真人,他卻微微瞇起了眼睛,彷彿對這些事情毫不知情。
“怎麼?這便是你們的選擇?”嘯天劍尊雙牙緊咬,聲音從牙縫中蹦了出來。
“哈哈,劍尊盡說些什麼笑話來,九華乃是堂堂五鎮(zhèn)之首,怎麼會自己和自己作對?”九黎天師眼見情況不妙,臉上笑容一開,急急走到了嘯天、天辰兩人中間,“其實枯榮老弟說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這東西神異得緊,何不交給他來處理,真要弄壞了,也不是太過可惜了不是?”
嘯天劍尊目光更冷,這九黎天師從來就是和九華打得火熱,說話做事,都是幫著九華,如今情形這般不妙,還在幫著九華,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給了點蒼院多大好處?只是,真的要動手,嘯天劍尊也不怕,此事本來就是九華不在道理,更何況,以自己等人的手段和修爲(wèi),還真怕了九華不成?
“此事,若是我們不答應(yīng)呢?”嘯天劍尊怒極而笑,聲音突然灑脫起來。
“既若此,那得罪了!”枯榮真人手上一抖,腰上怒龍索已經(jīng)落在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