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扶著云開來到休閑區(qū)門外的一個相對人少的角落里,云開哭得一塌糊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憋得通紅。
這個時(shí)候任何言語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所以蕭寒沒有安慰,只是在她需要的時(shí)候,將自己的胸膛給她。
云開在蕭寒的懷里哭得,將他的襯衣胸前幾乎全部打濕,那些眼淚就如同此時(shí)外面的大雨,怎么都流不完一般。
終于,云開在連著哭了差不多半個小時(shí),這才停下來。
蕭寒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見她不再哭了,這才開口說:“把眼淚擦干凈,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更應(yīng)該好好的珍惜生命,好好的生活。”
云開眼睛一酸,眼淚又出來了。
蕭寒抬起手給她擦去,“別哭了,我們讓高先生等太久也不好,你難道不想知道,金子的到底是因?yàn)槭裁丛螂x開的嗎?”
當(dāng)然想知道了,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到底是因?yàn)槭裁矗?
……
蕭騰已經(jīng)離開了,這件事跟他無關(guān),他聽了后只覺得心口堵得難受,索性就走了。
云開和蕭寒回到座位上,就只有高源,這個男人,已經(jīng)收起了所有因?yàn)槠拮与x開剛剛那會兒表現(xiàn)出來的悲傷和難過,恢復(fù)了平日里的溫文爾雅,波瀾不驚。
見到云開和蕭寒回來,他勾了勾嘴唇,“再換杯飲料和咖啡。”
說完,也不等兩人開口,他便招來服務(wù)生,重新要了一杯果汁和咖啡。
云開和蕭寒道了謝,然后三人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等服務(wù)生將飲料和咖啡端上來之后,高源這才開口說:“云小姐,不打算收下金子留給你的東西嗎?”
云開低頭去看桌上的小盒子,抿了下嘴唇,抬頭看向他,“高先生方便跟我說一下里面是什么嗎?”
高源沒有立馬回答,而是盯著桌上的小盒子出神起來。
過了大概一分鐘的樣子,他搖了搖頭,“我有想過打開,但一直都沒有,這是金子留給你的,你不妨打開看看。”
云開看了看他,點(diǎn)頭,伸出手將桌上的盒子拿到手里,很小心地放在掌心,一只手在盒子的開鎖按鈕上輕輕按了一下。
“噠~”一聲,盒子的蓋子應(yīng)聲而開。
其實(shí)在云開第一眼看到這個盒子的時(shí)候她便猜測,這個盒子應(yīng)該是高源跟金子求婚或者結(jié)婚婚戒的盒子,打開后看到盒子里面的東西,她卻微微地愣了一下。
她只是匆匆掃了一眼,然后就迅速的蓋上。
高源跟她坐著的位置正好是面對面,所以高源根本就沒來得及看到盒子里面的是什么東西。
其實(shí)這幾年來,他無數(shù)次都有打開這個盒子的沖動,可一次又一次的,這沖動被他壓下去。
金子臨走前跟他說,高源,臥室的抽屜里有一個黑色的盒子,就是你送我的求婚戒指的那個盒子,你幫我把盒子交給云開,一定要親手交給她,一定要,你答應(yīng)我。
他當(dāng)時(shí)想問她盒子里有什么,可是他沒來得及問,她便閉上了眼睛,之后,就再也沒有睜開過。
這幾年來,他每天都將這個盒子帶在身上,無論是工作還是出去玩,看著,摸著這個盒子,都放佛金子就在他身邊。
云開將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跟前的桌上,然后抬眸凝視高源,輕聲問:“這個盒子,于你來說意義很大,對嗎?”
高源點(diǎn)頭,“這個盒子之前裝著的是一枚鉆戒,我跟金子求婚的戒指,后來我們結(jié)婚,就沒有再換過婚戒,可是她走的時(shí)候,手上沒有戴著戒指,我曾想過,戒指有可能是在這個盒子里,但我一直都沒有勇氣打開。”
果真跟她猜測的一樣。
云開深吸了一口氣,其實(shí)盒子里只放了一把鑰匙,金黃色的鑰匙。
她想,也許金子想要告訴她的,都在這把鑰匙鎖著的某一個東西里,而她要做的是找到這個東西,用這把鑰匙打開。
“你跟金子在一起后,一直都生活在倫敦嗎?”
高源搖頭,“沒有,我們雖然是在倫敦相遇,相愛,但是從我跟她求婚后,她答應(yīng)之后,我們就回到了這里,度過了我們在一起最美好的一年零一個月。”
“你們……在這里有家?”
“嗯,就在金子?jì)寢尲遗赃叺囊粋€小區(qū),金子說她想在人生最后的一段時(shí)間陪在她媽媽和哥哥的身邊,縱然是不能夠朝夕相處,但是離他們近,每天還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他們,就足夠了。”
云開抿著嘴唇,眼眶里,淚水直打轉(zhuǎn),“金子是得病了,對嗎?”
高源扭頭看著窗外,雨依然很大,拍打著窗戶,在明凈的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有些猙獰,有些可怕。
“胃癌,等發(fā)現(xiàn)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中晚期,本來是要做手術(shù)的,可也是在那個時(shí)候,她被查出懷孕了。”
“醫(yī)生建議打掉孩子,接受治療,她不同意,堅(jiān)持要生下孩子。”
“她說,即便是她打掉孩子,接受治療,也活不了多久,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孩子,她想有個孩子。”
“不管我如何勸說,哀求,她都不同意去做流產(chǎn)手術(shù),甚至還以死相逼,她說,如果我再逼她,她就算是做了流產(chǎn)手術(shù),也不會去接受治療。”
“最后,她還是放棄了治療,懷孕后四個月就一直在住院,一直到Glod出生,那時(shí)候她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一連好幾天都不會醒來,可每次她醒過來抱著Gold都會很開心很開心,她讓我給她和Glod拍了很多照片。”
“她說她要帶走這些照片,她真的帶走了,她離開后,那些照片我一張也沒有找到,還有我給她的求婚戒指,我們在一起拍的照片,她寫的懷孕日記,很多很多東西,都找不到了。”
“等她離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除了Glod,除了這個盒子,我的生活里,似乎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她,她把關(guān)于我和他的一切都帶走了,我不知道她把東西都藏在了哪里,我找不到……”
說到這里,高源已經(jīng)淚眼朦朧,聲音哽咽,幾度說不出話來。
云開緊緊地抿著嘴唇,聽著這個男人給她講的這些,她知道這個盒子里的鑰匙,它能夠打開的東西里面有什么了。
那是關(guān)于金子跟高源的回憶,而她想,金子之所以這么做,是因?yàn)椋瑦邸?
金子很愛高源,而高源也很愛她。
金子生下屬于她和高源的孩子,藏起來他們的一切過往,她是想要高源為了他們的孩子,好好的活著,她是想要高源不要總是沉溺在過去的回憶里,應(yīng)該是朝前看,為了他們的孩子,他要過得比以前更快樂。
“找不到就不要找了,過去的都過去了,不是嗎?人不能夠一直的活在過去,活在回憶里。你現(xiàn)在有Glod,有你跟金子的女兒,你應(yīng)為了你們的女兒,好好的活著,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想,金子在天之靈,也是希望你和女兒能夠過得幸福,快樂。”
高源點(diǎn)頭,在金子一開始離開的那段時(shí)間,他真的已經(jīng)對生活心灰意冷了,他甚至都已經(jīng)寫好了遺書,將女兒也送到了父母那里。
那天晚上,他打開了家里的天燃?xì)猓┥纤鹱咏Y(jié)婚那天他穿的禮服,將金子那天穿的婚紗也擺放在床上,他平躺在婚紗邊,閉著眼,想象著他們結(jié)婚那天的情景。
其實(shí)他們結(jié)婚,沒有親朋好友參加,只是在一個教堂里,有一位牧師為他們見證。
可那對他們來說,卻已經(jīng)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婚禮。
然后他又想到了求婚時(shí)候的情景,想到了金子交給他的他送她的結(jié)婚戒指,確切說只是盒子,里面是什么他不知道。
而當(dāng)時(shí),那個盒子被他丟在了樓下的車?yán)铮推鹕砣窍萝嚴(yán)镎夷莻€盒子。
找到盒子的時(shí)候,他就想起了金子臨終前囑咐他的話。
“高源,你幫我把盒子交給云開,一定要親手交給她,一定要,你答應(yīng)我,你答應(yīng)我……”
這是金子彌留之際留給他的話語,甚至在她合上眼睛的那一瞬,還在重復(fù)著“答應(yīng)我”三個字。
所以在樓下的車子里,盯著這個黑色的盒子,高源第一次覺得無能為力。
這是金子最后的心愿,他縱然是真的想去陪她,也先要幫她完成這個心愿。
最后,他沒有死,他回到屋里關(guān)了燃?xì)猓蜷_門窗,然后就出了家門。
他跑去云開家,云開沒有回來。
再之后他就離開了云城,但是每年還是都會回云城這邊住一段時(shí)間,一來是這里有他和金子珍貴的回憶,這里是金子從小長到大的地方,二是他希望能夠見到云開,將金子留下的東西交給她,也算是完成了金子的一樁心愿。
可這一等,就是將近五年。
五年的時(shí)光,改變了什么?
改變了,很多很多。
常言道,時(shí)光是最無情的,的確如此。
這五年來,他沒有再想過自殺,但是,支撐著他活下去的是他跟金子的女兒,是金子臨終前的托付。
其實(shí)他一直都很想很想打開那個盒子,他一直都不明白,金子那么愛他,那么愛他們的孩子,為什么會臨終前交代他的不是要他好好的活著,要他照顧好他們的女兒。
直到現(xiàn)在,他也沒有明白。
但他卻不會再自殺了,時(shí)間沖淡了很多東西,比如對生活的絕望念頭,但卻讓他對金子的愛和思念變得越發(fā)的濃烈和深沉。
他會好好的活著,為了金子,為了他們的女兒。
窗外原本的大雨,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居然停了。
而且,太陽也出來了。
從這個角度朝外看去,天空里掛著一道彩虹。
似乎好多年都沒有見過彩虹了,不是沒有,而是我們都太久沒有抬頭看天了。
高源站起身,來到窗邊,將窗戶打開,走到小陽臺上,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剛剛下過雨后,空氣真的很清新,吸一口,沁人心脾。
金子,我終于成了你最后的愿望,你在天堂里也終于可以放下心,我跟Gold很好,你勿念,在那里,照顧好自己。
金子,我愛你,永遠(yuǎn)。
……
高源和孩子們回倫敦的航班已經(jīng)恢復(fù),但他卻沒有走成,改簽了。
下午四點(diǎn),高源和兩個孩子,坐著蕭騰的車,返回市區(qū)。
在高源跟金子居住的小區(qū)門口,高源帶著兩個孩子下車,云開也下了車。
Gold將云開拉到一旁,小聲問她:“阿姨,你什么時(shí)候帶我去找我媽媽?”
剛剛在車上,這個再過幾個月就五歲的小女孩終于知道,原來,車?yán)锏倪@個漂亮阿姨就是電話里的那個阿姨,她叫云開,是媽媽最好的朋友。
云開彎腰將孩子抱在懷里,忍著眼中的淚,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等明天阿姨先去辦一件事,之后就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嗯!謝謝你!”
云開笑笑,騰開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孩子柔軟的齊肩短發(fā),孩子的頭發(fā)有些偏黃,像金子的發(fā)質(zhì),皮膚很白,吹彈可破,也像金子,越看越像,越開越讓人想掉眼淚。
但她忍住了,沒有哭,也不能夠在孩子面前哭,她撇了下臉,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輕聲問:“Gold,你想不想要找小朋友玩?阿姨家有三個跟你年齡差不多的小朋友,你去阿姨家玩,好不好?”
Gold想了想,然后扭頭去看高源。
高源其實(shí)已經(jīng)聽到了云開的話,其實(shí)他一直都想要讓這個孩子過得快樂一些,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方法不對,這個孩子從小到現(xiàn)在,很不喜歡跟人相處,別說大人了,就是同齡的孩子,她也不愿意一起玩。
按理說,這么大的孩子,正是扎堆貪玩的時(shí)候,可這個孩子,卻異常的安靜,有時(shí)候只是蹲在院子里的墻角看螞蟻搬家,她都能看上整整三個小時(shí),不動,也不說話。
曾經(jīng)他一度的以為這個孩子有自閉癥,因?yàn)楹⒆右恢钡絻蓺q半才開始說話,現(xiàn)在這孩子雖然看起來和正常的孩子沒什么區(qū)別,可還是太內(nèi)向。
他經(jīng)常都會帶孩子去朋友家里做客,或者去游樂場小朋友多的地方,就是希望孩子能夠多跟別的小朋友交流,外向一些。
所以這會兒,他從孩子的眼中看到了詢問和期待,他其實(shí)是挺激動的,他當(dāng)然希望她去了。
甚至,他這會兒想,如果孩子以后喜歡這里,他就住在這里,偶爾的時(shí)候回倫敦跟父母住一段時(shí)間。
一切為了孩子,只要她開心快樂。
他微笑著對著孩子點(diǎn)點(diǎn)頭,“想去就去吧,好好玩,要不要哥哥陪著你?”
Gold想了想,笑米米地看向男孩,男孩一臉嫌棄,但看得出來,他是很疼愛妹妹的。
“真是煩人,去哪兒都要跟著你,好啦,跟你去就是了。”男孩大概是中文不好,所以說的是英語,Gold甜甜地用英語說了聲,“哥哥最好了,愛哥哥。”
看著兄妹倆人的互動,高源笑了,“那你們跟云阿姨和蕭叔叔去他們家,爸爸晚上去接你們,好不好?”
跟高源告別后,云開和蕭寒帶著兄妹倆回家。
哥哥叫Abenr,中文名叫高航。
路上的時(shí)候,他用蹩腳的中文跟云開講話,惹得一旁的Gold捧腹大笑,“哥哥,你就不要再講中文啦,好難聽。”
Abenr卻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振振有詞,“就是因?yàn)橹v的不好,所以才要練習(xí)嘛。”扭頭看著云開又問,“云阿姨,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云開笑著點(diǎn)頭,“當(dāng)然對,如果以后你們經(jīng)常回來這里的話,中文當(dāng)然要講得流利一些,這樣也方便跟人溝通交流。”
Abenr得意地看著妹妹,眉梢一挑一挑的,很可愛。
Gold撇撇嘴,窩在云開的懷里,大概是從小缺乏母愛,這個孩子雖然只是第一次見云開,卻很是粘她,從上車就抱著云開的脖子沒撒過手。
傍晚的時(shí)候,到了云開家。
蕭騰正在廚房做飯,雨后的空氣很清新,也很涼爽,三個孩子正在院子的秋千上玩。
改良后的新機(jī)械秋千,能夠同時(shí)坐得下兩個成年人,所以,三個孩子坐在上面綽綽有余。
看到爸爸媽媽的車子從外面回來,三人爭先恐后地從秋千上跳下去,朝著車子奔跑過去。
蕭寒將車子停在院子里,讓云開和兩個孩子先下去,然后他在將車子停到不礙事的地方。
拉開車門的是嘉懿,可映入眼簾的不是媽媽,而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她“咦”了一聲,隨即就皺了皺眉頭,移開了視線。
雖然這個男孩子長得很好看,褐色的頭發(fā),白白的皮膚,眼睛大大的,但是她不喜歡。
以前在A國,總是有這樣的男孩子欺負(fù)她,所以她討厭這樣的男孩子。
看到云開,她叫了聲,“媽媽。”然后又看向云開懷里抱著的小女孩,眉頭皺了皺,“媽媽,這個小妹妹是誰?”
其實(shí),她有些吃醋了,媽媽抱著的是誰呀?
思爾和卓恩也好奇地打量著車?yán)锏膬蓚€陌生人。
Abenr沖著車外的三個人笑了笑,用十分蹩腳的漢語說:“你們好,我叫高航,不過你們也可以叫我Abenr,很高興見到你們。”
他想從車?yán)锵氯ィ墒沁@三個小不點(diǎn)擋在門口,他沒辦法下車。
云開看著三個孩子均是眨巴著眼睛,于是就笑了,“嘉懿,帶著弟弟們先讓開一下,讓哥哥和妹妹還有媽媽下車好嗎?”
“啊?哦!”嘉懿的反應(yīng)很可愛,眼睛瞪了瞪,然后朝后退了幾步。
思爾和卓恩也均是朝后退了幾步,讓開了一條路。
Abenr禮貌地說了聲謝謝,然后從車?yán)镎镜降厣稀?
云開抱著Gold也從車?yán)锵氯ィ姷饺齻€小朋友Gold有些害羞,抱著云開的脖子沒松手。
“不想跟哥哥姐姐玩啊?放心了,他們不會欺負(fù)你的。”
“你好!”思爾對著Gold擺了下手,笑著打招呼。
然后是卓恩,接著是嘉懿。
看到大家都跟自己打招呼了,Gold也不好意思再不說話,于是就從云開的懷里下去,也跟大家打了招呼。
五個孩子開始做自我介紹,云開站在一旁看著孩子們一本正經(jīng)地介紹自己的模樣,忍不住就笑了。
沒多大一會兒,幾個孩子就打成了一片。
Abenr年齡最大,也是個很好的領(lǐng)導(dǎo)者,征求了幾個小家伙的意見后,五個人就在院子里玩了起來。
云開看他們在玩,她就回了屋子。
蕭寒上前擁住她,“累了吧?先去洗個澡,我去看看廚房有什么,晚上我們吃什么?”
“你就別顯擺你的手藝了,我沖個澡后我……”話還沒說完,云開朝著廚房的方向看過去,廚房里似乎有人在做飯。
她想了一下,朝廚房走過去,推開門,就見蕭騰系著圍裙,正動作嫻熟地在翻炒菜,聽到身后的聲音,他回了下頭,“回來了,再要二十分鐘就開飯。”
云開站在廚房的門口,抿了抿嘴唇,她不想跟他吵架,尤其是吃飯的時(shí)候,因?yàn)檫@樣會讓人一頓飯吃不好。
可是,一想到他今天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就覺得就算是今晚上他做的是滿漢全席她也難以下咽。
蕭寒也跟著來到廚房,站在門口朝里看了看,沒說什么,擁著云開離開。
“去洗澡,聽話。”
云開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點(diǎn)了下頭,上了樓。
等她上樓回到房間之后,蕭寒走進(jìn)廚房,將門反手鎖上。
蕭騰將炒好的菜裝進(jìn)餐盤里,然后放在菜罩下面,利索地將鍋洗了一下,放在氣灶上,打火,開炒下一個菜。
這時(shí)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怎么?這是打算找我算賬?”他回了下頭,睨了眼站在身后的蕭寒,“有什么話吃過飯后慢慢聊,我一天都沒吃飯,現(xiàn)在沒心情聊任何事。”
蕭寒才不管他有沒有吃飯,他這會兒想揍他。
今天他都忍一天了,再也忍不住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出手,蕭騰卻先開了聲,“今天高源跟金子的事給了我很大的感觸,你呢蕭寒?聽了他們的事后是個什么心情?”
蕭寒咬了咬牙,將攥著的拳頭松開,放下,最后手揣進(jìn)了褲兜里。
“沒心情,我自己的事情都鬧心得不行,我怎么可能還有閑工夫去操心別人的事情!蕭騰,你今天最好是在開玩笑,如果你真的對云云做出什么,那我絕對不會饒了你。”
蕭騰一副跟聽到了天大笑話似的表情,嗤哼了一聲,拿起油壺朝已經(jīng)燒熱的鍋里倒了一些油,然后蔥姜蒜朝里面一放,“滋滋”的聲音不絕于耳。
看著蕭騰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蕭寒就來氣,再加上此時(shí)耳邊這噪音,他簡直煩透了。
大步朝前走了一步,打算踹蕭騰一腳,這腳都還沒抬起來,蕭騰卻反踢了他一腳,“沒看到我在炒菜嗎?滾一邊去!”
蕭寒吃了虧,卻又只能吃啞巴虧,氣得直瞪眼。
“蕭騰,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
蕭騰扭頭看了他一眼,“是不是你難道不清楚嗎?怎么?還要再去做個NDA鑒定一下?”
蕭寒咬著牙,拳頭攥得緊緊的,“你要是我兄弟,你就不會對云云說出那樣禽獸不如的話!”
蕭騰的后背僵了一下,但沒有轉(zhuǎn)身,也沒有回頭,只是稍微頓了一下后,就繼續(xù)開始炒菜。
很快這道菜也出鍋了,然后又連著炒了兩個,終于結(jié)束,十道菜,兩道湯,蒸小籠包,很豐盛的晚飯。
看了看鍋上煲著的湯,蕭騰嘗了一下,味道不錯,關(guān)火,開飯。
他大概是忘了身后還有個人這回事,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身后站了個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蕭寒,隨即就臉色沉了沉,將身上的圍裙摘掉,砸在蕭寒的身上,“你有病是不是?沒事你站廚房做什么?又不會做飯,笨得要死!”
嘮嘮叨叨地走出廚房,一抬頭看到前方正朝這邊走來的云開,她應(yīng)該是剛洗過澡,換了一身很清爽的居家服,齊肩的短發(fā)濕漉漉的亂糟糟的,她正用一只手撥弄著,整個人看起來青春又隨性,完全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哪里像是生過孩子的女人。
蕭騰的眼神逐漸深了起來,一瞬不瞬地盯著跟前的女人。
云開在看到他的時(shí)候也頓了腳步,揉著頭發(fā)的動作越越來越慢,她是真沒想到,正好跟他從廚房出來碰個正面,挺尷尬的。
白天兩人還在吵架,可是晚上卻是他做飯,越想,她越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蕭寒!”
云開叫了一聲,然后也不去看蕭騰,朝著廚房門口望去。
蕭寒聽到叫他,將手里的圍裙隨手朝架子上一扔,匆忙走出來。
“怎么了,云云?”
“做好飯了吧,我去叫孩子們吃飯。”
“我跟你一起。”
一直到云開和蕭寒走出屋子,蕭騰這才收回視線,他發(fā)現(xiàn),他最近是越來越失控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再這樣下去,絕對會出事。
今天高源和金子的事情他感觸頗深,人這輩子,誰也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么事,什么事就要了自己的命,所以趁著活著的時(shí)候,一定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然等死了,什么都別說了。
孩子的事情,這個月必須解決了,但前提是云開的身體是可以的。
這件事,今天晚上必須跟云開和蕭寒好好的聊一聊,必須!
……
晚飯后,幾個孩子仍舊在院子里玩,云開和蕭寒收拾完廚房,看到蕭騰在客廳里坐著,樣子是在等他們。
今天的事情,早晚也得說清楚,倒不如今天就說好,省得夜長夢多。
云開和蕭寒走到客廳,在蕭騰的對面坐下。
“我們聊聊吧。”蕭騰說。
云開點(diǎn)頭,“聊,必須聊。”
“給我一顆卵子,我找個女人把孩子生下來,如果她愿意,我會跟她結(jié)婚,孩子是我跟她的,從此以后我不會再騷擾你。”
“我知道自己這樣很不應(yīng)該,但這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更何況你可以給我卵子,不是給不了,我就想要個屬于我們的孩子。”
“當(dāng)年你明明答應(yīng)了我的求婚,你給了我希望,如果你沒有后來又出爾反爾,那么我們肯定結(jié)婚了,現(xiàn)在思爾和卓恩就是我跟你的孩子,所以不管怎樣,這個孩子,是你欠我的,你都應(yīng)該給我。”
“金子死的這件事,我想了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明天還能不能活著,萬一哪天我突然就死了呢?我這輩子就愛過你這一個女人,愛到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沒出息,我也有想過離開你們,離你們遠(yuǎn)遠(yuǎn)的,我試過,可我做不到。”
“我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所以我想要一個屬于你和我的孩子,然后就當(dāng)是我們曾經(jīng)結(jié)婚過,你給我生了個孩子,可是后來我們又離婚了,即便是我依然愛著你,可你卻再也不屬于我。”
“這樣很幼稚,很自欺欺人,可是……云開,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可你,是我的全部。即便是我有卓恩,可我依然覺得心里空空的,空得難受,很難受。”
“如果今天我被檢查出來得了什么病,到了晚期,是不是如果我現(xiàn)在再求你給我一個孩子,你就會答應(yīng)了?那你就當(dāng)我快要死了,給我一個孩子,好嗎?我就要一個,我不貪心的,一個就好,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
說到最后,蕭騰的聲音已經(jīng)變得很低很低,低入塵埃,一如他對云開的愛,卑微而又可憐。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遇到過挫折,唯一遇到的便是云開,他栽在了她的身上,無法自拔,痛苦不堪,卻又甘之若飴。
云開無法形容自己此時(shí)的內(nèi)心,只覺得壓抑而又難受。
她承認(rèn),她被蕭騰的這番話說得心煩意亂,甚至一直堅(jiān)守的底線,也開始有些動搖了。
金子的事情,不僅只是蕭騰感觸大,她更是。
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活了這二十九年,她生命里重要的人均是毫無預(yù)兆的就離開了,比如爺爺,比如爸爸媽媽,比如金子。
死亡于她,對她本身來說,她不畏懼,但是她卻害怕,恐懼。
云開突然就變得很無措,慌亂地側(cè)臉去看蕭寒。
蕭寒在一旁是緘口不語,垂著頭,一只手握著她冰涼的手,他的手心有些濕濕黏黏的,他這是緊張嗎?
他似是察覺到了她在看他,側(cè)臉也朝她看過來。
四目凝視,卻一時(shí)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