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滿場沸騰,觀衆們俱都站起了身子,衝著場中央的展葉紅鼓起掌來,若說第一場決鬥他們還覺得層次有點低,那麼這第二場的決鬥,已經充分贏得了滿場觀衆的歡心。
乾淨、利落,只兩個回合便輕鬆擊殺了一頭二階魔獸,這在死囚決鬥中可是甚爲少見的一幕。通常,迎擊二階魔獸的死囚多是在前面的死囚已經車輪戰多時,方纔憑著體力優勢將早已累得吐血的二階魔獸一舉擊殺。而今天,這個名叫展葉紅的蠻族人,竟然能夠如此輕易的開創了這樣一個記錄,已經足夠贏得觀衆們的掌聲了。
就連貴賓席上的巴爾處老闆,見了這樣的戰果也不由得笑了笑。他扭過頭對布托道:“怎麼樣我的執政官大人,今天的決鬥看來會讓整個卡迪亞瘋狂好一陣子呢。”布托也笑著點了點頭,捏著酒杯的手指在不停的起伏著,似乎在掐算自己能從這場比賽中分到多少第納爾。
掌聲、長時間的掌聲。雖然,展葉紅並不稀罕這樣的掌聲。
展葉紅單臂抱住滿是紫色血液的槍桿先用沙子擦了擦,而後依靠在上面騰出右手,從自己左臂的腋下拔出了一根鮮紅色的尖刺。
“真是該死,這麼小心居然還是受傷了”展葉紅無奈的一笑,將那尖刺丟掉,從甲冑裡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一邊用牙咬著一邊將自己的左臂纏繞上。四周的歡呼聲聽在他的耳朵裡,與其說是絕美的讚揚,不如說是最爲醜陋的侮辱。
人永遠都是喜歡熱鬧的動物,不管他是什麼種族,也不管他是什麼地域。只要他不是那熱鬧的主角,他都會給正在發生熱鬧的人們以最爲熱烈的鼓動。並非他們如何具有同情心,也不是他們擁有了多少斤重的正義感,他們所作所爲的一切,都是爲了滿足他們排解空虛內心的需要罷了。
金色的陽光從頭頂巨大的天井映射下來,在展葉紅臉上的汗水中綻放著七色的光彩,連續兩場決鬥,雖然只是手臂受了些傷,但是體力卻消耗了不少。若是得不到及時的休息,這樣連番的車輪戰下,即使出場的一直都是嗜血狼,他也必定會很快的死於狼口。
但是沒有辦法,他並非爲錢賣命的角鬥士,而是被施加懲罰的死囚角鬥士。休息,絕不是他能享受到的權利。
喘息的空檔稍縱即逝,對面那個好似無窮無盡的大鐵門再次“轟隆隆”的打開。不過這次的出場有些奇怪,沒有獸吼,沒有咆哮,更沒有那種魔獸特帶的煞氣。清脆的馬蹄聲慢慢敲打著人們的耳膜,讓人不由得有些怔楞,即將出場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掛著貼片甲的四蹄最先在人們的眼球中浮現,而後是被鏈鎧包裹的軀幹,最後則是連接在那軀幹上的一個精壯的人類上身!
“人馬族!”滿場再次譁然。
連布托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轉頭對巴爾處問道:“我的巴爾處老闆,您……您居然能弄得人馬族!?”
巴爾處看著人們驚訝的表情,再次滿意的一笑道:“當然,放心好了。這個傢伙並不是韃靼的人,而是在韃靼草原邊上的一個小部落罷了。吉利王國動的手,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價錢也不算特別昂貴,一千第納爾比起戰馬來也差不多,不過今天的決鬥應該可以贏回他的價值了。”
人馬族是大陸東北方的一個特異的部族,他們半人半馬是天生的騎兵。向來以驍勇剽悍著稱於世,尤其精於騎射。數百年前西征之時,曾將將整個西方大陸的聯軍擊潰。聽說,若非在更遙遠的東方有一個更加強大的大秦帝國牽制,這些如今還分不清是人還是魔獸的傢伙便已經將他們的蹄子踏入西方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了。
也因爲如此,西方人在談論人馬族時,總是在好奇之中帶著深深的畏懼。
此刻,展葉紅便要直面這種畏懼。身爲一個西方人,他自然認出了這個只是在歷史課本中才會出現的傢伙。人馬族,是人還是魔獸至今尚無定論。
但是,有定論的就是他們的戰鬥力,絕對強於任何一個人類部族。
那人馬族的武士手提著一柄巨大的馬刀,馬刀呈環狀,是西方不常使用的特異彎刀。刀身上還有些缺口,看樣子是在捕獲他的同時一起繳獲的。那人馬族的武士下身都披著鏈子甲,而上半身則近乎**,除了左胸口處有一塊小小的護心鏡外,再無其餘。一張人類的臉孔上,充滿著兇戾之氣。
一雙銳利的小眼睛掃了掃有些狼藉的鬥獸場,不過,那嗜血狼破敗的殘肢和劍猥慘死的屍體都沒有讓他流露出特別的恐懼。他那粗大的鼻孔中發出了“哼”的一聲,也不知那算是響鼻還是他表達態度的語氣。
忽然,他從嘴裡伸出了一條粗壯的舌頭,足有手掌大小的舌頭在馬刀的刀鋒上舔了舔,而後猛然將馬刀指向了他正對面的展葉紅。
這是挑戰的意思,誰都知道。
展葉紅自然也知道。他活動了一下左臂,發覺影響不大後,也深吸一口氣將懷中的長槍用右臂抱緊,槍尖直指那人馬族的鼻子。
濃烈的殺氣,四下瀰漫開來。
突然,那武士的四蹄猛然炸響,騰飛的煙塵高高的濺起,留出一道飄飛的塵浪!
二者近百步的距離,它竟然一息便至,速度快得有些恐怖。展葉紅雙腳前後分開,以一個後弓步的姿勢靜靜的呆在原地。手中的長槍末端抵地,槍尖向上傾斜四十五度左右迎向那正飛速衝來的人馬武士。
這是步兵迎擊衝鋒中的騎兵的標準戰鬥姿勢,只不過通常迎擊騎兵時還要至少多餘騎兵兩倍的兵力排成深縱深的防線和緊密的陣型。當然,如今的展葉紅是沒法指望這些的。
“嗨!”那人馬武士猛然一聲大喝,自他右臂到身前霍然出現一道雪亮的光帶。馬刀橫削而來,竟是快速至斯!刀鋒上凜冽的罡風已經將展葉紅背後的長髮吹起,那不是鬥氣,但卻一定是不低於鬥氣的力量!
此刻,那人馬武士距離槍尖還有足足五步遠的距離。
“該死”展葉紅暗罵了一句,這人馬武士可絕非剛剛的嗜血狼和劍猥可比,戰鬥素養十分豐富。展葉紅也不敢再託大,拼命提升鬥氣用花槍在身前舞出了一道密不透風的槍花,而後整個人飛速的向後退去。
“乓乓乓乓……”一連串的撞擊聲如爆豆般響起,甚至連展葉紅都記不得這橫削而來的一刀與自己的槍桿碰撞了多少次。
那人馬武士一刀削過後卻並不換招,手掌一翻,刀鋒又高高的舉起,猛然反手斜劈而下。“當!”展葉紅架起槍桿的手臂甚至有些痠麻。可他連鬆弛肌肉的時間都不曾獲得,那人馬武士的彎刀經好似一片流星雨一樣,竟然接二連三,好似永無間歇的噼啪砍下。從觀衆席上望去,只見那人馬武士四蹄翻飛左右騰挪,但手中的彎刀卻時刻不曾離開展葉紅身前半尺。
“哈哈哈哈,什麼帥不帥的,遇上真正的高手還不是隻有招架的力氣”巴圖間展葉紅此刻已經左右支絀,便笑了笑對身旁的列琳娜說道。列琳娜也沒有說什麼,剛剛譏諷巴圖也只不過是她覺得好玩罷了,她可沒有閒心對一個俘虜表現過多的關注。聞言,便也衝巴圖點了點頭。
布托看著幾乎一面倒的決鬥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場決鬥似乎已經沒有懸念了。於是乎,他轉頭對希德爾問道:“我的駐防官閣下,您看,我們什麼時候去商量商量駐防軍營地修葺的事情呢?”
希德爾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怎麼,我的執政官閣下,難道您願意錯過這場精彩決鬥的結果麼?”
布托哈哈笑道:“我的希德爾少校,別欺負我不是個軍人。難道此刻我還看不出那個叫展什麼的蠻族人輸定了麼?哈哈哈哈”
希德爾沒說什麼,只是將手中的葡萄酒輕輕晃了晃,再次放到鼻尖下嗅著。
場中,隨著那人馬武士再次兇猛的劈砍,展葉紅的腳步不由得有些踉蹌,他趕忙尋了一個機會對著人馬武士虛晃一槍,而後整個人飛速的後退與其拉開了距離。
激烈的追砍暫時告一段落。
展葉紅喘著粗氣,有些無奈的看著已經被砍得毛刺四出,缺口連連的花槍槍桿。心中已經對人馬族的戰力感到了驚駭。剛剛那人馬武士對著自己至少劈下了近百刀,而且每一刀都沒有留手,都是傾盡全力的重砍。若非這支色西軍中的花槍是用上好的紫衫木製成,此刻必定已經斷成無數碎塊了。
可是,經歷瞭如此頻繁的體力消耗,那人馬武士卻仍舊像個沒事人一樣,連粗氣也不喘上一口,再次舔了舔那還帶著缺口的刀鋒,兇戾的向他逼近。
“看來,消耗他體力是個愚蠢的戰術”展葉紅想了想,猛然深吸一口氣。角鬥場中,容不得他從容不迫的將每一個計劃思慮完善,想到了就必須立刻實施,否則就很可能再無實施的機會了。
“砰!”的一聲,展葉紅將體內的鬥氣提升到了極致,手中那在面目全非的槍桿也隱隱然爆發出一陣乳白色的光暈。據他老爹展宸所言,他修煉的竟然是罕見的神聖鬥氣,威力較一般的自然屬性鬥氣更加的強大。
“該我了!”展葉紅低喝一聲,手中的長槍猛然再次化作一柄投矛,帶著銳利的破空聲直奔那人馬武士的前胸而去。緊接著,他飛快的抽出腰間的步兵戰士長劍,整個人緊跟著那流星一般的投矛向人馬武士攻去。
反擊!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人馬武士見了那柄飛速攻來的投矛,有些不屑的“哧”了一聲,四蹄輕輕一點,整個身體便跳開了一大步,輕鬆的閃了過去。可還不等他立穩腳步,展葉紅的長劍便到了。
“嗨!”藉著人馬武士立足不穩的機會,展葉紅猛然在它身前三四步遠的地方騰空而起,整個人猶如一隻即將俯衝的雄鷹旋即撲下。
“當!”倉促招架的人馬武士舉起了彎刀,可展葉紅手中的長劍竟然巧巧的砍在了人馬武士彎刀的缺口處!缺口擴大了,那一刻,展葉紅和人馬武士的雙眼都是一凝。
戰機!
展葉紅心頭狂喜,猛然抽出長劍,下身的腿衝著人馬武士的前胸虛踢了一腳。而後再次將長劍衝著人馬武士的脖頸斬下!
“當!”又是一聲有些沉悶的碰撞,展葉紅手中的長劍,竟然再次砍入了那道剛剛擴大的缺口裡!這次,他是故意的。
展葉紅手中的長劍是色西步兵配盾時慣用的單手長劍,刃口和硬度都極佳,即使是和吉利王國慣用的雙面重斧對砍也能扛得下幾次。此刻,展葉紅只是用它來砍一柄早已破損的彎刀,實在是綽綽有餘了。
人馬武士也在這時顯得心焦起來,開始主動避開展葉紅的攻擊,四蹄飛速的向後倒著期望拉開與展葉紅的距離。
場中的形勢瞬間翻轉了過來。
“真不要臉!”巴圖恨恨的罵道:“那個色西豬竟然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哼,真是無恥之極!”還不等一旁的列琳娜搭話,巴爾處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兒子,記住。戰場上絕沒有什麼高貴與卑劣之分。”一句話,便讓巴圖驚愕了起來。看起來,巴爾處似乎對展葉紅十分的有興趣。
此刻,在角鬥場中,兩人你追我趕已經交手不下三百招了。每一次都是大力的劈砍刺殺,武器相交的火星時不時便會噴薄而出,讓鬥獸場內的觀衆們過足了眼癮。緊張刺激的肉搏戰中,所有人的腎上腺激素都被充分的調動了起來,歡呼聲和尖叫聲不絕於耳。有些人的嗓子已經徹底喊啞了。
不論這場比賽究竟結果如何,“展葉紅”這個名字,必定會在整個卡迪亞聞名遐邇。巴爾處和布托甚有默契的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會心的一笑。
布托湊近,對巴爾處附耳道:“若是這場比賽他還沒死,那麼……”
巴爾處將自己的右手伸入布托的衣袖中,伸出了四根手指道:“放心好了,他若是真的沒死,這些,就是你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契約達成,兩個俱都年過半百的老傢伙,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