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一家歡

“這家酒店這么出名你都沒有聽過？”殷淑秀頗有些不滿，外加鄙視，“告訴你，人家那裝潢，那是相當上檔次！更別說那些菜品，色香味俱全！聽說一到節(jié)假日，定宴席的人多得很，遲了去就訂滿了！”

“這么好，價格很貴吧？”凌燕有些擔心。

“沒事！”殷淑秀的用武之地開始體現(xiàn)了，“我和樊正二姑媽說了，讓她去說說，怎么著也要給我們打個八折吧！”

“好啊好啊！”凌燕大喜過望，“那我們周末的時候去定菜品！”

“用得著什么定菜品啊？我們這種關系……肖藝說了，他開菜單過來你們看看，保準你們滿意！”殷淑秀轉而“商量”其他事項，“客人我們也商量了，我們家一共一百零八位，你回去看看你們家有多少，一起統(tǒng)計了好告訴肖藝策劃多少桌。”

“我爸媽的老家不在N市，我們家的親戚等以后回去再請……”凌燕還來不及研究一百零八位好漢，殷淑秀有些不快了，“你們家的親戚，可以坐車過來嘛！”

“這個恐怕有點難度，請客那天不是節(jié)假日，他們要是來的話，時間上來不及，還要請假……”凌燕解釋。

“算了！”殷淑秀不耐煩了，“反正我們家人也多，也不缺幾個……”話沒說完也意識到自己嘴太快，“我是說以后你們去補辦沒有一起辦熱鬧！”

“媽，我們家請了誰，怎么這么多人？”樊正問。

提起一百零八將，殷淑秀笑了，“當然有這么多人了，你看看，我和你爸爸已經列了個名單。你們樊家的，我們殷家的，還有你爸爸的同學同事，我的同學同事，還有……”

一行行指著興奮地數(shù)，樊正忍不住打斷她，“媽，這些，還有這些，我都不認識！”

“這個是你爸爸的小學同學，這個是我在公園里一起晨練的趙大姐……”

樊正皺眉，“爸爸的小學同學？還有一起晨練的，媽，這些人我根本不認識……”

“你不認識沒關系。這些人的兒女結婚，都來給我們送了請柬，我們都送了禮金，當然要拿回來！”

這是個很充足的理由。現(xiàn)在這個社會，人情來往多，送出去的禮金多，誰不趁著自己家有事?lián)苹貋砟兀吭谶@個問題上，凌燕能理解殷淑秀，勸解樊正，“就是，送了出去，也應該請回來。人多沒什么，反正是在酒店請客，多點人也累不著！”

“還是燕子懂事，你呀，就是不懂人情事故！”殷淑秀責怪兒子。

“就是！”凌燕跟著附和。樊正瞪眼，“咦，跟著洋人造反？”

“當然要跟著正確的方向嘛！殷阿姨生活經驗豐富，哪像你，什么都不考慮！”凌燕乘勢拍拍馬屁，表明堅決跟黨走的立場。殷淑秀樂得合不攏嘴。

“我的媳婦，不聽我的聽誰的？”

婚禮的前一天，需要去酒店看看。瑣事太多，凌燕和樊正忙得不亦樂乎，殷淑秀自告奮勇站出來，“你們忙吧，我去幫你們看看！”

“樊德銀，你現(xiàn)在沒事，和我一起去……“殷淑秀又拉上樊德銀。

下午的時候，老兩口垂頭喪氣回來了，一進門樊德銀就氣鼓鼓沖進房間里，砰一聲關上門。樊老太太悄悄問樊義，“怎么了，你爸爸又生氣了？”

“不知道，聽說今天下午他們兩個去看酒店！”樊義在電腦上玩游戲，頭也不抬。

“酒店……”樊老太太有了不祥的預感。

婚禮的一大早，到了門口，一行人大眼望小眼。

“五星級大酒店，就是這里？”

酒店的大門比較小，長長的一個通道進去，門口的迎賓小姐衣著“樸素”，說樸素是因為那衣服看上去使用壽命不短，已經洗得微微發(fā)黃了！大門上的鍍金開始褪色，地毯上燙了干個窟窿。

“來了啊？怎么樣，不錯吧？”先行一步的殷淑秀從里面跑出來了，哈哈笑。

“這個就是新娘子吧，哎呀真水靈，像根蔥一樣……”跟著她一起出來的一個黃頭發(fā)的女人，一上來就滿臉含笑熱情寒暄。凌燕往后一退。

——像根蔥？從來沒聽過這么貼切的比喻！你才像根蔥，你們全家都像根蔥！

“哎呀，這就是阿正吧，幾年沒見，長成大帥哥了！哦哦，瞧瞧，這身板……”黃頭發(fā)又轉向樊正。

“阿正，叫三表姐。這就是你二姑媽的姐夫的三女兒陳思思……”

那陳思思風情萬種笑了，上前拍打樊正肩膀，“呵呵，阿正啊，兄弟！今天你大喜的日子，姐姐可是幫你出了大力。這酒席，你姐夫早幾天就在籌劃，包你滿意而來，滿意而歸，永遠記得人生的最重要的一天……”

她還說了很多話，好象有姐姐這里很好，以后多介紹朋友來捧場，一定給你們優(yōu)惠打八折等等的話，后來凌燕都記不得了，但是對這句話“永遠記得這個人生的最重要的一天”卻是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婚宴開始了，凌燕難掩失望，不僅外表，大堂里整個裝修都比較陳舊，桌上的菜品也相當?shù)魴n。根本沒什么特色菜。桌上大盤大盤盛著雞鴨魚，來的客人們都微微笑，把筷子拿起來蜻蜓點水意思意思，接著放下。

這年月，誰還喜歡紅燒雞，清蒸鴨子？

喜歡吹噓自己的親人，愛屋及烏吹噓親戚，照顧親戚的親戚，這些都可以理解。可是，樊正是她的兒子吧，到底兒子的婚宴重要，還是忙著照顧親戚的親戚的生意重要？

敬完一圈酒下來，大家都腰酸腿軟，在預先留定的席上坐好，凌燕看著滿桌子的菜，一口也吃不下。

“楚湘，吃點紅燒魚吧，要不，這清蒸鴨子也不錯……”樊秀跟著轉了一圈也餓了，坐下來大快朵頤。

“謝謝！”楚湘看看那油膩膩的紅燒魚，劣質的番茄醬覆蓋著一條炸得黑乎乎的魚，色香味一點不沾邊，再看看其他菜肴，哪里有半點胃口。這樣的飯菜也能吃得津津有味，難怪樊秀長那么大個子。

“這什么紅燒牛蛙，全是牛蛙腦袋……”隔壁桌子上兩個老太太撥弄著盤子里的東西，竊竊私語。

“婚宴弄得這么差，也不知道是多少錢一桌的，兩百都不到吧……”另一個老太太悄悄道。

“噓，別說了，主人家就在旁邊……”有個老太太低聲喊。

凌燕的位子剛好在這幾個老太太背后，臉上便有些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