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有數(shù)十年。
每一年有十二個月,每個月有三十天或是三十一天,每一天有二十四小時,每個小時有六十分鐘。
這些數(shù)字在我們的一生中,幾乎是一成不變的。
如果拋去外在的得失和,我們的生命其實就是一堆數(shù)字的累積而已。
從出生的第一個數(shù)字1,到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數(shù)字,56,67,或者89。
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一個數(shù)字。
這個數(shù)字就是生命的終止數(shù)字。
從第一個數(shù)字到最後一個數(shù)字,組成的數(shù)字階梯,就是一生的歷程。
每個階梯就是一年,可以拆分爲十二月,形成十二個小階梯,以此類推,最後拆分成秒,或者是毫秒。
時間在這個空間中,以一個定量的形式存在,就好像三維世界中的長度或者高度一樣,是可以度量的,是能夠看得見,摸得著的。
時間在這裡,已經(jīng)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只存在於哲學中的東西,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物體。
粉無常被自己的發(fā)現(xiàn)震驚了,同時也被這個空間中呈現(xiàn)時間的方式給震驚了。
他再次環(huán)顧四周,看到了空間中的幾條階梯,有的長,有的短,有的顏色發(fā)紅,有的顏色發(fā)綠,難道說,每一個階梯都是一個人的生命長度嗎?
他又想起了階梯最下面的那個類似於文字的標識,難道那標識就是階梯主人的名字?
粉無常越來越覺得這個推斷基本上八九不離十了。
隨後,他再次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既然時間在這裡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物體存在的,那麼,自己能否移動它,甚至改動它呢?
粉無常心中激動不已,他低喝一聲,跳上一條新的階梯上,快步朝上走去,快走到盡頭處的時候,他蹲下身子,雙臂張開,雙手放在了臺階的左右兩側(cè),雙臂用力,緩緩直起身子,臺階在他的硬拉之下,竟然從整段臺階當中分離了出來。
階梯之上的兩個臺階落了下來,重新組合成了一條新的階梯。
粉無常環(huán)抱著那段從中抽出來的臺階,目瞪口呆。
“時間,在這裡是可以隨意改變的?!狈蹮o常興奮的低聲自語,“就像是鏈條一樣,可以隨意切斷其中的一段。”
“不行……太難理解了……時間怎麼可以這樣……那我怎麼存在……”
粉無常捂著自己的腦袋,可他雖然做出了捂腦袋的動作,然後雙手卻捂了一個空,然後雙手也沒有觸碰到一起,只是看見一團青綠色的流動介質(zhì)在身前流動和變換著,證明著他確實調(diào)用了自己的肌肉和神經(jīng)來完成這個動作。
“如果真的改變了時間……對於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粉無常設(shè)想剛纔他從某個人生命中拿掉了某一段時間,是不是就代表著他的壽命變短了一些,也代表著,他的生命中不會再經(jīng)歷這一段時間中發(fā)生的事情了。
“等等……難道說,人真的是上天安排好的,全都是按照劇本在走?”粉無??粗种斜е囊欢巍畷r間’,陷入了思考所帶來的震驚當中。
“可是……我怎樣才能知道這段時間裡究竟發(fā)生了什麼呢?”粉無常仔細看著懷中的那段‘時間’臺階,它的表面上流動著幾種顏色的介質(zhì),這些介質(zhì)裡面似乎還有些什麼東西,使得介質(zhì)的顏色隨著流動的過程而變換著顏色。
粉無常將臉湊近時間臺階,幾乎貼在了上面,仔細看著。
那些流動的介質(zhì)似乎並不是一個整體,而是一條一條的,而且,涇渭分明,只不過兩條相鄰的介質(zhì)之間並沒有明顯的隔閡,所以猛地看起來纔像是一個整體一樣。
而且,那些流動的介質(zhì)時不時地發(fā)出微光,微光輕微閃爍一下,像是一個人在眨眼。
就在粉無常緊盯著臺階看的時候,臺階忽然閃爍了一下,這一下要是不聚精會神地仔細看,可能會直接忽略掉,可是,當全神貫注地聚焦到上面的時候,便會覺得這閃爍異常的強烈,而且刺激的眼球發(fā)疼。
粉無常本能地眨了一下眼睛。
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面前的景物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那些流動的介質(zhì)沒有了。
不,準確的說,應(yīng)該是介質(zhì)變粗了,之前是一條一條手指粗細,現(xiàn)在則成了半米左右長度的橫幅一樣的東西,裡面五顏六色的流動液體也變成了一個個的景物,雖然看的還不是很清楚,但大體輪廓已經(jīng)能夠辨認出來了。
有幾個黃色的東西,像是椅子。
有許多白色的東西,比較大,相鄰而放,像是一張張牀。
有幾個藍色的東西,牀頭在閃動,好像是電腦屏幕。
四周是淺藍色的又高又寬的東西,像是牆壁。
有個花花綠綠的高高的東西在緩慢走動,黑黑的瀑布一樣的長條從頂端垂落而下,應(yīng)該是一個人。
還是一個女人。
這個場景中的東西似乎有些熟悉。
難道是……LSD致幻音樂室?
粉無常定睛細看,在其中一條橫幅中,他發(fā)現(xiàn)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面,在那個畫面中,有他自己的身影,可他顯然並不是其中的主角,而是以路人的形式存在於這個人的這個時間段內(nèi)所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當中。
畫面中,他正站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前面,雙手撫摸著玻璃罩,和玻璃罩裡面的美人隔著一層玻璃相互撫摸。
這正是在不久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顯然,這個時間階梯的主人,在那個時間段裡,正好在大廳中,看到了粉無常的當時的舉動。
在另外一個畫面條形格子裡,粉無??吹搅薒SD致幻音樂室,在音樂室中,他再次看到了自己,自己正躺在一張白色的牀上,從角度和距離來看,這個臺階的主人此時應(yīng)該在自己的右方不遠處。
隨後,他終於看到了臺階的主人,也就是這個時間階梯的所有者,因爲,畫面在瞬間聚焦到了一個人的四周,好像鏡頭在瞬間從遠鏡一下子拉到近鏡一樣。
畫面中,坐著一個女人,女人此時正坐在牀頭,她的旁邊站著一個穿著紅色風衣,戴著帽子的傢伙,跟粉無??吹降哪莻€傢伙很像,或者就是那個人也說不定。
紅衣男子在女人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將耳機塞進了女人的耳朵裡,隨後,輕輕一推女人的額頭,女人仰面躺在了牀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之後,女人便一動不動了。
這是臺階上的最後一根條形格子,之後就沒有了。
粉無常倒退著往回看,他先後看見了女人進入大廳的場景,走過那條木橋的場景,和牛頭馬面對話的場景,還有從地面上掉落進地下的場景。
但是,他並沒有看見女人在汀角西街天門那個土坡上的場景,而是在另外一個完全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好像根本就不是香港。
難道說,除了這個西街天門之外,還有別的地方也能夠進入這裡?
應(yīng)該是了……
粉無常點了點頭。
要不然,他在那個地方呆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爲啥一個人都沒見到呢。
看來,香港應(yīng)該有兩個,甚至更多個進出口。
粉無常繼續(xù)往後看,他看見女人開車行駛在公路上,在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他看見其中一條路的名字是青年路,用的是簡體字。
這個路在香港並沒有,至少粉無常沒聽說過。
而且,看四周的建築物,好像也不像是香港的建築物,難道說,女人是從大陸來的?還是說,大陸也有一個進入口?
粉無常略微沉吟之後,繼續(xù)往後看去,他看到了女人從一個小區(qū)內(nèi)開車駛出,看到了女人從一個大房子裡走出,看到女人站在窗臺前打電話,然後憤怒地將手機扔在了地上,手機四分五裂,女人對著窗外陰雨綿綿的天空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她推開窗子,雨水斜著衝入房間,撲到她的臉上。
她雙手扶在窗臺上,往下看著。
上百米的高度,有點眩暈。
淚水從她的眼窩中流出來,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女人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身後的一張高桌子上,放著一個很大的黑白相框,相框中是一個年輕的男子,面容安詳,目光澄澈。
截至到此,畫面沒有了。
粉無常數(shù)了數(shù),一共有十幾幅畫面,每個畫面中的畫看似是靜止的,但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它的內(nèi)部是流動的,而流動的過程中,又會有新的格子出現(xiàn),一階一階,往更深處發(fā)展,直至最小的時間單位。
粉無常明白了,這十幾幅畫面,正是女人在十幾個時間段內(nèi)所經(jīng)歷的事情,每個時間段,又分爲更小的時間段。
那些流動的五顏六色的介質(zhì),其實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內(nèi),所發(fā)生的場景的變化。
不經(jīng)意間,粉無常將手指伸進了其中一個條形畫面格子裡,意外裡從裡面又取出一個畫面格子,然後他再伸進去取,又取出來一個,他連著取了五次,終於才取不出來了。
而第五次,也就是最後一次,他取出來的東西,裡面的介質(zhì)幾乎只有一個顏色,而且,流動性肉眼幾乎看不見了,粉無常猜測,這個場景裡的時間du段應(yīng)該是秒,或者是毫秒。
粉無常靈機一動,將其中一個時間段和另外一個時間段調(diào)換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就發(fā)覺,這種調(diào)換有種馬後炮的感覺,好像並沒什麼作用。
除非……
粉無常猛地一拍自己的腦門,可是拍了一個空。
他略微一愣之後,取出那條女人在窗臺前打電話的時間段,念頭一動,身子立馬來到了女人的時間階梯的最頂端,他發(fā)現(xiàn)最頂端那個階梯幾乎是空白的,裡面並沒有五顏六色的介質(zhì)在流動,隱約間,好像只有乳白色的緩慢地流淌,但是細看之下,乳白色的介質(zhì)深處並沒有具體的條形格子場景。
也就是說……命運並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至少從這個高維度空間中是這樣的。
但是,在這裡,時間可以改變。
雖然尚且無法理解在改變了時間之後,三維空間中的那個人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
但粉無常還是決定試一試。
他從最頂端的臺階中最靠近五顏六色的那一條空白的時間段抽了出出,然後又將那段女人早已經(jīng)歷過的窗臺打電話的時間段塞了進去。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麼。
他想要去思考,可是發(fā)覺一思考,腦子就好像僵住一樣,完全轉(zhuǎn)不動。
他現(xiàn)在只知道,在這裡,人的時間段同身高和體重一樣,是可以改變的。
但具體怎麼改變,改變後如何呈現(xiàn),他完全不理解。
做完了之後,他在邊上靜靜地等待著。
等待著時間往前推移。
可是,時間在這裡似乎流動的非常慢,過了好一會,依舊沒到。
他有點等不及了。
“要不……”
他環(huán)顧四周,看著懸浮在空中的一條條的臺階,那些臺階像是一條條長長的蜈蚣一樣,彎彎曲曲,每一段看似簡單,卻又藏著很多條細腿。
“要不——”他看著那些長度不一的蜈蚣,若有所思地自語道,“乾脆拿自己做實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