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炸響,噼裡啪啦!
那隻怪物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它口中的豬肉掉在了地上,張開口嗷嗷地大叫著。
鞭炮還在噼裡啪啦地炸響。
怪物四處亂衝亂撞,將石凳子撞翻了,然後又撞擊到了牆壁上,將它自己也撞翻在地。
它有幾次嘗試著從甬道口逃脫,但是鞭炮的威力太過強大,它不敢貿(mào)然行事,而且這一次粉無常沒有懼怕,手中拿著匕首,做出防守的姿勢,死死守住洞口。
最後,怪物只能朝著霍見歸撲去。
霍見歸早有防備,當(dāng)怪物衝來的時候,他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怪物看見霍見歸不動,似乎預(yù)料到了什麼,但是此時理智已經(jīng)不佔上風(fēng)了,它還是嗷嗷怪叫著撲向了霍見歸。
當(dāng)怪物即將衝到霍見歸跟前的時候,霍見歸點燃了身後的鞭炮。
“啪!”地一聲炸響,如在耳畔。
在鞭炮炸響的時候,霍見歸似乎聽見縫隙中傳來了一聲怪異的尖叫聲。
但是,因爲(wèi)眼前情況危急,他也沒有過多去思考這聲尖叫。
緊接著,霍見歸提起鞭炮,直接朝著怪物身上扔去。
鞭炮掛在了怪物的脖子上。
怪物嚇壞了,耳朵幾乎被震暈了,它貼地翻滾,想要將鞭炮甩掉,可是越是想甩掉,越是甩不掉,鞭炮反而在它的身上纏著死死的。
這時候,甬道口的鞭炮已經(jīng)炸完了。
怪物從地上翻滾而起,用一種搏命般的動作撲向了甬道口。
霍見歸大叫一聲:“閃開!”
粉無常立馬趴在了地上。
怪物從粉無常的頭頂上躍了過去,“蹭蹭蹭蹭”,朝著甬道里面跑去。
它一邊跑著,它身上的鞭炮一邊不停炸響著。
它後背上有一撮毛髮已經(jīng)燃著了,它像是拖著一條著火的尾巴在奔跑。
“快追!”霍見歸對地上的粉無常大叫一聲。
霍見歸抓起桌上的麻袋,拿起銅鑼和棒槌,朝著甬道口快速追去。
粉無常也急忙站了起來,跟在了霍見歸的身後。
怪物奔跑的力度很大,但是速度卻不快,因爲(wèi)它每奔跑一會就要在地上打一個滾,然後還時不時地撞擊到牆壁上,所以速度遠遠沒有它平時奔跑的那麼快。
而且,有鞭炮的聲音和火焰作爲(wèi)指引,一時之間,霍見歸和粉無常倒是也沒有跟丟,只是不遠不近地跟著,在等待著。
按照大自然中動物的行爲(wèi)規(guī)則來看,一般動物在受傷或者受到驚嚇的狀態(tài)之下,會不由自主地朝著自己的巢穴中跑去。
在它們看來,巢穴是最安全的地方。
其實,人類也是一樣。
霍見歸之所以這麼做,正是想要從這隻長得像黃學(xué)軍的怪物身上獲得一些線索。
他很清楚,這隻怪物的巢穴中,必然隱藏著一些秘密。
奔跑,奔跑。
不停地奔跑。
累的氣喘吁吁,累的四肢癱瘓。
身後的鞭炮像是無窮無盡,不停地炸響,怎麼甩都甩不掉。
毛髮已經(jīng)燃燒了起來,後背劇痛無比。
家已經(jīng)不遠了,就在前方。
要回家。
要回家找媽媽。
怪物在前面狂奔,因爲(wèi)數(shù)次的撞擊,它的額頭上已經(jīng)流出了鮮血,鮮血在地上形成了一條隱形的痕跡。
終於,鞭炮聲停止了。
可是,身上的火焰卻沒有撲滅。
額頭上的傷口也沒有止住。
怪物喘著粗氣,眼神中帶著驚恐,朝著既定的目的地瘋狂奔去。
在奔跑了將近二十分鐘之後,霍見歸和粉無常終於追不上了。
他們跟丟了。
但是,地上的血跡給了他們新的指引。
雖然這個方法比較笨,但總歸比沒有強。
他們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走過了多少路了,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的,只感覺甬道中線路錯綜複雜,時不時地就鑽進了一條岔口中,時不時地面前就冒出一條新的岔口。
要是現(xiàn)在讓他們再返回剛纔捉拿筆仙的那個地下室,他們肯定已經(jīng)找不到了。
他們沿著血跡往前尋找。
又找了將近半個小時。
他們感覺似乎已經(jīng)走了很遠很遠了,像是從東城區(qū)走到了西城區(qū)那麼久。
可是,甬道始終都有,岔路口始終都有。
有時候,他們走過了一條溼乎乎的通道,裡面都是髒兮兮的水,跟下水道有些類似。
他們已經(jīng)很難分辨出防空洞和下水道之間的區(qū)別了。
看來,整個城區(qū)的地下管道,以及很多的地下工程顯然都知道地底下有這麼一條防空洞,但因爲(wèi)這條防空洞貫穿的距離實在太長,沒法炸掉,也沒法做到全部填充,所以只能任由其在地底下肆意漫延。
顯然,這是一個城市巨大的隱患。
說不定哪一天,哪一段防空洞就因爲(wèi)年久失修而坍塌了,那樣所帶來的危險和恐慌簡直無法估量。
當(dāng)他們走過了一條佈滿積水的甬道之後,前面的血跡消失了。
面前出現(xiàn)了兩條分叉口。
兩條分叉口中都有積水。
丁點的血跡融合在了積水當(dāng)中,消失了。
霍見歸指了指右邊的甬道:“你往右,我往左?!?
粉無常點了點頭,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的壯烈表情,他沉聲道:“師傅,有沒有要囑咐我的?”
“永遠都不要讓你的情緒控制你的思維?!被粢姎w道,“記住,你是人,萬物的靈長,但同樣的,你要敬重萬物。”
粉無常鄭重地點了點頭,鑽進了右邊的甬道口。
霍見歸鑽進了左邊的甬道口。
沒過一會,霍見歸的那條甬道口便再次出現(xiàn)了一條分叉口,在那裡,依舊積水遍佈,根本找不到那隻怪物遺留下來的線索了。
但是,沒事,他還有一招。
他手中的銅鑼。
銅鑼的作用是鞭炮的縮小版,在最開始的時候,霍見歸相信他在甬道口敲響銅鑼,那隻怪物肯定已經(jīng)聽見了,然後鞭炮聲響起之後,它肯定聯(lián)想到了最開始的銅鑼聲。
然後便是一連串的鞭炮聲了,這聲音讓怪物受到了巨大的驚嚇,那麼現(xiàn)在,當(dāng)銅鑼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即使很遠的聲響,很弱的聲響,它依舊會控制不住地驚嚇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這是霍見歸精心給那隻怪物設(shè)計的心理障礙。
他站在分叉口,敲響了銅鑼。
銅鑼聲巨大無比,加上在甬道中的天然封閉環(huán)境,讓聲音放大了數(shù)倍不止。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響亮的銅鑼聲像是兩條蛇一樣,朝著兩條甬道中快速竄去。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聲音響亮無比,震的霍見歸自己的耳朵都有些發(fā)麻了。
聲音響了一會之後。
右邊那條甬道口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嗷嗷的低吼聲,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但霍見歸還是聽到了。
既然怪物在這條通道中,說明粉無常鑽進的那條分叉口便不會有了。
他在右邊的分叉口做了一個記號,希望粉無常能夠聽見他的銅鑼聲,來這邊。
隨後,他朝著那條甬道口就跑了進去。
他一邊跑著,一邊敲響了銅鑼。
銅鑼聲爲(wèi)他開路。
他大跨步朝前面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的低吼聲忽然響亮了起來,但只響了一聲,就沒有了,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硬生生掐斷了。
他知道距離那隻怪物的巢穴不遠了。
他停止了敲鑼,放緩步子,貼著牆壁,朝前一步一步走去。
走著走著,他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走著走著,他似乎又聞到了一股菸灰的味道。
走著走著,他忽然看見前面出現(xiàn)了一團光亮。
他加快了腳步,儘量做到悄無聲息地朝著那團光亮走去。
前面有一處U行的通道,看起來似乎是一條死路。
光亮是從死路的牆壁上的一條縫隙中傳出來的。
那條縫隙看起來有點怪異。
U行通道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沒有那隻怪物的身影,也沒有別的什麼東西。
只不過,靠近縫隙的地方有一個黑乎乎的石凳子。
難道這裡就是它的巢穴?
它的巢穴裡只有一個石凳子?
這不符合常理。
霍見歸在腦中快速地思索著,一邊思索,一邊走向了甬道的盡頭,貼近了那條縫隙。
光亮從縫隙中流出來,像是一道水銀瀉地一樣。
除了這條光亮,還有地上的石凳子之外,什麼都沒有。
當(dāng)霍見歸逐漸接近那條牆壁縫隙的時候,他忽然感覺這條縫隙有點熟悉……
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的眉頭輕輕皺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從心底升騰而起。
他回頭看了一眼。
甬道里黑乎乎的,什麼都沒有。
他靠近了那條縫隙。
縫隙有點高。
他站在了石凳子上。
忽然間,他看見凳子周圍有幾隻菸頭,還有一隻菸頭似乎是剛剛掐滅的,上面還在冒出煙霧。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依舊黑乎乎的,什麼都沒有。
但是他能感覺到身邊有人。
這種感覺很強烈。
他的腰上綁著那條麻袋,裡面是被捆綁的筆仙。
難道是筆仙在作祟?
他不知道。
他站在石凳子上,扭回了頭去。
他將雙眼靠在了那條縫隙上,朝著裡面望去。
光亮——
裡面是光亮。
光亮逐漸清晰。
他看見了一個石室。
石室中間有張石桌子。
石桌子上有兩根蠟燭,閃耀出昏黃的光芒,還有一隻打開的手電筒,方向正好射向這條縫隙。
他還看見了三個石凳子,還有一個石凳子倒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石桌子邊上有一條很長的紅繩。
他看到地上有一塊血淋淋的豬肉——
他驚呆了!
對面的石室正是他之前和粉無常玩筆仙的地方!
也就是說,就在剛剛他掛鞭炮的那條縫隙,正是通往這裡的。
怪不得這裡有一股鞭炮的菸灰味道。
可是——
好像哪裡不對。
霍見歸眉頭緊皺,緊盯著那條縫隙。
忽然間,他感覺自己的身後傳來了一陣輕響聲。
他後背的汗毛根根豎起。
這是危險的警告。
他驟然回頭!
可是已經(jīng)晚了。
腳下的石凳子驟然翻倒在地。
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扼住了霍見歸的脖子,一條毛巾捂住了霍見歸的口鼻。
一個黑色的頭戴迅速罩在了霍見歸的腦袋上。
最後一眼,霍見歸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臉上有著很多斑點的人。
那個人穿著白色的長衣,戴著白手套,嘴巴上還叼著一支菸。
腦袋暈暈乎乎,眼前的景物變得模模糊糊,很快,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的頭被徹底罩住了,身體也失去的反抗的能力。
他被那個人拖在地上行走著。
“轟!”地一聲響。
旁邊似乎有個什麼機關(guān)。
一道石門被打開。
那個人拖著霍見歸軟綿綿的身體緩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