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fēng)呼嘯，席卷著冥幣在半空飛舞，四處亂竄，看上去像是眾多鬼魂在空中追逐這些冥幣一樣。
老太婆抬起了頭，透過散落的頭發(fā)，能看見她一雙沉痛的雙眼，她緊盯著那些飛舞的冥幣，喉間發(fā)出了一陣沉悶的低哼聲，似乎正在禱告什么。
良久過后，老太婆走到了東邊的岔路口，將花籃中的燒紙和剩余的冥幣放在了地上，用瘦弱的身軀擋住風(fēng)向，然后點燃了那些紙幣。
“呼啦啦！”
風(fēng)吹來，火焰飛舞，冥幣燃燒后的灰塵也開始飛舞。
有幾個路人從遠處走來，看到這樣的情況急忙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夜越來越深，風(fēng)越來越大，老太婆的灰白長衫在風(fēng)中飄舞，發(fā)出獵獵聲響。
老太婆的低沉的哼叫聲和嗚咽聲也混雜在風(fēng)聲中，顯得異常恐怖。
老太婆燒完了冥幣，挎著籃子，返回了4棟4單元。
路旁的花叢中，鉆出了一個人影，穿著一身黑衣，拄著一把黑傘，戴著一副墨鏡，提著一個鐵皮箱，自始至終，他都在盯著老太婆的一舉一動。
4棟4單元4樓，整個樓層黑漆漆的，充斥著一股煙灰的味道。
404號房間內(nèi)，陽臺的窗戶開著，風(fēng)從外面不停地刮進來，刮的窗簾刷拉拉響動，刮的四周影影綽綽的，像是有很多東西在飄動。
房間內(nèi)，亮著一盞油燈，燭火左右搖晃。
沙發(fā)上，坐著一個老太婆，穿著一件灰白長衫，那張布滿褶皺的老臉，在燭火的搖曳中忽明忽暗，顯得有些陰沉。
“呼！”一個紅色的光點亮起，老太婆在抽煙。
煙霧繚繞。
房間內(nèi)寂靜無聲。
“嘎吱！”一聲響，洗手間的房門被推開，一個矮小的女孩站在門外，雙手在腰間擦了一下，望向沙發(fā)的黑暗處，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她盯著沙發(fā)看了許久。
“奶奶，吃飯了。”
豆芽的聲音顫巍巍的，像是一只剛從地底爬出來的蚯蚓一樣，彎彎曲曲，抖抖瑟瑟。
沙發(fā)上沒有聲音，煙頭也沒再亮起，豆芽歪了一下脖子，邁步走向了廚房，她走到沙發(fā)旁的時候，連看都沒看沙發(fā)一眼，就徑直走了過去。
良久過后，她將飯菜從廚房中端了出來，放在了餐桌上。
然后她又拿了一個小碗，乘上了一些飯菜，蹬蹬蹬地上樓了，上樓之后，她推開了媽媽的房間，里面?zhèn)鱽砹藥茁暤吐暤慕徽劊溉婚g，房間內(nèi)傳來了‘砰！’地一聲響，似乎是碗被摔在了地上，然后便是嗚嗚的哭聲響了起來。
良久過后，豆芽走了出來，緩慢地下樓，坐在了餐桌旁。
油燈被放在了餐桌上，左右搖晃，照亮了豆芽的那張稚嫩的臉，豆芽的臉蛋紅撲撲的，似乎有些激動。
忽然間，對面的椅子上傳來了一個聲音，沙啞而低沉：“她吃完了？”
豆芽將空碗晃了晃，笑道：“看來昨天那個靈魂學(xué)家的治療有效果。”
“我看是弄巧成拙！”對面老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怒意，她說完之后就連著咳嗽了好幾聲，然后又道，“或者是回光返照！”
“奶奶！”豆芽瞪大了眼睛道，“媽媽都這樣了，你還放不下！”
“哼！”對面冷哼了一聲，接著道，“你還小，很多事你不知道，以后你就會明白了。”
豆芽臉色一白，低頭夾了一塊肉放在了對面的碗中，語氣也溫和了許多：“吃飯吧，奶奶。”
燭火搖晃了幾下，終于不堪狂風(fēng)的騷擾，熄滅了。
客廳內(nèi)一片漆黑。
豆芽和她的奶奶相對而坐，摸黑吃著飯，誰也沒再說話。
良久過后，豆芽點燃了燭火，起身將碗筷收拾干凈，然后上樓了。
樓上的主臥中，同樣一片漆黑，只有一丁點綠幽幽的光芒不知從哪里散發(fā)出來，照亮了房間，使得整個房間都綠幽幽的。
窗戶開著，風(fēng)吹拂著黑色的窗簾，發(fā)出刷拉拉的聲響。
朱紅色的大床靜靜地靠在墻角落里，兩條紅繩綁著它的兩個腳，另外兩條紅繩已經(jīng)斷裂了，其中一根繩子被掛在半空中，隨風(fēng)晃動，像是有人在捏著繩頭搖晃著。
床上沒有人，被子疊的整整齊齊。
曲思跪在床前，彎曲著腰肢。
“砰！”地一聲，她的頭垂在了地面上，磕了一個響頭。
“床爺爺……”曲思哽咽著，“求求你，放過我吧。”
“砰！”地一聲，她又磕了一個響頭。
“床爺爺……”曲思顫抖著，“就算你不放過我，也放過我女兒吧，她還小……什么事都不懂……”
“砰！”地一聲，她再次磕了一個響頭。
“床爺爺……”曲思將自己的臉貼在了床腳上，雙手抱住床腳，“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不該睡在你身上……我有罪……我罪大惡極……我該死……我該千刀萬剮……”
“嗚嗚嗚嗚嗚嗚嗚——”
曲思抱著床腳，身子癱軟在了地上，發(fā)出了一聲聲悲戚的哭叫聲。
風(fēng)聲嗚嗚地響著，似乎也在配合著曲思的哭喊。
陡然間，一個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來自地底，又像是來自蒼穹。
“上來！”
曲思尖叫一聲，摔倒在了地上，驚恐地望著那張朱紅色大床。
“上來！”
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曲思聽清了，這個聲音正是來自大床。
曲思渾身顫抖，像是篩糠一樣。
她的目光逐漸變得木訥呆滯了起來，良久過后，她瑟縮著身子爬到了床腳前，抱住床腳，一點點將自己的身體朝著大床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