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顧兄,你別誤會。”
見蕭騁懷臉色一沉,閆榷立馬語無倫次解釋:“我是想說, 雖然我們以前跟金堯有過節, 但現在她既然成了你夫人, 過去那些恩怨就算了。”
算了?!
屏風后的孟金窈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她化名金堯出去廝混時, 沒少跟他們這一幫人結怨, 鄭文煜都恨不得弄死他,閆榷竟然說算了?
蕭騁懷雖然附身到顧楷林身上,但是并沒有接收到顧楷林的記憶, 所以他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也沒接話, 就那么眸色沉沉坐著。
閆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飛快朝屏風后掃了一眼, 中氣十足道:“我不計前嫌了,你以后也不準讓顧兄跟我生分了, 文煜兄現在成那樣了,以后我只能來找顧兄玩兒了。”
究竟是她太像母老虎了?還是蕭騁懷太像妻管嚴了?
他們這才成親一天,就讓閆榷這么覺得了?
孟金窈一臉懵逼。
閆榷見沒人搭理自己,抬腳朝外走,還不忘小聲嘟囔:“見我跑那么快做什么?真當我沒看見啊!以前跟我們搶花娘的時候, 你小子不是挺能耐的嗎?”
???
切, 你小子平常說要弄死我們時, 不也挺能耐的嗎?
現在不也這么慫?!
孟金窈沒好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等閆榷走了之后, 孟金窈從屏風后面出來, 就對上蕭騁懷涼涼的眼神。
“喝酒賭錢跟男人搶花娘,孟金窈, 你以前過的挺滋潤啊!”
不知怎么的,孟金窈冷不丁被蕭騁懷這么一盯,沒來由心虛的挪開視線。
不過這個心虛只持續了兩個彈指間。
哎,不對,我他娘心虛個鬼哦!
本姑娘喝酒賭錢狎妓,他蕭騁懷第一次見面時,不就知道了嗎?
孟金窈杏眸一瞇,眉眼彎彎笑笑道:“我這不是等你娶我,等的無聊,才找個樂子解悶嗎?”
京都女子一般及笄后,便要開始議親嫁人了。
孟金窈因和蕭騁懷的婚約,便一直待字閨中,直到雙九之年。
嘖,這女人甩鍋倒是甩的嫻熟啊!
蕭騁懷換了個慵懶的姿勢,似笑非笑看著孟金窈:“要不是知道夫人上花樓只找花娘,為夫都覺得夫人是想要爬墻呢?”
“怎么會呢!”
孟金窈捏著帕子,一臉繾綣情深回望著蕭騁懷,“我對相公的愛慕猶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這輩子,生,我孟金窈是相公的人,死,我也要做相公的鬼……”
“既然夫人這么愛慕我,為什么還要去花樓找花娘呢?”
孟金窈扔給蕭騁懷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老吃一道菜也會膩的,偶爾也需要換換口味的嘛!”
蕭騁懷都要被孟金窈的歪理氣笑了。
他這夫人是個情場老手,嘴皮子更是無敵。
蕭騁懷揉了揉眉心,也懶得跟她瞎謅,便換了個話題:“那個道士呢?”
“在院子里呢!”
話音剛落,孟金窈想起來自己還有話沒問那道士,忙轉身朝外走。
走到門口時,冷不丁一個人影撞上來,要不是孟金窈反應的快,兩個人就撞上了。
“跑什么跑?這么大的活人都看不見的嗎?”
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吼聲猛的在面前炸開。
孟金窈眼尖掃了一抹緋色的袍角,再加上易怒易爆的脾氣,不用抬頭,孟金窈都知道,面前這人是她那個未曾謀面的公公顧耿。
孟金窈朝后退了兩步,低眉斂目福了福身子,弱弱認錯:“爹,兒媳不是有意的。”
顧耿被這聲爹叫的一愣。
撐起眼皮子,這才發現,罵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媳婦,當即臉色訕訕朝后連連退了幾步,在臺階旁站定,不自在問:“林兒呢?”
躺在床上的蕭騁懷眼皮一跳,直覺告訴他,孟金窈又要作妖。
果不其然,顧耿話音剛落,蕭騁懷就聽到孟金窈柔柔弱弱的聲音:“相公在臥床休養。”
“臥床休養?!一個大男人的休養什么?
顧耿氣的胡子一翹,拎著戒尺就想沖進去。
起跑的架勢都已經擺好了,但目光無意掃到孟金窈時,突然猛的一頓
如今這逆子已經成親了,在他媳婦面前,還是給他留點面子好了!
顧耿朝旁邊挪了幾步,扯著嗓子罵道:“顧楷林,你給我滾出來。春闈沒剩幾天了,你不滾去書房看書溫習,窩在屋里休養什么?”
孟金窈低眉垂目,一副標準的大家閨秀站姿,嘴角都快咧到后腦勺了。
嘖,真看不出來啊!
平常威風凜凜的蕭騁懷,附身到顧楷林這個慫包蛋身上,竟然還要被顧御史天天耳提面命的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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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夫人端著親手做的云吞過來,剛好撞見這一幕,忙上來勸道:“老爺,林兒身子不適,今日的功課就免了罷。”
顧耿早早就上朝去了,是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兒子今早又在鬼門關上溜達了一圈。
只當顧母是在維護顧楷林,吹胡子瞪眼睛,又要罵時,一身楮墨衣裳的蕭騁懷從屋內走出來,周身端的是光風霽月之姿。
只是這光風霽月之姿沒維持兩個彈指間,就被顧耿一個暴怒聲打斷了:“起來了還不給我滾去書房溫書?”
附在顧楷林身上這么久,蕭騁懷已經習慣顧耿大呼小叫,外加戒尺伺候了。
不過,偏頭掃了一眼站在旁邊努力憋笑的孟金窈,他心里突然就非常不爽。
在看到端著云吞作勢要過來喂他的顧母時,蕭騁懷心下微動,接過慢條斯理吃了一口,然后沖顧母道:“娘,窈兒剛才說要幫我繡個香囊,您若是有空,不如親自教教她?”
孟金窈幸災樂禍的笑瞬間僵在臉上。
娘的,她什么時候說要幫他這個殺千刀的繡香囊了?!
孟金窈霍然抬頭,就看到蕭騁懷望著她,眼里皆是剛才她同款的笑。
這是孟金窈第一次看到蕭騁懷笑。
蕭騁懷雖然是個將軍,但五官長的清雋儒雅,許是因為經歷過太多的殺伐,蕭騁經常冷著一張臉,身上頗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勢。但他笑起來的時候,便讓人生出了一種冰雪消融,風停雨霽之景。
孟金窈還陷在這個笑里時,冷不丁聽到蕭騁懷的聲音。
“好好繡。”
孟金窈被美□□惑出走的靈魂瞬間歸位。
蕭騁懷已經晃悠悠朝書房的方向走了。
孟金窈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蕭騁懷,你這個殺千刀,有本事光明正大干一架,耍陰招算什么英雄?
顧母原本因今早的事情,心里本來有些不喜歡孟金窈。
現在從顧楷林嘴里聽說,孟金窈要學女紅為他繡香囊,想著她也是個知道疼人的,便對孟金窈態度好了不少。
絮絮叨叨道:“今天日頭不錯,我們去花苑那邊繡。娘跟你說,不是娘自吹,娘年輕的時候,繡活可是京都屬一屬二的好……”
要不是蕭騁懷走的快,孟金窈簡直都想撲上去跟他拼了。
娘的,她孟金窈什么都能學,唯獨刺繡這一個上,她真的不是那塊料啊!
當年戚柔也曾請人教孟金窈刺繡,但詭異的是,孟金窈的花沒繡到布上,全繡到她的指尖上了,而且還無比準確的針針見肉。
到了花廳,看到顧母遞過來的針時,孟金窈覺得自己指尖都有些泛疼,恨不得把蕭騁懷千刀萬剮。
而此時,在書房的蕭騁懷,沒體會到孟金窈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的心思,而是跟孟金窈同樣如坐針氈。
他一個靠戰功說話的將軍,為什么要學這些酸臭迂腐的文章?
要讓他殺敵退兵,他蕭騁懷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可是他娘的,為什么要讓他背書?
書上這些字,單獨拎出來蕭騁懷都能背出來,但放在一起湊成一句話,他讀都讀不順,更別說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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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顧耿是個性急的人,背一會兒沒成效,舉著戒尺劈頭蓋臉便要打。
直到掌燈時,顧耿夫妻倆才前后腳放了蕭騁懷夫婦倆。
孟金窈幾乎是被秋禾摻回去。
回到屋里,燈籠一點,看著自己腫的老高的食指,孟金窈用另外一只手把桌子拍的震天響,面色猙獰道:“蕭騁懷這個殺千刀的,等他回來,看我不剁了他。”
女鬼紅袖剛幽幽從花瓶里飄出來,就被孟金窈這架勢嚇到了,瑟縮成一團,怯怯看著孟金窈。
“小姐,您消消氣,消消氣。”
秋禾替孟金窈涂抹著藥膏,小聲勸道,“這事也不能全怪姑爺……”
“不能全怪他,難不成怪我?”
孟金窈眼睛一瞪,秋禾瞬間就不敢說話了,怯怯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孟金窈灌了一杯冷茶,才把滿心的怒火平復下來,見女鬼縮在一旁,沖秋禾道:“去廚房找些吃的,我都要餓死了。”
秋禾出去之后,紅袖才慢慢飄過來,小心翼翼道:“其實蕭將軍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
孟金窈的瞳孔都快噴出火了,舉著自己腫的老高的手指給紅袖看看,“讓我把自己戳成這樣是為我好?”
估計蕭將軍也沒想到,你的女紅竟然能爛成這樣。
但這話,紅袖是萬萬不敢當孟金窈面說的,只好揀重點的說:“難道你沒發現,你跟顧夫人學了一下午的刺繡,顧夫人對你的態度好了不少嗎?”
?!
“有嗎?”
孟金窈愣了下,目光無意掃到腕間的羊脂白玉鐲時,好像確實有。
這玉鐲是剛才她回來的時候,顧母給她的,說是婆媳見禮。
孟金窈眨了眨眼睛,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蕭騁懷此舉是為了讓我跟顧夫人搞好關系?”
“你心里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蕭騁懷會這么好心?!
孟金窈有些不信。
不過有些人確實是不經念叨,孟金窈剛想到這兒,院外就傳來秋禾“姑爺好”的聲音。
一扭頭,就見蕭騁懷雙手背在身后,揚著下巴,一臉冷傲進來。
這架勢,怎么像是來者不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