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賭服輸。”烏骨塞著吃的,面不改色地道。
“哦。”跟祖祖猜拳猜輸了的小將軍見沒有了談判的可能性,沮喪地低下了小腦袋,兇狠地撕咬起了肉餅來,化起悲憤爲食量來了。
林大娘低頭親了親他,轉身又去收拾行李去了。
她家大將軍就這麼急匆匆地去了,什麼也沒帶,也得給他收拾點東西捎過去。
烏骨很快提著兩個大包袱背上就去了。
他到達朝廷大軍的時候,刀藏鋒已經點好將,即將帶著十萬鐵騎,快馬往密雲縣趕。
軍情緊張,他們只能早到,絕不能晚到片刻。
刀梓兒已經帶著她的探子先一步去了,扔下了盤哥兒緊緊跟著先前踩他腳的大哥不放,生怕這些沒什麼怕的殺將們把他也給扔了,不帶他。
妻兄身邊圍著一羣將軍,沒他的容身之地,他只能跟著刀家軍一步都不敢鬆。
烏骨見到刀藏鋒,把他的包袱扔給他,跟他說:“小娘子讓我告訴你,不用擔心家裡,一切有她,他們娘仨會在家裡安心等著你歸,她說,一切有你,一切也有她。”
刀藏鋒接過包袱,在他的話後點點頭,看著他。
烏骨朝他擡了擡下巴,“那,老骨頭先行一步。”
刀藏鋒朝他拱手,“有勞義父。”
烏骨哼著笑了一聲,一個大鵬展翅,跳上了樹,很快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這頭刀藏鋒已經點好將,安排好了後面的四十萬大軍相繼趕路的行程和帶領的將令,這廂烏骨一走,他就上了馬,帶著十萬鐵騎朝密雲縣狂奔而去。
這頭宮裡,安王及時進宮,皇帝讓他領了準備糧草之職。
這打仗本來是糧草先行,但冰國突襲,哪有他們押送糧草的時間,只能現在就開始押送庫房裡現有的,並且,緊調後續的緊跟著而上。
安王二話不說就點頭,“臣弟這就去。”
這頭被皇帝召見的刀藏忻兄弟也進宮來了,皇帝直接跟他們道:“你們刀家人有家主出兵,兄弟就會跟著前去助陣的家風,這次你們就不用請命了,朕有要事交給你們,這次第一批和第二批的糧草,讓你們兄弟負責,可能辦到?”
刀藏忻兄弟當下就半跪而下,“小臣領命。”
皇帝點點頭,“刀藏忻,朕現在就封你爲保安將軍,你現在就拿兵部和戶部尚書令,前去戶部押送第一批糧劃,即刻接旨,即刻起程,速速跟上彪騎大將軍刀藏鋒率領的大軍。”
“是,保安將軍刀藏忻接旨!”刀藏忻雙手往上一拱,堅決,沉穩地喝聲道。
這時,刀安川已經把尚書令寫好,蓋好大章給了他,“切莫有任何拖延!”
“是,大人。”
“去吧。”
這時,衆要務大臣都在軍機殿,刀安川這頭給了他兵部的尚書令,戶部那邊已經辦好了他那邊的,給了刀藏忻。
於翼給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辛苦了,將軍。”
刀藏忻點了下頭,末了朝皇帝一垂頭,轉身快步朝戶部糧庫跑去。
他在如大火一般的宮殿宮坪中飛奔而去,就如在黑夜當中展翅的飛鵬一樣威武雄壯,殺氣騰騰,勢不可擋。
內閣的閣老們看著也吁了一口長氣。
冰國人再強,他們壬朝男兒也絲毫不弱。
他們現在怕就怕,冰國這一羣絕望雄兵,因爲退無可退,寧可戰死,也不會再退回他們的冰國,如若是那氣勢,那就太可怕了。
打仗最重要的關鍵就在於氣勢,現在他們只希望他們大壬的殺神,能把他們的氣勢殺下來。
但不管殺神如何強悍,這羣人都非常明白,這將是一場惡仗!
軍機殿的燈直到天明也沒熄,這一頭的刀府裡,林大娘正在清點家中留下的戰將們。
她今天上午沒課,是明天下午的課去了,這給了她點時間,處理家裡的事。
家裡的戰將其實就是老兵,年輕的那十來個,她之前讓烏骨帶著把他們帶去給大將軍了。
她在戰後,也沒什麼大事,家裡還有的是經驗的老將,他的年輕精兵們放在家裡也是浪費了。
老將們清點一翻,也是爲的要給他們重新排崗。
刀小衣來府裡給夫人送信時,就見夫人拿著筆在揉眼睛,見到她來,朝她笑,“趕緊過來。”
刀小衣小跑了過來。
“怎麼來了?”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地跟二夫人結了緣,之前天天給二夫人跑腿,從閔遙那拿藥給她送去,跑了兩個月,二夫人竟然跟她要了這孩子,說要給藏琥當媳婦,林大娘聽了都驚訝,但是要了去當媳婦的,不是妾,更不是那種低下的侍妾,她便問過了小衣,小孩兒說可以去給二夫人當媳婦兒,這八擡大轎擡過去,家裡擺了幾桌酒,這婚事就算是辦過了,一切從簡,說是找算命先生算過了,這樣不大喜也不大悲的,這樣能讓二夫人多活幾天。
小衣有點戀她,有點把她長姐一樣看的意思,嫁出去沒一個月,回來看過她幾次了,林大娘看她一早就來了,怕她有事,忙讓她進來了,一等她坐了過來就又問她:“有事啊?”
刀小衣點頭:“娘讓我來請你,爹進宮去了,家裡的人進宮去了找不見爹,大哥和藏琥哥也找不著,娘讓我過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法子讓爹回一趟,她實在好想見一見他。”
她低著頭,快把自己的裙子都扯爛了,“娘說她要走了,要,要,要去那,地下了……”
說著,她的眼淚掉到了裙面上,浸溼了她進了二爺府,她婆婆親手一針一線給她做的新襖裙。
她婆婆說她從小沒娘,身上也沒件娘給做的衣裳,她就給她做一件,她才穿上幾天,天天都捨不得脫,她娘就要沒了。
林大娘一聽,腦袋當下一陣暈眩,她撐著桌面站了起來:“宮裡忙,找不到人是正常,我進宮去找找。”
“嗯。”
“你回去守著,我這就進宮。”
“嗯,夫人,謝謝您!”
林大娘穿好進宮的衣裳,刀小衣目送她進了轎,一把抹乾臉上的淚,擡起了小臉,也沒上轎,飛上了屋檐,快步往府中走去。
她得守著他們娘,她答應藏琥哥了的。
林大娘進宮,無人攔她,皇帝一聽她來,就讓她進了軍機殿,沒想到她是來請二爺回家一趟的。
“二叔,你回,二嬸等著你。”不能二嬸一輩子都在爲著二叔在著想,爲著他連死都不敢死,卻連死的時候,身邊都沒有他。
刀安川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到來,但真來了,他絕沒想到是這等時候,他愴惶地朝皇帝看去。
皇帝朝他揮手,“去吧。”
“二叔,你去吧,沒事,我在這替你的班。”林大娘朝二爺一點頭。
刀二爺老淚縱橫,朝她一拱手,快步出了軍機殿。
他一走,軍機殿就又忙了起來。
軍機殿的大臣們其實這段時間跟林大娘熟了,他們並不避諱她,論起忠國,估計全天下也沒幾個人比他們師徒倆更對這個國家忠心的人了,他們所做所爲,爲的都是這個國家的將來,以後。這時候防她,也是太不把這段時間他們師徒的努力放在眼裡,再說了,在前線決定他們生死存亡的人是她的丈夫,她只可能一有辦法,就會幫他們。
這時候他們也顧不上她一介女子身份了,軍情緊急,他們還有他們的事要做。
而林大娘並不是對所有事情都能瞭如指掌的人,她聽了一會,見聽不明白也根本不可能對戰情有什麼幫助,她一不是打仗的將軍,二不懂什麼叫做真正的戰爭,她就是平時要幹掉對手了,都要想好幾遍人該不該死,她從骨子裡就不具有殺伐決斷的品質,而在這等他們不殺敵人,敵人就會拿她丈夫的兵,她丈夫的頭顱祭刀的時候,她任何一句廢話都是在給人添麻煩,她就乾脆拿了一些白紙,和筆硯,坐在一角,想她從她個人角度出發,她能幫上的忙。
他們林家有極好的刀創藥,這個比軍用品還要好一點,懷桂在九月來京後就在京裡開了一個善仁堂,善仁堂爲著過年,進了一批貨,現在貨應該是到了,這個可以扣下,留給軍將們用。
對,這個可以用。
林大娘寫起這個,就開始寫信。
她就帶了小丫進來,小丫在她身邊,估計她還用得到,不能讓小丫去送,她叫了張順德過來。
忙得團團轉的張順德聽她招呼,硬是逮了個空擠了過來,“刀夫人,您有何吩咐?”
林大娘見他眼睛下的眼泡腫得半天高,喉嚨都沙啞了,扯開暗袋給他掏了一把清涼糖:“我上課常吃,你沒事含一顆。”
說著她把信給了張順德,“給皇上過下目,沒事的話,找你的人給我府裡的大管家林福送去,他會拿貨過來,你們著人送過去。”
“哎呀……”剛含上糖的張順德一接過,急了,直跺腳:“您怎麼不早點給啊,這糧草都起程了。”
說著都沒理林大娘,拿著信紙就往皇上著急地跑去了,“皇上,皇上……”
林大娘也沒在意,坐下接著想她能做的。
小丫本來被軍機展的雄偉莊嚴震驚得不敢亂看,不敢亂說話,這時候她也緩過一點氣來了,也是眼睛敢小心地四處瞄一瞄了,這時候她見內侍奉上熱茶上來了就躬身不敢亂看退下去了,也沒人去拿,也沒人看她,大家都聚在皇上那邊跟他說話,她見沒人注意,逮著機會就挪到了放茶水點心的那邊,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倒了杯熱茶,又走到柱子後背過身自己喝了兩口,見茶還可口,緩了緩見身上也沒事,忙端著熱茶過來了。
“娘子,茶,是熱的,您喝一口。”
“誒。”
林大娘接過放到一邊,剛想拉過旁邊的一張凳子過來讓小丫也跟著她坐一起想辦法,但被小丫攔住了,小丫低下頭,湊她耳邊道:“這是宮裡。”
不是家裡,還是要注意點。
林大娘點了點頭,跟她說:“有什麼是姑爺能用得上的,你幫我想啊。”
小丫點頭:“知道了。”
不比他們家大娘子,頭一次進宮的小丫這時候被軍機殿那雄厚肅殺的氣息驚得還驚魂未定,除了護主的本能,平時的能耐也就沒剩多少了,腦袋更是一片空白,就想著護好她的大娘子,然後趕緊回去纔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丫想:娘啊,這果然不是普通人呆的地方,我能不能帶我家大娘子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