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他復用力拉了她一下,她的身子更抵在觸須上,和著指尖的捏疼,她顰了一下眉,終是輕聲,卻并非是為了自個的疼痛:
“皇上,您的傷口好像裂開了。”
他這才覺到,因著剛才的用力,白色繃帶上有隱隱的血色洇出。
可,只顧著端詳她的反應,他竟是忽略了。
“奴婢替您傳太醫前來。”她謹小慎微地說。
“不必。”他嗤鼻一笑,松開她的手,只把手上的繃帶悉數除去,那道傷疤落進她刻意低垂的眼底時,是觸目驚心的。
可見,當時,一定很疼吧。
她反咬了下唇,心里,卻越來越疼。
是的,是心里,而并非被咯碰到的身子。
“想不到,你倒是搬出鳳闕簫舞來。朕之前確實小覷了你。”他甩出這句話,語音里再無一絲笑意。
果然,引不起他對康敏皇貴妃的思懷,便是觸了他的逆鱗。
“奴婢只知道,這舞是當年最震驚宮闈的舞,所以,才選了這一支,奴婢知道自己學藝淺薄,領會不到這舞的萬分之一精髓,只求能讓皇上過眼,也就行了。”這句話,是她早就斟酌好的,斷是不會讓他尋到差錯。
“哦,只求讓朕過眼么?還是說,你以為,憑著這一舞,朕就必要容下你了?”
“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奴婢的命都是皇上的,奴婢只求皇上先讓太醫處理了傷口,再對奴婢進行發落。”她驀地跪伏在地,這一語,她做不到素來的謹言慎行。
那傷口流出的血愈發多了起來,縱是鮮紅的顏色,不是染毒的黑色,可,她做不到淡定。
“呵呵,朕記得當初對你說的話。”西陵夙轉了語峰,兀自從一旁的幾案取過藥膏,涂在崩裂出血的地方,“所以,朕不要你的命了,朕會好好遵著太后的意思,冊封你為朕的妃子,朕也會讓你成為無論前朝,乃至后宮都側目的寵妃。”
用極其輕柔緩慢的語調說出這句話,卻帶著說不出的詭譎。
她跪伏在地的手,輕輕顫了一下,聽到他已放下藥膏:
“承了帝王的恩寵,收稍如何,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哪怕先前的詭譎是模糊的,這一語,分明帶了肅殺的意味。
她想,她是明白了。
這所謂的恩寵,代表著什么。
在后宮,集寵于一身,不啻是集怨于一身。
但這怨,不過是來自嬪妃的傾訛。
之于前朝呢?
沒有家世背景,又獨得圣寵,不僅是媚主的名號,或許,更會成為某些借口需要撐起的理由吧。
這些理由,若被君王加以反利用,犧牲的,只會是她。
她懂。
但,這條路,從開始走的那一天起,就是沒有后悔可談的。
他帶著藥膏味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她沒有閃躲,細瓷一樣的肌膚從他的手心傳遞來柔潤的觸覺。
“別再讓朕看到你和翔王有往來!”他的手用力一緊,捏住她的下頷,警示地說出這句話。
他的警示無關乎男人的醋意,只關乎,他和翔王的手足情深。
而方才,看到他傷勢沒有大礙,她清楚,翔王受的傷雖然較重,應該也會很快痊愈。
畢竟,刀傷好治,最怕就是刀鋒上淬的毒沒有解藥,然,眼下看來,這毒卻是能解的。
只是,她仍做不到釋然,可現在,以后,都必須要有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