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緊張的看著女仆打開房門,皇妃在眾人的簇擁中走了進來,氣質依舊那么典雅端莊,又不失母儀天下的強大氣場。
皇妃在齊悅眼前款款坐下,掃了一眼齊悅的傷勢,溫潤的眼眸里帶著一絲心疼和不忍:“孩子,還疼嗎?”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齊悅一樣,但她越是溫柔,壓在齊悅心底的壓力也就越重。
齊悅像方才的彭納爾一樣,眼神飄忽不定,望著床頂的帷幔說道:“我感覺還可以,除了身體不能動之外。”說到這里,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國民的塊頭還真是夠大。”
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在她心目中簡直如同噩夢一般。那么多個彪形大漢壓在身上,別說是渾身受傷,沒有殘廢她就已經很慶幸了。
多愁善感的皇妃眼眸里噙著淚,齊悅身上猙獰的傷口,雖然痛在她身,卻疼在她心。她接過女仆遞來的手帕,擦著眼淚說道:“都怪我考慮的不妥,應該多給你派幾個跟從,那樣你就不會受傷了。”
齊悅向來不善于應付別人的眼淚,何況是真心實意為她流的淚水,所以那一瞬間,她內心的怨氣就消散了一半。
低聲說道:“是我自己的錯,我不該跑進人群里……”
她想,如果當初她知道事實真相,怎么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闖進人口密集的地方,招搖過市。
所以說來說去,都是彭納爾的錯。
站在一旁的彭納爾,冷不防感受到一股陰冷的視線,掃射在他身上。面對齊悅幽怨的視線,他心里狠狠打了個冷顫,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皇妃同樣注意到齊悅的眼睛,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正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老婆的小兒子。她的視線在兩個孩子之間環視,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顯然,她將兩人的針鋒相對,當作眉目傳情了……
“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了……”皇妃站起身,笑盈盈地拍著齊悅的手,欣慰的笑道:“畢竟在這種虛弱的時候,還是由戀人陪在身邊,更加安心一些。”
齊悅嘴唇動了動,她想牽住對方的衣角告訴她,她和彭納爾根本不是那種關系。
可她不能,她只能在對方轉身的時候,神情愁苦的看著彭納爾。
彭納爾沖她使了個眼神,低聲說道:“忍著,等母后走了以后,我們就商量出逃的計劃。”
齊悅張了張嘴唇想問他什么計劃,卻聽不遠處傳來皇妃的聲音,走到門外的皇妃喊道:“對了,彭納爾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彭納爾回頭望了一眼齊悅,邁腳往外走去,他站在門外,不知在與王妃聊些什么。
透過玻璃窗,彭納爾臉上表情清晰可見,兩人之間一直是皇妃在說,他偶爾才應上一句。
皇妃好像談論的什么,兩人開始爭論起來,彭納爾眼里的情緒由沉靜轉為沉黑。
一場談話結束后,彭納爾渾身上下籠罩著陰郁氣場,讓人不禁避退三舍。齊悅望著走進來的她,問道:“你媽媽也逼婚了嗎?”
還在想怎么和她解釋的彭納爾神情微怔,沒想到她已經猜出來了,點頭道:“和父皇一樣,她也讓我快點結婚。”
讓他感到驚奇的是,父母兩人統一認為他們就是情侶,就算懷疑輿論背后有人推動,也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
齊悅同樣很著急,任誰這樣被誤會都不會好過,她急聲道:“那還等什么?你快點送我走啊!”
彭納爾望著直挺挺躺在床上,如同木乃伊一般的齊悅,臉上露出幾分難色:“因為你行動不便,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去,就必須聽我的。”
齊悅忙不迭的點頭,催促道:“我知道了,你繼續說吧。”
“我的計劃是……”彭納爾望著不遠處的女仆,壓低聲音湊到齊悅耳旁,將自己的計劃復述了一遍。
…………………………………………………………
金碧輝煌的皇宮內,頭頂艷陽高照,明媚的陽光灑在綠草茵茵的花園中,四周環繞的叢林中隱隱鳥聲傳出。
由白玉石砌成的地磚上,一輛滾輪車被人推著緩緩前進,原木轱轆與地面摩擦發出輕微聲響。滾輪車上放著一個兩米高的巨桶,木桶表面刷的金漆,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耀眼的光澤。
滾輪車旁各自守著一個人,以防木桶從車上滑落,彭納爾站在其中一個人身旁,與他侃侃而談。
“又到禮拜天了,該去圣殿運圣水了吧?”彭納爾溫和的笑道,他的眉眼遺傳了皇妃的溫潤,不笑的時候眼含薄冰令人不寒而栗,笑得時候卻春風化雨,讓人身心舒切。
被他攀談的人受寵若驚,即使兩人聊了有一會兒,他也得愣好久才能回神:“回殿下,我們這已經是第三趟運圣水了,再有第四趟,皇宮正門前的噴泉池就該滿了。”
皇宮中的噴泉池有用圣水的習慣,為了避免浪費,宮內的人每隔一星期換一次水。而圣水則是有宮外的圣殿提供。
“等出門后,木桶才會裝車嗎?”彭納爾好奇的摸了摸木桶表面,光滑的表面涂的一生薄漆,所以摸起來有些粗糙。
運水的仆人點了點,回答道:“因為宮內不讓打開,運輸車停在門外。”
當然這只限于普通人,皇室還是有資格開車出入宮內,只不過同樣要接受審查。
幾人推車走到皇宮門口,審查的人先是用儀器對木桶進行掃描,確認安全之后才讓他們放行。一般進宮的審查要嚴厲一些,出宮的審查要放松一些,加上這一行人中有彭納爾在,他們不敢耽誤王子的時間,所以審查速度格外的快。
檢查間,彭納爾狀似無意的往后瞟了一眼,掃見幾個黑色人影,掩藏在樹林中的陰影處。
那是國王派來監視他的人,早在他拒絕婚禮的那一刻,父親就起了防止他逃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