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有關于魏若醫術高明的傳聞已經傳回京城了,因為魏若親自養好了睿王爺的病,讓原本應該英年早逝的睿王活到了現在不說,還和睿王妃生下了一個孩子。
魏若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范承旭。
范承旭搖著扇子繼續道:“睿王妃,大業風雨飄搖,內憂外患,苦的不是像我這般的世家子弟,而是黎民百姓。”
“如今已升任江浙總督的袁大人早年向皇上上呈過新稻種和新麥種,還有一種名為紅薯的作物,還曾呈上一份種植相關的文書,用于教授百姓,但你知為何只有袁大人所在的江浙和你們的封地薊遼在這兩年糧食收益增長,百姓生活得到了改善,而其他地方依舊在鬧饑荒,盜寇橫行嗎?”
魏若皺起了眉頭,不等她開口,范承旭直接給出了答案:“因為朝堂內斗,大家把大量的精力都用在了內耗之上,皇上的旨意很難真真切切地踐行到地方上去。”
緊接著范承旭又道:“我與瑩瑩入薊遼之地的時候,都十分驚訝于此地一片欣欣向榮之態:修繕一新的房屋瓦舍,寬敞明亮的道路,最重要的是洋溢在人們臉上的喜悅笑容以及那種精氣神。”
“我知道這里頭有你的功勞,但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只能幫助到小范圍的人,經商和治國并不一樣。真正能讓整個薊遼之地的百姓都能這般生活的,另有其人。”
范承旭說出了自己的猜想,他并不是貶低魏若的能力,而是清楚的知道魏若的能力不在于治理一方百姓。
謝瑩為魏若說話:“你別把話說這么滿,誰說若若她沒這本事呢?若若她本事大著呢!”
范承旭揚眉:“你是嗎,睿王妃?”
魏若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范承旭說的是對的,有這個能力的人并不是她,是她的二哥,她有的是空間帶給她的各種高收益的作物種子,有的是相應的種植技術。
但如何治國她并不會,如何讓政策層層推行下去,如何層層管理好百姓,這里面涉及到的門道很多,是她所不擅長的。
她能經營好一個小家,一家企業,而治國是大家之道。
所以在當時種植土豆的范圍擴大之時,她便去找了二哥,央求二哥幫忙。
也是從那時起,二哥開始插手薊遼之地行政管轄,讓薊遼之地的大小官員為他所用,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但魏若現在還不打算和范承旭說真話。
雖然他們之間往來有好幾年了,生意上他是一個好伙伴,但這不代表著魏若就能完全信賴他。
范家也好,他范承旭本人也好,都是讓人難以捉摸的存在。
魏若反問范承旭:“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一個什么樣的回答?”
范承旭道:“睿王妃,如果景王三年前登基,他或許能成為一個好皇帝,但三年后的現在,他不會是一個好皇帝。我與他相交不算深也不算淺,我清晰地看到了他這兩年的變化,單從他弒君這件事情上,我就能肯定他真的變了,我不知道是先皇的打壓造成的,還是別的什么變故帶給他的,總之他比過去更加沉迷權勢,更加冷血殘酷。” 魏若認同范承旭的部分判斷。
原著中的楚瀾不失為一個鐵血手段的好皇帝,但如今……魏若也很判斷。
但從過去三年他的表現來看,他確實與原著中的表現有了出入。
他不再是個那個運籌帷幄的天之驕子,他疲于權勢斗爭,先皇曾交給他的平定農民起義任務他并沒有好好完成,他將此事用做他權利斗爭的舞臺。
可是楚瀾登基后能否成為一個好皇帝輪得到她去推測評判嗎?她想有特殊立場的她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于是魏若道:“或許在踏上皇位這條路上他走得血腥殘忍,但說不定登基之后他就能專心做個好皇帝了。”
范承旭輕笑道:“景王如今掌控京城憑借的是武力,他掌握著京城禁軍和兵馬司,這才掌控著整個朝局,并不是因為他得了人心。這一點你我清楚,他自己也清楚。所以在他成為一個好皇帝之前,他最有可能做的是鏟除異己,進行一場大清洗,鞏固皇權,坐穩皇位。睿王妃這需要持續多久,這期間還要死多少人?百姓還要再遭多少年的罪?而睿王妃你又能否逃過此劫?”
魏若問:“他不是一個好皇帝,所以呢?還有誰能取而代之?裕王?還是秦王?”
“在我見過薊遼如今的風土人情之后,我有了第三個答案,睿王妃覺得呢?”
范承旭的臉上掛著笑,那雙眼眸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慧狡黠。
魏若回道:“我倒不知道一向不管朝政,只管賺錢的范老板還有這樣的一刻心系天下的心。”
“天下太平才能有錢賺,才有生意可做,才有我一展抱負的舞臺。睿王妃接手許大夫的生意的這幾年里不是繼續和我有著生意的往來嗎?應當清楚這些年的生意有多難做。倒是睿王妃你,你與睿王在薊遼所做的種種,倒大有心系天下之意。”范承旭道。
“我也只是想過好我的日子,行有余力之時確實會幫助他人,但并不意味著我有那么大的野心。”魏若道。
“你說沒有,那薊遼之地的那些孤兒院,那些救濟所又是如何一回事?”范承旭追問道。
“這也只不過是為了讓我自己過得更好罷了,我想要更好的生活,但如果百姓都食不果腹,沒有最基礎的農業、實業做支撐,貿易就無從談起,我根本不可能過好,這不是心系天下,這從頭到尾都只是我自己的自私自利。”魏若回道。
見狀,范承旭笑意更濃了,“你果然就是他,許公子。”
在今日之前,范承旭和“睿王妃”的接觸都是書信往來,所以他并不能完全確認魏若和他認識的許禾右之間的關系。
今日一番正面交鋒,讓他有了明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