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穆子卿的聲音透著一股驚喜，“感覺怎麼樣？”
我摸了摸頭，不疼了。
“我沒事了，”我擡頭看著穆子卿，他的臉色很差，“你怎麼了？”
穆子卿搖搖頭。嘴脣動了動，沒有說話。
他有事瞞著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索性放棄。
“能不能告訴我，”我掙扎著從牀上坐起來，平視著他，“我究竟是，怎麼了？”
“我的頭很痛，可是每次你來過之後，就會好一段時間，”我嘆息道，“你不說，不代表我從來都不知道。”
穆子卿閉上眼。
我心裡撲騰一下，隨即小心翼翼的問：
“我是不是，得了什麼治不了的病？”
穆子卿搖搖頭。仍舊沒有說話。
我的心瞬間沉了下去，越想越絕望。以歲序圾。
“我問過大夫了，你的頭痛不過是小時候落下的病根，”穆子卿突然開口，聲音低沉，透著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我在給你調理，你每日吃的喝的，我都讓沐秋和清黎專門按照大夫的要求做的。”
“病根？”我皺了皺眉。如果是病根，他何必一直不告訴我？
穆子卿笑了笑，給我裹上被子：“之所以沒跟你說，是覺得沒必要。反正有我在，不會讓你一直疼下去的。”
我的心裡涌起一股暖流，感動的看著他。
“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穆子卿隔著被子抱了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的雙手，在發抖。
我忘了這一夜穆子卿是什麼時候走的，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小姐醒了？”沐秋端著臉盆走進來，從衣櫥裡拿出衣服走到我面前，“奴婢侍候小姐更衣。”
“昨天回來之後發生什麼事了？”我將領子上的扣子繫上，隨口問道。
沐秋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道：“昨天小姐從馬車上就暈過去了，奴婢和清黎急得不行。急急忙忙的趕回府裡來給小姐請大夫，後來三皇子殿下就來了，一直守著小姐。”
我的心裡動了動。
“大夫人和二夫人呢？”
“昨天老爺回來之後，因爲大小姐的事發了一通脾氣，把大夫人一頓好罵，大夫人被禁足了，後來老爺就一直待在月娘的屋子裡，今天早上上朝才離開。”
“二夫人倒是沒什麼動作，不過王媽說……”
沐秋說到這裡頓了頓，看了我一眼。
“怎麼？但說無妨。”
“是，”沐秋繼續道，“王媽說看到綠兒在小姐進宮的這幾天一直偷偷的去見二夫人，每天都會去一次。”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怪不得，二夫人對我下了那麼多年的慢性毒我都沒發現，原來是綠兒背叛了我。
不。也許，她從一開始，就是二夫人派來到我身邊的。
前主和她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我來到這裡之後身邊也只有一個綠兒，她對我的意義自然更不一樣。
因爲信任，所以從沒有防備。
想來，綠兒和二夫人之間，肯定不是這幾天的事，而我之所以沒有發現，是因爲太信任她了，從來沒有想過，敵人那麼多，她也會是要我命的那一個。
我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我永遠記得，那天的午後，綠兒被大夫人打的奄奄一息的時候，拼盡全力擡起頭衝我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然後昏死過去。
從那時起我便發了誓，要爲她報仇，要將所有害我的人一一除去。
哪怕只是爲了讓那個乾淨的小姑娘好好活著，從此踏進萬劫不復的血腥鬥爭裡。
可我沒想到，就連那個笑容，她都在演戲。
良久，我深吸一口氣，睜開眼。
“小姐……”沐秋擔心的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將那件事放到一邊，又問：“蔣畫玉回去將軍府了嗎？”
“還沒有，”沐秋回道，“宮裡封鎖了消息，蔣畫玉的事外面不知道，但是應該快放出來了。”
“去城裡散佈蔣畫玉勾搭二皇子婚前失貞的事，把這次宮裡發生的事也編成段子，找人散佈出去。”
“讓月娘在老爺面前吹吹風，把大夫人弄出去。”
“啊？”沐秋擡起頭來看著我，“這……”
“正好這次藉著蔣畫玉的事，把大夫人的舊事再翻出來，到時候城裡的風聲一起，父親壓力就會很大，再讓月娘在父親面前扯點什麼由頭，懷孕了，大夫人克孩子之類的，她應該擅長。”
沐秋低下頭，半晌道：“小姐以前行事從來沒有這樣不留餘地的……”
我愣了愣，沒想到沐秋居然如此細心，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以前我就是太手軟。”我嘆息，心裡涌起一股濃濃的不甘。
“以後，不會了。”我仰起頭低聲呢喃，是給自己的承諾。
“去準備吧，”我回過頭對沐秋道，“把綠兒叫過來。”
沐秋福了福身退下了。
沒一會兒，綠兒蹦蹦跳跳的身影就進來了，一邊走一邊道：“小姐找綠兒……”
她的聲音在看到我的時候戛然而止。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什麼表情，不過能嚇到她，估計好看不到哪裡去。
“綠兒，”我勉強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綠兒搖搖頭：“綠兒不敢……”
“不敢？”我笑了一下，“你都同二夫人合起夥來要我的性命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綠兒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小姐，綠兒沒有……”綠兒一邊搖頭一邊哭喊道，“綠兒對小姐忠心耿耿，小姐將綠兒視如姐妹，綠兒怎麼會害小姐……”
“是啊，我將你視如姐妹，”我嘆息，“你卻給我下了十幾年的毒。”
綠兒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綠兒……”
“不，你不必說。”我搖搖頭止住了她的話，“我蔣畫未是個愛恨分明的人，你給我下毒的事，既是真的，那你就不要再給我任何理由。”
不管有什麼理由，既然當初選擇了隱瞞，那麼現在就沒有了再解釋的資格。
這是我蔣畫未向來的執念。